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了,想要再看清,粉衣小妮子早已扭头跑开了。
他在一场欲望的噩梦之中,害死了琥珀的亲人,伤害她那么深那么深,曾经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遭遇那么多苦难。
他在琥珀的眼底,是多么丑陋的人呐。
或许这才是给他最大的惩罚。
如果还有来生,他也只能希冀于此,还有的话,琥珀不想再遇到他了,而他呢?
他想要变成一个平静的男人,不再把那些欲望看的那么重,来生的话,只要情深意重,只要能够看着她一个人。
他的心里万分悲痛,眼底也不觉有些酸楚的滋味,却又无可奈何,恨恨咬牙撑着双手,却还是无法站起身来。
虽然保住了这腿,但若想跟平常人一般行走,很难了。
“丫头,你过来——”轩辕睿见粉衣小丫头又走了过来,不禁笑着朝她招招手,即便在府内,除了老皇叔知道他的身份,其他人一概不知。这些小孩子,自然也只是叫他一声叔叔,对他的身份毫不知晓,只知道他不是下人,但又不像是主子。
“做什么?”小丫头一脸无辜。
“你很喜欢爷爷吧。”
小丫头点点头,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有人对你爷爷做了错事,你会原谅那个人吗?”
小丫头本能地想要摇头,只是望着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俊逸叔叔,又临时改变了主意,毕竟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个叔叔好可怜,总是一个人。再说了,她爷爷走在路上都有人给他行礼,哪里有人能够去跟爷爷作对?
不过丫头可不骄纵,立即听话应允──或许她知道,要是再反驳,也只是继续被这个叔叔给念到耳痛,既然到最后都会走到同样下场,还不如早点答应,省了叔叔的口水,也让她自个儿耳根子清爽清爽,好早些找到同伴玩耍去。
“嗯嗯嗯,原谅原谅。”小丫头点头如捣蒜,笑容甜美。
虽然,这个小丫头,还不懂什么叫做原谅。
这个孩子的回答,还是让轩辕睿释怀了一分,也许是自欺欺人,也许明知道这辈子即使原谅了,他跟琥珀也没有将来。
木已成舟。
但他望向远方的风景,嘴角,还是生出一抹及其微弱的笑容。
清风,穿过厅内,平息了他的内心,让他的俊颜上,愈发祥和。
桃园。
琥珀听到消息就缓步走向门口,迎接这名不请自来的贵客。
“殿下,你——”
“可别问我怎么又来了,我这回是亲自给姑姑带好东西来的。”鹤越指了指身边公公手里捧着的盒子,他昨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找了几个补身子的膳食,今天一早就做了,如今送来了,还热乎着呢。
琥珀示意乐儿将这些东西收好,陪着鹤越一道走向长廊庭院,如今正是七月天,天气大好。
“你派公公来就好,事必躬亲又何必呢?”
“其实啊,我正好也想出宫来桃园看看,这里的风景可是比皇宫的花园都来的好,不如我也在桃园旁边建造一个行宫有空来住住?”也许是鹤越笑起来有点轻浮随性,说起话来也没个正经,彷佛没长大的孩子,琥珀也不曾当真。鹤越也有几分古灵精怪,虽然更多的时候他是稳重的少年。如今他坐在洒落阳光的亭子里,右手攀在亭栅上,手指滑入温润的池水里,捞玩池面的落花瓣。
“我来看姑姑,不是让姑姑生气伤心的,只是有件事,要跟姑姑求饶,才负荆请罪来了……你瞧,我不带了东西来讨好姑姑吗?”
他垂着眼眸的时候,并没有像看琥珀时那般专注认真,如今言谈之间,身上带着一点点的意兴阑珊、一点点的慵懒闲逸,却形成一幅美景。
“求饶?殿下闯了祸端吗?”琥珀笑着问了句,却是不曾放在心上,如今鹤越心思沉着,按理说不会闯祸才对。
“小姐,他来了。”
乐儿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从正门口传来,那个他,却蓦地让琥珀毫无来由一阵颤抖。
不是害怕,是别的情绪。
别的不知名的,说不出来的,不明不白的情绪。
“这就是我闯的祸端,姑姑你可千万不能跟我生气。”昭鹤越的轻笑威胁让琥珀脸上的微笑凝住,微微的薄愠袭上深眸,随即又缓缓露出笑,她睇着鹤越,说道。
“殿下既然可以自作主张,我也就不留你了。”
“姑姑,那我改日再来见你——”鹤越也溜得很快,他跟姑姑几年的好感情,可不想毁于一旦。姑姑方才是笑着,可也是恼着!
他可没想过因为这个人,而从此跟姑姑桥归桥,路归路。要不是姑姑,就没有现在的他,他昭鹤越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昭鹤越带来了南烈羲,或是昭鹤越跟南烈羲通风报信,到底是何等的说法,已经不重要了。
比较重要的是——南烈羲,就站在她十步之外的距离。
今儿个桃园无大事,楚炎去镇上查看商铺,苏小蛮跟永爵哥去镇上挑选婚娶的物什,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来了。
那双黑眸,愈发深沉,他清瘦了不少,琥珀却无力去找寻,到底因何原因。
但所幸,南烈羲看到的琥珀,面容上并无太多憔悴,相反,他眼底的她,披着一件蓝色外衫,身上穿的是宽松的浅色套裙,似乎过着闲适的日子,宛若优雅的花儿,美丽并不夺人心魂,却也深入人心。
“琥珀——”南烈羲走到她的面前,艰难开口,短短两字强硬脱口,一口呕血来得更快,染红他的唇颚。
琥珀怔住了,生怕他以此糊弄她,不过是让人心乱的小伎俩,但瞅着,却又看着不像是假的。
她逼自己背过身去,南烈羲学过武艺,从来不是那么羸弱的男人,再说都休养了好几个月了,哪里会如此脆弱?
他自然是骗她的吧。
“我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琥珀冷冷淡淡的嗓音,这么说道。
“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会改变心意了。”南烈羲捂住胸口,他的旧伤因为颠簸劳顿的关系,而再度裂开,他自然并非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他再强大,也终究是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