书城传记一生要知道的中国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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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司马相如——风流倜傥的蜀中才子

卓文君慕才而离家私奔,是中国古代文坛少有的一段因情而违礼的佳话。卓文君所爱慕的就是当年在蜀中名扬一时的才子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人,生于公元前179年左右,卒于公元前117年(一说公元前118年),在世六十多年。他少年好学,又好击剑,父母十分钟爱,取其小名为犬子。因他景仰说服秦昭王完璧归赵的蔺相如,所以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相如”。

青年时代的司马相如,家资比较富裕,因而被选为郎官。郎官就是“廊官”,是古代宫殿的廊下之官,专管护卫或陪从等事宜。这种官职的产生,可以任命,也可以“赀选”。“赀选”就是“财选”,是可以用“财”而入选的。司马相如就是以财入选为郎官的,其具体职务就是做孝景皇帝的武骑常侍。但是,司马相如不喜欢这种职务,又赶上孝景帝不喜好文学辞赋,所以他的作用也得不到发挥。但是这时梁孝王来朝拜,带来了游说之士邹阳(齐国人)、枚乘和吴国的严忌夫子等人,司马相如见到他们非常高兴。又赶上这时,他生病了,因而就辞去了武骑常侍的职务,到梁国去游历。在这期间,他得到了与诸侯游士交往的机会,几年之中,写出了名噪一时的《子虚赋》。

不久,梁孝王死了,司马相如回到了故乡成都。可是,这时,他的家庭已经一贫如洗了,他无以为生。但他平素与临邛县令王吉十分要好。王吉说:“长卿长期在外做官,但并未顺达,过来和我交往吧。”于是相如就离开故乡到了临邛的舍都亭。临邛县令王吉对他非常恭敬,天天去拜会他。开始,司马相如还见他,后来不愿见他了,就称病不见。没有想到,这样一来,王吉对他就更加谨慎恭顺了。

蜀中之地,号称天府之国,临邛地方,也有很多富人,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就是富中之富者,家里所养的童仆宾客就有八百多人。当地另一富户程郑对卓王孙说:“县令有贵客名司马相如,你何不设酒邀请他,同时也邀请县令。”于是,卓王孙就向司马相如和县令发出了邀请。到了宴请的日子,县令很早就到了,可是司马相如却迟迟没有到场。卓王孙家里的宾客好几百人都在那里等候,一直等到了中午,司马相如还是没有出现,只派人说他生病了不能出席。司马相如没有到场,这酒宴就不能开始,临邛县令也不敢动一动那些酒菜,就亲自前往相迎,不得已,司马相如才强打精神去参加了。他一到场,就满室生辉,四壁陡亮,一座都为他的风采所倾倒。

酒至半酣,临邛县令上前说:“我听说长卿喜好弹琴,请弹一曲大家高兴高兴。”司马相如不愿意弹,一个劲地辞谢,但是大家一再要求,才不得已弹奏了一两支曲子。悠扬的琴声,使听者沉浸陶醉,真是满堂雅静,一室铿锵。只听那琴声,时而小河流水,时而荷塘风荇,时而晨风晓月,时而柳浪闻莺。一曲将完,四座皆惊,掌声哄起,响遍了整座庭院。

在这琴声和掌声之中,有一颗年轻的心也在跳动。那是一颗少妇的芳心,在门帘的后面。透过帘幕,一双秀眼正偷偷地窥视着弹琴的那位风流才子。她那白皙的脸儿,泛出了红晕。这就是卓王孙的爱女、新寡的卓文君。文君新寡之后,心如死灰,搬回娘家与父母共度余生。谁知,这死水一般的心境,竟被这突然的琴声所搅扰,一潭死水竟也掀起了层层涟漪。

卓文君也是蜀中才女,不但长于诗文,也很懂得音律。当司马相如知道自己的琴声被一位才女偷听了之后,便暗自得意,想找机会与她相会。因此,他就假装和县令往来而常以琴声挑逗。他还经常坐着车马以雍容闲雅的气派从卓王孙门前经过,还在卓家饮酒弹琴。文君也经常悄悄地躲在廊下帘后、檐下窗外偷听,心里非常爱慕,又恐怕自己不能与他般配。日子一久心心相映的两个人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激情,通过仆人暗通款曲。消息沟通了之后,文君连夜私奔到了相如那里,两人相携赶回了成都。

