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悲呼前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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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我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打开伸过来的手:“我不让他看,替我叫别的大夫来。”

斜刺伸出一只手来,有力冷酷,我知道是离剑的,他捉住我的手腕往君若水跟前一送:“给她看!”君若水冷着一张脸,到底是被他握住了。

他的指尖不论何时都是凉的,触到我肌肤上只似冰一般的没有温度,我不敢再动,咬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她有了身。”

君若水的冷淡的声音响起。

他话音刚落,只闻离剑拧眉:“什么?”一袖挥到那四柱架子床上,红袖卷过,床柱轰然倒塌,震得房屋木屑皆落,一大片丫鬟早已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室内静的死寂。

我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只直勾勾看着君若水,余光里尽是离剑似染了血一般的喜衣袍摆,那热烈醒目的颜色,刺得我眼底发疼。

离剑的目光在我面上停了许久,终缓缓抬手扯下梳发的红色帛带,再无留恋扔到地上,大片银发散落下来,一直垂落脚边,泄了他满肩,他一双狭长的眼盯着君若水,神情似是波流暗涌的平静湖面,只轻笑:“哦,多长时间了?”

我倏地捏了拳,全身上下的弦皆紧到了一处,仿佛沾满的弓,到了极致便会弦断弓毁,我竭力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神情,心中却如火山喷发,天崩地裂,几乎生出绝望来,我看着君若水,近乎乞求的看着他,我这腹中孩儿的性命就在他唇瓣一张一合间,他若说出我已有两个月身孕,那时我尚在苏府,离剑怎会猜不到,若是这腹中孩子出了差错,我如何同苏衍斐交代,一个不能保护自己孩儿的母亲,我自己也当真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可我见过君若水杀人的模样,轻松要一个女子的性命,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又如何会怜惜我这腹中孩儿,我望着他,心中已燃起死志。

他冰寒的黑眸微微一闪,唇角牵动。

我绝望闭上了眼,只要他说出“两个月”三个字,我便奋力去抢离剑手中的解药,我为此而来,哪怕死也总要办成一件事。另一手悄悄撑到地上,伺机靠近离剑抢夺解药。

“已有一个月了。”

我身子倏地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君若水。

他面无表情看我一眼,声音毫无温度的重复:“一个月,算来正是那天晚上。”

离剑面上变幻莫测,恍若虽是都要发狂的兽,不知何时会露出他寒亮的獠牙来,他走进了,猛就抓住我衣襟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爆发力:“孩子是谁的?”

我垂着眼,因离得近,都能看清他红色喜服上密密的针脚,我道:“那天我喝了点酒,他们三个都有可能。”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他们,放过你腹中的孩子?”他猛将我按到墙上,墙面冷硬的肌理咯的我脊梁钝痛,他面无表情,眸中却有杀意闪过:“慕行云,我真想杀了你。”

我腹中抽痛又蔓延而来。

一只手突斜过来握住离剑的手臂,君若水依旧冷冰冰的脸:“盟主,这孩子应有三分之一清竹的骨血,自也姓殷,虽然不是盟主亲生,但也是殷家血脉。”

离剑冷冷开口:“他算什么殷家的人,不过是我族赐姓,并非正统。”

君若水握住他胳膊的手并未放开:“她先中情根,后又经受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异于常人,以她的身子,能保住这一胎已属不易,日后只怕再不能生育,盟主若是执意要杀,在下也不拦着盟主。”

他看我一眼,才缓缓松开他:“现在她胎气不稳,若再不给以救治,只怕等不到盟主杀她了。”

离剑身子微震,抬眸冷冷看我一眼,甩手就将我扔向君若水,再也不看我,拂袖而去。

我心中一松,这孩子总算是保住了,踉跄着跌下来,君若水也只保持距离的一扶,回身冷淡嘱咐那些婢女:“好好照顾少主。”转身欲走,我忙拉住他的袖子。

他眼尾微垂,轻飘飘扫过我拉住他袖子的手,我才想起他是厌恶我的,忙松开来,虽想问他为何帮了我,可他方才那番话让我难以忽略,扬起脸来问他:“你说我日后再不能生育,可是……真的么?”

他也不看我,冷道:“如此不惜命,上天赐你一胎已是不错了。”我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萎靡靠到身后的条案上,也不知他何时离开的。

那日君若水煮了药让小童送来,我喝下便睡了,因他那一席话几日都提不起神来,我向来只喜欢把事情往好处想,烦恼的事懒得拿出来去想,只想着开心的事心里才会开怀,这次却是不一样,君若水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中过去,我想起苏衍斐知道我有了他的骨肉他应是多么欣喜若狂的神情,若只一个孩子,没有兄弟姐妹,他该何等的孤单,苏衍斐也说要让我给他生一群的孩子,如今我却是办不到了。

我不算是个爱哭的人,这会却簌簌落下泪来,怎样抹也抹不干。

正碰上君若水进来,冷冷看我一眼:“你连这个孩子也不想要了么,若是不想要,我给你一碗堕胎药岂不是更痛快。”

一席话说的我腔中怒火直烧,狠狠瞪他一眼,他强行捏住我的手腕将指尖按上去,我本想打掉他的手,到底没有动。

他说得没有错,正因为已经失去,现在拥有的才更应该珍惜。

腕上微凉的指却是松开来,室内地面铺着厚重的地毯,因我有身孕,这屋里也暖的似是春日,一旁照顾我的婢子微一动弹都能出一身细汗,君若水仍穿着银色厚袍,他进来许久,都见他冰雕一样的脸上清凉自无汗。

我一想明白了,就缓过神来,平日里对着他嬉笑怒骂全然不当回事,那是因为并未放在心上,这次他着实是救了我两命,开口便有些别扭,盯着床帏咳一声:“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