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悲呼前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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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却见一个中年的白衣僧人自房内走出来,线条偏冷,神情很是肃穆,见了我似是愣了一下,旋即颂一声:“阿弥陀佛。”

若我没有看错,方才他眼中闪过的,那是厌恶?

恰日头正高,那亮白日光打在他一根头发也无的头顶上,颇是光亮。

我忍笑忍的很是憋屈。

灰衣小僧便在一旁道:“此乃方丈第十三位座下弟子,清灯法师。”

我忙见礼。

清灯点点头:“施主不必客气,自今日起,施主便是寺内的俗家弟子,法号清远。师弟你的课业也由我来一一督促。”他看一眼那灰衣小僧。

小僧又颂一声:“阿弥陀佛”才道:“师叔每日需丑时离榻,挑水担柴,擦拭地板房屋,寅时到大堂打坐念经,卯时用早膳,卯时一刻打扫庭院,辰时练武诵经,午时用膳过后可小憩半个时辰,未时仍要练武诵经,酉时用晚膳,三刻听方丈大师授课,戌时依次是青字辈的师叔,今晚便是清灯师叔和清竹师叔。亥时下课,有半个时辰以供洗浴,还是三刻准时熄灯。”

小和尚一口气说完,又颂一声:“阿弥陀佛。”

我抚着额头深深的晕了一晕。忙弯了自认为和善亲切的笑容与青灯打商量:“这个青灯师傅,你看不一定要丑时起吧,彼时天还未亮,风高夜黑的如何打水挑柴……”

未想青灯板了脸:“师弟,你在寺中已是清字辈的师叔身份,由其要以身作则。”

我……我未语泪先流……这个师叔又不是我央着做的,明明是我一来便给我扣了这么个帽子,若不,这师叔我不做成不成

青灯再未看我,领着小僧出了门去。

我甚是抑郁。

却闻身后有人轻轻笑了:“师兄待人虽然严厉,可心肠是极好的,时日久了,师弟便能体会到了。”

我期期艾艾转过身去。

却是不由一怔。

一年轻僧人正着一身白衣立于粉霞般的花雨中,见我转身,对我微微一笑,当真是玉面丹唇,笑若熏风。

明明穿了与青灯一样的白色僧袍,穿在他高挑的身形上,却觉纯净无暇如璞玉,恍若不是尘世中的人物。

真真正正的佛光普照。

我极虔诚的单手颂道:“阿弥陀佛。”

他也颂一声:“阿弥陀佛。”声音甚是沉静好听:“师弟不必客气,小僧清竹。”他目光柔和的打量我:“未想到师弟竟是如此俊秀的一个人物。”

我在他的光环照耀下难以自拔,端庄矜持的微笑道:“原是清竹师兄,久仰大名。”

清竹笑的甚是博爱。

我也忍不住回一个优雅笑容。

随即……随即他与我一同进了厢房,青竹摆弄房中桌椅,彼时木屋檐下花雨纷飞,白袍僧侣一人自成画,我也不自觉优雅缓慢的打开包袱,再优雅缓慢的叠衣服,优雅缓慢的放日常用具,几个憋屈动作下来,我汗湿后襟。反倒人家青竹,冰骨玉肌,清凉自无汗。

我甚不平的甩了甩袖子,不想一个物件“啪”的自袖中飞出来,大刺刺敞开在木质地板上。

不巧正是妹子流水赠我的春宫图。

青竹闻声望过来的目光变了又变。

我心甚慰,幸好掉出的不是龙阳十八式。遂淡定的弯腰拾起来塞进袖里,对他一笑:“让师兄见笑了,大家都是男人嘛。”

清竹玉研般的面上惊羞难辨,望着我笑的很是牵强:“是。”

不想那厢方放进去,袖中这厢又是“啪”的一声掉了出来。

赫然便是那十八式。

我呆在那里装石像,却清晰的看见清竹浅淡的唇角抖了一抖。

半晌,我方干笑着将那十八式哆哆嗦嗦塞进袖里。

想他怕我多心,艰难的同我多呆了半个时辰,终于起身告辞。

将他送到门口,青竹突顿身低下头来,我诧异看过去,正见他白皙面庞上薄晕浅生,目光望向旁处,声音很是低沉温柔:“师弟的隐私我不会告诉旁人,但身为师兄,我尚要多一句嘴,那种书,还是不要轻易让让人看见的好。”

我怔了怔,看了看他,又想了想,猛然顿悟。这厮,竟以为区区不才本大小姐我是个断袖么?为了保持慕家的光辉形象屹立不倒。我忙解释:“青竹师父误会了……”

他轻声打断:“师弟不必解释。”看我一眼,面上又一红,遂颂一声:“阿弥陀佛。”疾步出了院落。

我看着他逃一般的背影,实在很是忧郁。

怕他误会慕家的家风,我甚是着急。可一连几日,我都未见着那青竹师父,

原因有二,一来,寺中课业实在繁忙,从早到晚,陀螺一般转个不停,晚上有青竹授课,我强打了精神去大堂,不想方丈讲到一半,我便睡着了,待我醒来,已然下课,最后一堂便是青竹,我急匆匆想找他解释那日的事,不想连个人影都未看到,我便琢磨出来,原是他故意躲着我。

二来,区区不才我有个本来已经好了的坏习惯,那便是起床气。

以往在幕府,人人皆知我最厌在我睡的最酣时叫醒我,若是哪个不怕死的前来叫我,我便一通乱打,因我天生力大,是以只要近我身前的人皆要挂彩,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误。自然,我醒后也不知是我所为,此乃流水向我转述。

后来我嫁入苏府,小小深知我的恶习,自然不敢以身犯险,但因要早起为婆婆奉茶,我攒足劲要做个好儿媳,自觉早起,便让小小唤我,不想那日我醒来,只见苏衍斐着一身整整齐齐的绛红官服立于床前,一双漆黑凤眼追魂摄魄,朝我伸过修长指尖来低笑:“夫人,该起了。”

我心脏难免跳了一跳,晕乎乎被他扶起了榻,却觉双手双脚酥软无力,四下里一瞧,几乎晕过去,只见室内桌椅碎断,瓷瓶碎裂,狼藉一片,我便知是这起床气的毛病犯了,而苏衍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毫发无伤,我甚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