可是,这时的司马家已经一贫如洗了。四堵空空的墙壁摆在一对新人的面前。他们俩的日子十分艰难。卓王孙知道女儿私奔之后大发雷霆说:“女儿不争气,我不忍杀她,但是我一分钱也不会给她!”有人劝王孙,叫他看在父女的骨肉之情上,承认这桩亲事,给女儿一些照应。但王孙不听,这使卓文君很伤心,她对相如说:“我们暂且到临邛去,到兄弟那里借贷些钱财,还是可以为生的,何至于把自己搞得苦成这样!”相如同意了她的说法,和她一同来到临邛。到了临邛之后,他们卖掉了车马,买了一间酒舍,做起了卖酒的生计。这时,相如叫文君当街卖酒,自己穿着犊鼻裈与伙计一起做杂事,洗涤杯盘酒具。卓王孙知道这个情形后觉得丢人之极,为此而闭门不出。文君的众位兄弟轮流对王孙说:“他们所不足的也就是少几个钱。今天,文君既然已经委身于司马长卿,司马长卿又厌倦了游学,他家境虽然贫穷,但他的人才还是足以依靠的。再说,他又是县令的座上高客,何必把他们辱慢到这个程度呢!”卓王孙没办法,只得分给文君几百个童仆,百万钱财,和一些陪嫁的衣物妆奁。这样,卓文君有了钱,就和相如回到了成都,买田置屋,成为当地的富人。

两人在成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有一个在宫廷当狗监(狗监,管理天子田猎之犬的官员)的名叫杨得意的蜀人,见到天子读《子虚赋》时说:“为什么我偏偏就不能和这个作者同时啊!”杨得意就对天子说:“我的同乡人司马相如说,是他作了这篇赋。”皇上一听,大为惊喜,立刻派人召来了相如,问他是不是如传闻所说是《子虚赋》的作者。相如说:“是有这件事。但是,这是说诸侯的事,不足观取。请求为您作一篇关于游猎的文章。”皇上听了之后,大喜过望,立即叫尚书给他笔和木简,相如就写了一篇文章,这就是文学史上有名的《上林赋》。

这是鸿篇巨制。文章由三个人的对话言辞构成。三位人物,一位名为“子虚”(指他说的话是虚言),一位名为“乌有先生”(表示没有这个事),一位名为“无是公”(表示没有这个人)。子虚是楚国的使者,他参加完齐王的打猎之后,来到乌有先生家,说起了齐王打猎的情况,无是公也在座。谈话从乌有先生询问子虚跟随齐王打猎快乐不快乐开始,子虚的回答是猎获不多,但很快乐。这话引起了两人的好奇,要子虚说明其中的原因,于是子虚说出了一番道理。原来齐王是想向子虚炫耀齐王出猎之盛来压倒楚国,子虚明白这个用意,于是就用夸饰楚王出猎的盛况来压倒齐国。他以为压倒了齐国,所以很高兴。但是,无是公对他们的做法采取了不同的态度,他认为,无论齐王的出猎还是楚王的出猎,那样的挥霍资财,浪费人力,为国君享乐,都是不正确的。于是说出了一番天子在上林苑游猎的盛况。那上林苑河流众多,流向纵横,水势浩淼,奔腾飞扬;山势峻拔,崔巍陡峭;地域辽阔,果木葱茏,物产丰富,禽兽众多;离宫别馆,满山满谷;出行仪仗,庄严威武;猎手勇猛,美女艳丽,宴饮富丽而且讲究。但就在这宴饮之时,天子突然感到这种游猎太奢靡了,“于是乎乃解酒罢猎”,放弃酒宴,停止游猎,把猎场还地于民,并且发布命令,将猎场开垦出来作为农田,用来赡养那些地位低下、生活贫苦的百姓。把院墙推倒,把沟壑填平,让那些居住在山林泽畔的人民能够到这里来生活,使土地为人民所住满,使宫苑变得空虚。他们开仓济贫,使不足者得到补足,使鳏寡的得到抚恤,使孤独的得到保护。颁布德音之令,省去刑戮之法。改旧制,易服色,重新订立历法,让国家一切都从新开始。天子不仅这么说了,而且择吉日,行斋戒,“登明堂,坐清庙,恣群臣,奏得失,”使“四海之内,无不受获,”因而“天下大说(同‘悦’)”。使君王“德隆于三皇,功羡于五帝”……这是一篇极为巧妙的讽谏之作,文章极尽夸饰描写之能事,把齐王、楚王、天子的游猎写得排场无比,奢靡非凡,但同时又通过人物的对话对那种排场和奢靡给予了严肃的批判。文章提出了节省民力和财力、改善人民生活的主张,表现了高度的人民性。

