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三国大赢家: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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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规劝同门,关系彻底闹僵(3)

“你呀,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对懿儿,为父会说他努力得不够,但你,已经足够优秀。也怪为父,从小对你就格外严厉苛刻,毕竟你是家中长子,要做弟弟们的表率。说到你的弟弟,为父和你母亲商议着,也该给你二弟定一门亲事了。”

“弟弟年岁尚小,是不是急了些?”

“不小了,为父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举了孝廉,入了官籍了。为父考虑在懿儿出师前先把亲事定了,等他出仕,就能安心为官,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益,也不枉跟随孔明先生一遭。”

“这么说来,父亲心中已有人选了?是哪家的姑娘?”

“是你张世伯的闺女张春华。这姑娘从小机灵懂事,人也长得水灵。为父跟你张世伯已经提过亲了。”

“原来是张二妹啊!”司马朗跪挪几步,说道,“小的时候,儿子还抱过她呢!二弟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满地瞎跑,被她打骂都不撒手,这转眼都该谈婚论嫁了。儿子记得父亲说过,这俩孩子玩得这么好,等大了就做司马家的媳妇吧,如今倒是成真了。”

“你张世伯与咱家知根知底,省去诸多麻烦。”

“这事要不要先跟二弟说一声?”

“等局势稳定下来,到时你跑一趟吧。”

雪下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提前了半个多月。

入冬后,胡昭搬去学馆后头的木屋住,司马懿则移到了蒋济的屋子。胡昭在屋里置了铁锅,准备等天再冷些,将寄养在庄户家的狗和兔子宰了涮肉吃。这是整个冬天最让人期待的事,尤其是学馆里的小孩。阿昭整天嚷着,为什么雪还没把陆浑山都盖住,他的肚子都等不及了。

这一年大概也就这样了,不管世道有多乱,四季的轮转不会停歇,从三皇五帝到现在,都是这么过来的。听着大伙的感慨,司马懿想到了“命运”二字。

人们都说命运弄人,司马懿并没觉得自己被玩弄,他只是感到,命运这种看不到抓不着的东西,穷尽一生,都难以琢磨,却又冥冥中受着它的支配。如果当初没有来到这里,会否遇到这些性情各异的人,碰到惊心动魄的事?

在温县,司马懿完全能将自己这一辈子看个底朝天——谋一份差事,拿着微薄的俸禄,勤勤恳恳干到老,死后葬于黄土之下,风吹雨打去,归于烟尘。这样的人生不可谓不好,相反,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已是万幸,高官厚禄也不换。

“也许再也回不去当初了。”司马懿暗暗叹道。

下午,阿昭的父亲送来一只拔了毛的鸡,算作年礼,阿昭这小子已经会通篇背诵《论语》了,胡昭炖了鸡汤给弟子们喝。

大家喝得正欢,周齐突然冒出一句:

“先生,我在您这儿已学有数年,也是时候施展施展您教的本领了。现在天下诸侯唯袁绍最强,我打算前去效力,先生以为如何?”

周齐话音刚落,大伙啜汤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胡昭,片刻过后,坐在后排的几个人低头议论起来,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羡慕之情。

司马懿这时突然明白过来,照常理,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子,除非已有名声在外,如要入幕为宾,辅佐某人,必须有人推荐拥举才有机会。周齐这个月经常下山,一去就是四五天,他大概是去见什么人了,而这个人又能在袁绍面前说上话。

司马懿很理解周齐的心情,但身为同道,他有必要提醒他,投效袁绍,只会误了他的前程。他向胡昭投去征询的目光,见他点头,这才说道:

“我交友不广,但一提袁绍,大家皆称其威名虽重,其实不副,我劝你还是再斟酌斟酌。”

周齐将剩余的鸡汤喝完,用袖口擦擦嘴,半低着头,正眼都不瞧司马懿一眼。

“你的意思是说袁本初(袁绍表字)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周齐不屑地哼哼,“如果真是这样,那审配、田丰、逢纪、郭图、沮授等人岂不都瞎了眼?他们都是当今权智英略之士,难道还不如你会看人!再则,袁本初已占冀州,兵马强壮,粮草丰足,环顾四周,除北边的幽州公孙瓒尚可一战,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又怎能说他不能成济大事!”

“周齐说得对啊,这司马懿是不是怕他成事,嫉妒他?”

“先生看重他,就自以为了不起,其实还不是个二愣子,你说这司马懿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个子高点,我看那脑子里尽是稻草!”

“就是就是!”

