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于8月18日参观了世界上最伟大工程之一的第聂伯水电厂之后,于当夜即乘火车向克里米亚进发,19晨到克里米亚西南尖端的名城塞瓦斯托波尔(Sevastopol),和碧绿汪洋的黑海作破题儿第一遭的见面礼。
诸君如翻开地图,看到黑海,触到你眼帘的有个不规则四边形的半岛伸入海中,面积一万五千余方哩,和大陆(接着南乌克兰)接连处只有三四哩阔的一个海峡,这便是克里米亚半岛——是开放给大众的全苏联的休养胜地!
克里米亚是欧洲著名胜景之一,而在从前的俄帝国已是全俄最美丽的区域,所以那时的贵族和富有的布尔乔亚便作为他们独占着享福的地方,在南方沿海,由他们建筑了不少宏丽的别墅和宫邸,不是勤劳大众所能梦想踏到的区域——这是距今不远的十八年前的现象;但是在革命之后,却成了开放给大众的全苏联的休养胜地!从前为少数剥削者所占有的无数别墅和宫邸,现在都成为勤劳大众的疗养院和休养院了!这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啊!
这半岛上的高山崇岭,由西而东,蜿蜒不绝,其特色是大部分的山顶都是平的,这种平顶最大的有几哩广阔,彼此之间有低平的汽车路联系着;因四季气候都在温暖中的缘故,全年青翠欲滴,鸟语花香,别有胜景。在南方沿海一带,因有平均三千尺高的山岭为屏障,和大陆隔开,阻挡着北方和东北方的冷风和暑炎,只引进南方和西南方的温和的清风,舒适的气候,成为休养或恢复健康最适宜的区域。据气候专家所研究,最合宜于人类身体机能发展之理想的气候是华氏表五十度。身体孱弱,或病后身体虚弱的人们,要增强体力,或恢复健康,都需要温暖,是忌变化过甚的气候。克里米亚的胜地如雅尔达每年中的平均气候都约在华氏表五十五度,最近于理想的气候。据过去二十年间的观察统计,全年中气候的差异,不过二点零七度,所以全年几全在春秋两季中过去。太阳的光线对于疗养有很大的效力,而在克里米亚南岸每年可享到两千五百小时的阳光,每天平均有七小时的阳光。因为近着黑海,空气的清新,海滨的游泳和日光浴,更是极便利的享受。而这些宜于健康的种种优点,加上青山、丛树、绿茵、鲜花……,便成了无双的福地!从前是少数人的福地,现在是最大多数人的福地了。在这“福地”,各疗养院可容纳的人数在两万以上;此外尚有医院六十所,每所有床位两千左右;诊治院约有百所;设备完善、规模宏大的肺病研究院一所。每季由各地到此“福地”来疗养或是例假中到此休养游玩的大众,至少在二十万人以上。(该半岛的居民约八十万人)。
我们往游克里为亚,最重要的目的地是在该处第一美丽的名城雅尔达,不过便路湾到塞瓦斯托波尔,在该处仅作一日的勾留。我们于19日晨到塞瓦斯托波尔后,即乘车往博物馆参观克里米亚战争油画及战场遗迹。这战争是1854年俄皇要瓜分“近东病夫”土耳其所引起的英法联军,是历史上帝国主义争夺的一幕名剧。油画的宏大和布置,和我在比利时所见的滑铁卢战争的油画的规模和布置方法,简直是完全一样。当时该城被英法联军包围至十一个月之久,据军事家所推测,当时所用的军火的总量,各堆成土墩,可达二百八十尺宽阔,三百三十尺高。殷血盈河,全城为墟,所争者不过是帝国主义所欲得的脏物罢了!
但塞瓦斯托波尔在那时是俄帝国主义的坚垒,后来在革命时期中,却成为革命运动的一个重要中心,其最著的是1905年黑海舰队的起事,震动全国,虽一时被帝俄政府压平,但实为1917年革命的先导,为俄国革命史上最光荣的一页。
下午我们去参观希腊古城,和希腊罗马所遗留的古物博物馆。希腊在黑海一带的殖民地经营,开始于西历纪元前的第八世纪末叶,距今近三千年了。这三千年前遗下的所谓希腊城,沿着黑海之滨,仅是东一大堆、西一大堆的残垣废址,有几处是由地下发现开掘的,在当时也许是广厅大厦,现在仅是大地窟中的几面残破的厚墙和崎岖不平的石砌地面罢了。所仍然无异的,大概只是立在这古城上可望见的那附近的黑海波涛汹涌怒号的声音吧。
我们回时途中还看了一个著名的地方叫“Blalaklava”。据说这是该处土语,译意为“鱼网”,是在海湾中的一个捕鱼的区域;水面平静如镜,两面青山高耸,沿岸有无数讲究的洋房,在从前是许多贵族富豪的别墅,现在也都成为工人的休养院了。爬到一个山顶危岩上,有个天然的石门,可遥望海上波涛,但因山势崎岖,虽享到“遥望”的眼福,却爬得一身热汗!据说该处的渔业原来也是由少数资本家所垄断的,现在也采用“集体”的办法,不在剥削者的手中了。
我们于8月20日晨由塞瓦斯托波尔乘汽车经五十五哩的山路,乘了足足四小时的汽车,才到雅尔达。但是在这长途中,一面为峭壁危岩的高山,一面为深绿无际的黑海,汽车由山岩旁的坦平汽车道上溜过,景致绝佳。汽车经过最高处为山上一个山洞,像一个大石门似的,高出海面约近两千尺,叫做“背达门”(BaidarGate);一出这个石门之后,路势倏然下降,半岛的南岸几于全部在望,而黑海更像全在我们的脚下了,景象伟丽,得未曾有!
在途中时,大家挤坐在一起,东张西望,赏心悦目,不觉得疲倦,也许是忘却了疲倦;可是中午到了雅尔达的时候,汽车停了下来,大家才叫着坐得腰酸脚软!但是一下了车,精神又为之一振,因为空气的清新,风景的美丽,阳光的和煦,清风的爽朗,我们竟好像到了瑞士!雅尔达原来是在一个山麓,我们所住的旅馆,后面便是碧绿的山,前面便是碧绿的海,(只隔着一条平坦清洁的柏油马路),我们是陶醉在碧绿的环境中了!尤其使我兴奋的是在马路上所见的从游泳沙滩上回来的或刚去的男男女女,有的拿着大毛巾,有的拿着一个放衣服或毛巾零物的小提箱,多是些粗手粗脚的工人,或土头土脑的农民,这提醒我们是到了开放给勤劳大众的休养胜地了!
1935年3月30日夜,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