古代开明君王也有能够听取正确意见的,武帝看到这篇文章后,大为欣赏,当即任司马相如当了郎官。相如作了几年郎官之后,遇上唐蒙开发巴蜀的事件。唐蒙在开发巴蜀时诛杀了当地的一些大将,这使得蜀地的百姓非常害怕。武帝知道这个情况后,就派司马相如去责罚唐蒙并晓谕蜀民。相如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得到了武帝的肯定,封他为中郎将。一时间,司马相如真是风光无比。这时,卓王孙和临邛的显要人士都到司马相如门下表示友好。卓王孙感慨万分,一个劲地表示让女儿嫁给司马相如太晚了,于是又分了与儿子一样多的钱财给他们。相如在开辟西南的事业上作出了新成绩,武帝因此而大喜。

但是,开发巴蜀的举动在朝野的官员和地方的长老中引起了异议。他们认为通西南夷的举动不合算。知道这个情况之后,相如很想把这种情况上告武帝,但是因为事情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事已如此,他不敢直接进谏,于是他又写了封信给皇上,书中借蜀地父老之言讽喻天子,说了很多开发西南不利的话。后来有人上书告发相如,说他在出使西南时曾受过贿赂,于是他丢了官。但不久他又被召为郎官。

相如口吃,又有消渴症(今称之糖尿病)。与文君结婚后,他的家财比较丰富。因此,他当官之后,不常参与国家大事,而是常常称病在家闲居。他不慕官爵,只是常常跟随天子到长杨宫去打猎。当时,天子喜欢猎熊和野猪,追赶野兽。看到这种情况,司马相如就向皇上进谏,用动物和人打比方讽劝皇帝爱护生灵,不要惊骇它们,使它们有一个安身之地等等。后来,司马相如又向天子进奏了《大人赋》。天子看后大喜,飘飘然有凌云气,如同驰游天地之间。

不久,相如的病加重了,因而辞官回家。天子知道他的病重了之后说:“司马相如的病很重了,可以到他家去取他的书信。”就派了使者所忠去到相如家。可是这时,相如已经死了,家中并没有什么遗书。所忠问司马相如的妻子文君,文君说,“长卿不曾有什么书信啊。他倒是时时著书写文,但都被人家拿走了。长卿没死的时候,写了一卷书,说:‘有使者来取书,就向他奏明。’”于是她把书呈献给了使者。皇上看了后,很是惊异。这是一篇劝说天子举行封禅之事的文章。后人称它为《封禅文》。原来汉朝之初,最高统治者对自己的统治尚缺乏信心,因此,不像秦朝那样刻石成文,歌功颂德,急于去泰山封禅(封禅,始于战国时期。当时,齐国有些儒士认为五岳之中泰山最高,帝王应到那里去祭祀。登泰山筑坛祭天叫“封”,在泰山之南的梁父山辟基祭地叫“禅”。封禅是古代国之大典)。但到了汉武帝时,国力已开始强盛,封禅之事就日渐被人提起。司马相如本不爱歌功颂德,但是,他却暗地里写了这篇《封禅文》。这是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但的确写得庄重典雅,不过也只是空洞的庄重典雅。文章说了很多所谓的“祥瑞之事”,认为都是国家强大、国运昌盛的表现。所以司马相如把它作为劝说汉武帝封禅的理由。在司马相如的说服下,汉武帝说:“对啊,我将试一试”。在相如死后的第五个年头,汉武帝祭了后土,第八个年头,礼拜了中岳,封了泰山,到达梁父,禅了肃然山。

司马相如的作品,多为辞藻堆砌的赋体。不过,文评家和文史学家对他的力倡节俭,仍给以一定推崇。司马迁说:“相如虽多虚词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节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就是说,司马相如的文章虽然有很多的虚词滥说,但它的要领还是归之于节俭,这和《诗经》的讽谏没有什么不同。的确,司马相如赋作的讽谏之意是不容忽视的。散文史学家郭预衡说:“司马相如的讽谏之赋,是汉赋的一个主要传统。”鲁迅对司马相如的评价也不低,他说:“然其专长,终在辞赋,制作虽甚迟缓,而不师故辙,自摅妙才,广博闳丽,卓绝汉代,明王世贞评《子虚》、《上林》,以为材极富,辞极丽,运笔极古雅,精神极流动,长沙(指贾谊)有其意而无其材,班(班固)张(张衡)潘(潘岳)有其材而无其笔,子云(扬雄)有其笔而不得其精神流动之处。”(鲁迅《汉文学史纲要》)

对司马相如,文评界亦有不同的说法,如《中国文学家大词典》的编者谭正璧对他颇有微词,说他“人格很卑下”,引诱了卓文君私奔,且“一朝得志,便想娶妾作乐。他因《子虚赋》得武帝意,更为《上林赋》;知武帝好神仙,所以做《大人赋》;知武帝好虚荣,死后犹留《封禅书》以邀宠。他的作《长门赋》,相传曾受陈皇后十万钱的润笔。所以,他的才气和艺术虽高明,只是替君王作了一世的留声机,没有一些特别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