大伙议论纷纷,哂笑不止,司马懿听得一清二楚,他喟然长叹,冲蒋济和辛毗喊道:

“走,踏雪寻梅去!”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未过申时,天就像被罩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霎时间暗了下来。

司马懿洗完澡,穿上衬服,正要拿来长衣披上,发现后背处破了个小洞,他拿出针线细细缝补起来。上山不到一年,原本五谷不分的司马懿,不仅学会了种地,还学会了女红。他常跟蒋济开玩笑,说自己必将孤苦终老,蒋济问他原因,司马懿说:

“我一人既能做男人的活计,又能操女人的手艺,娶亲生子又有何用。”

蒋济精力旺盛,整日闲不下来,即使寒冬腊月,依旧只罩着一件单衣,到处溜达,有时喂喂养在学馆东侧的信鸽。下午翻《易经》时,司马懿有个问题始终领悟不透,打算洗完澡跟他探讨探讨,却找不到人,不知又跑去哪里了。

补妥衣服,司马懿走出学馆,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来到胡昭门前,隐隐听到屋里有争执声,忽高忽低,听得出周齐在屋里。

他打算原路返回,又想进去劝解劝解,踌躇之际,门开了。周齐一看到司马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怒气冲天地说道:

“先生竟也同你一样,不许我去投效袁绍,理由跟你说的竟如出一辙。”周齐鼓着鼻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们是不是都串通好了,一心想要阻止我下山,好遂了你的心意!”

“我能遂什么心意?”司马懿甩脱他的手,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嫉妒你,不愿看到你出人头地,生怕被你抢去了风头?”

“难道不是!”

“如果我真这么想,任由你去袁绍那里,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最后吃亏受难,那是你的事,我何必操那份闲心。但好歹咱们同在先生门下,即便你看我不顺眼,处处挤对我,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袁绍志大才疏,绝对不是你能寄予厚望的人主。”

“说得好听,你既未亲见袁绍本人,更没有与他来往,怎么能单凭空闻就下此断论!”

“我虽未亲见袁绍,但他所做的事,天下共知,单以他为除去专权的宦官,竟招外兵进京,遂有董卓之乱这事来论,即可知其智略平常。其实智略平常也无关紧要,识人善任也可成事,但可惜,袁绍在这点上也跟他的智略一样叫人失望。要说来往,家父与袁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家父致仕后袁绍多次派人到家中延请家父,都被家父婉拒;先生更不用说了,他了解袁绍就像了解你我一样,但他也拒绝袁绍的延揽,这些还不够吗?”

“老实告诉你,为这事,我已经筹谋好久了,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且有袁绍取冀州时的功臣郭图亲自保荐,定能谋个一展平生所学的位子。我性子是急躁了些,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走什么路。我警告,你司马懿,若再坏我好事,我一定饶不了你,你给我记清!”

“请便!”

往日周齐再怎么对他,他都一笑了之,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气的是周齐固执己见,一再误会自己,更气他曲解了先生的好意。

先生怎么会不希望自己器重的人有一番大作为,他一定也苦口婆心地劝过周齐,那家伙好歹都不分,枉费了先生的心意,想必先生现在很是失望吧。

司马懿心中这样思忖着,推门进屋。

胡昭的神态有些怅然,可能他没有想到,周齐竟然会在他面前大声吵闹,他的脾气再倔,自己的话还是听的,这回怎么像着了魔似的。

胡昭恍惚了一下,竟没看到有人进来,司马懿轻唤了几声,他才有所反应。司马懿将稍显疲倦的胡昭扶到榻上,将一角的凭几搬到他面前。胡昭一只手搭在凭几上,瞧了一眼司马懿,语气略显激动地说道:

“十七年前,郭图因家人受辱,杀了人,遭郡上通缉,辗转跑到了上党,被周齐的继父收留,做了他家的塾师。后郭图先投冀州的韩馥,再投袁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降韩馥,袁绍得以不费一兵一卒占据冀州,郭图因此成了袁绍帐下的大红人。”

胡昭将凭几放到前面,双手交叉搭在上面,精神好了许多。

“周齐不知从谁那里得到消息,说郭图现在上党。他上山以来就没回过老家,说今生再也不会跟家里有任何联系,现在为了能出人头地,竟将誓言抛到九霄云外,你说周齐这人……哎……郭图虽智慧超群,但背主弃义,为人不正,袁绍手下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尔虞我诈,相互侵轧,周齐去了,也只能沦为别人的牺牲品。”

“周齐是铁定心了,再劝也无济于事,先生,事已至此,随他去吧。”

胡昭从榻上起来,走到窗户前,拉开窗,一阵寒风“嗖”地袭来,胡昭微微摇晃了一下,望着远处,久久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