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悲呼前夫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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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我只以为她翻我老底,打死也不承认,一个劲摇头:“娘亲,您也知道,我一向听您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我可不看。”

老太一本正经的又咳一声:“为娘不是那个意思,对了,戏本子你可看过吧,《西厢记》里红娘给张生和崔莺莺牵线,让他们私下幽会那段你可记得。”

她平日里都不许我听那些戏词,说是要教一个好好的姑娘学坏,我只怕她诈我,忙摇头:“我没听过。”老太灯瞪我,自己倒摆架势唱开来:“焚罢了宝香深深拜,女儿家心热口难开。兰闺虚度十八载,空对团圞玉镜台。”

真真个凄幽委婉,听的人满腹心事,我便接着那张生的唱:“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老太以袖拭泪,满脸嘘唏:“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高吟者,应怜长叹人。”

我也忙接:“语句清新音律准,小名儿真不枉唤做莺莺。倒不如进花园把佳人亲近,只剩下花有清香月有荫。且喜得一天好事今宵定,这两首新诗做证凭。”

我正唱的过瘾,老太倒翻了脸:“你那是唱的什么硬邦邦冷巴巴,两人长亭送别,私定终身,又是欢喜又是忧,那似你,和个念书似的,不入味。”

今日可真怪了,平日里她不是不让我悲天悯月的,今天不仅让我背戏词,还嫌我念起来不入味,我索性不说话,冷巴巴瞧着她。

老太连连叹气:“罢了罢了,我知道你那拳头厉害,可人家苏大人是文弱书生,倒是洞房我只盼着你不将拳头抡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我望望天:“我都答应你要做贤妻良母,给你长脸,没事抡拳头做什么?”

老太一脸纠结的模样:“他若脱你衣裳,你可乖乖的让他脱。”

我脸上蹭蹭的血气乱冒:“好好的,他脱我衣裳做什么。”

老太一脸几欲抓狂的模样:“既然是夫妻,自要躺在同一个床上睡,脱了衣裳不是睡的舒服些。”

我似懂非懂,笑嘻嘻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你放心就是,这点事我还是懂得。”

老太半信半疑:“你真懂?”

我郑重点点头:“不就是在一张床上睡嘛,我虽不习惯忍着就是了,况有时候我不是也和流水同床?”

老太直捂脸,连连哎呦:“私塾先生一直夸你聪明,我也把你当男孩子养,难道现在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在这种事上,你怎就不通透成这样?”

我看的实在是心疼,只怕她一想不开有何老爹吵去,正要安慰一番,不想她捉住我的手:“你答应我,在苏府里切不可抡拳头,可记着了。”

我忙点点头。

她才似松了口气,捂着脸下了床边哭边出了房门:“罢罢,这种事还是让你夫君教吧,怪我,可不都怪我。”

不想我未睡多少个时辰,天黑未亮就被一阵奏乐声吵起来,我早上火气向来颇大,一件数十个丫鬟鱼贯而入,拉我的拉我,收拾的收拾,我只死死抱着床柱不松手,急坏了一干人:“哎呦这可如何时候,错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快快,给新娘子穿衣裳。”

听到“新娘子”三个字,我方才想起来,今天原是我出嫁的日子,也不知谁叫来了老太,老太捏住我耳朵就将我拎到了梳妆台前,斩钉截铁的下令:“给她上妆。”

我昏昏沉沉,能睡一点是一点,由着她们摆弄,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快,新郎就要过来了。”

我那未曾谋面的夫君?

屋里的丫头婆子手脚很是利落,不过一会就将我拥簇出屋,便闻左右的婆子笑嘻嘻道:“大小姐,现在姑爷在堂上行稽礼呢。”

天还未亮,有淡薄的月色拢在天地间,厅堂里隐约的几缕光晕泄出来,只见室内影幢的影子,我本欲要看看那夫君的模样,不想旺姨将一个盖头兜头就罩了下来,我甚是不满,便听旺姨笑道:“急什么,洞房的时候够你看个仔细。”

我哪里是心急,现在还不知新郎模样,我过会子认错人如何是好。

旺姨只拉着我在东阶跪下,锃亮的石砖地面映着火红的影子,便听老爹的声音传来:“今后要时刻小心、恭敬、谨慎,不要违背你婆婆的意愿。”

我拜一拜以示作答,听闻这苏府早早的去了老爷,只留了一个老太太将我那未来夫君拉扯大,彼时流水还与我说:“但凡独自生养儿子的寡妇都有那么点怪癖,你这么一嫁过去,等于抢了人家的儿子,人家不变着花样的折腾你,慕行云,小心点吧。”

流水在这种事上向来通透,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自然戒备,心道嫁过去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

立即便有红绸塞到我手里,我猜是另一头应是牵着新郎,刚上了轿子,老太便捉住我的手哭的稀里哗啦。

以往老太教育我,大家闺秀即便是哭也要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因此我看着老太惺惺作态的哭了那么一哭,我只觉唇角抽搐,实在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便隔着盖头那么看着老太。

老太的熊掌暗地里对我又拍又掐,我疼得呲牙裂嘴,幸好蒙着盖头看不见,才挤出那么几滴来,媒婆方放我进轿子。

都说闺女出嫁自家爹娘那个舍不得,我猜老太还在心里乐着呢,心里定是想我这伪闺秀总算是嫁出去了。

花轿转了那么几圈,新郎需回府到自己家门迎候新娘,因此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行的很是迟缓,我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头上沉得只觉脖子都能给压折了,都是老太,找了数颗粒粒滚圆且无半点瑕疵的二十四颗大东珠镶在上面,身上除却这嫁衣,尚有拖拖挂挂的一堆东西,虽已是秋季,天气渐寒,可我仍出了一身的细汗。

这轿子倚又倚不得,靠又靠不得,想在轿中补眠的想法只得作罢,四下里闻啊唢呐声舞狮子声音吵得震耳欲聋,我甚是抑郁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