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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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花怒放

小花却没有放在心上,示意他继续翻页,正想着,忽然问:“你为何要把我摘下来?”

那一株蔷花藤是数十朵争奇斗艳的蔷花,为什么偏偏就伸手把她摘下来了,真是天要亡妖。

昔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该怎么开口,从床上起身,在书架上找了一本小儿启蒙用的书,翻开来找了一会,指着一个字,又翻了几页,指着另外一个字,如此重复着有一会儿,总算是拼凑出了一句话。

你最好,我喜欢你。

小花上下端详他一番,觉得这孩子挺聪明的,为什么就是不能正常的说话呢?

昔耶却又指了几个字。

小花却呆住了,从昔耶指的那几个字上久久的移不开眼睛,他是很早就能看到她了吗?

从他刚刚搬上瑶山,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时候,她好奇跑去看他,飘在他的上空,他就已经能看见她了,所以当时第一次离开竹屋,看见那遍蔷花藤,她在花中好眠,他伸手就将她摘了下来。

小花磨了磨牙齿,恨不得现在就一口咬死他,可是正要扑上去,竹屋的门第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没有事先的禀报,也没有怯怯懦懦的步伐,一道影子落在地上,身影婀娜有致,那是昔耶的母亲,南国出类拔萃的术法师——董娆。

她推开门的时候,屋檐四周挂着的八重宝铃摇晃得厉害,小花闻声想要飘走,昔耶却拉住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挣也挣不开。

据说董娆的术法颇为厉害,小花生怕她发现昔耶的房中住着一只鬼,立刻躲到了昔耶的身后,她可不想吸人家的儿子不成,反被人家抓起来封印住。

这样想着,八重宝铃的震动停止了,那久久站在门前的女人终于踏进了青庭。

小花此时才知道昔耶姣好的容颜是从何而来的,有一个这样貌美的母亲,儿子的长相断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小花趴在昔耶的肩头,悄悄的看着她,即便身为女子,即便是一直鬼,小花依旧痴痴的望着她的那双眼睛,幽深的眼,好像是藏着碎裂的星子,浮光掠过,又带着撩人的风情,媚而不俗,意韵天成。

她的肌肤和大多数传说中的狐狸精那样偏白,甚至高高盘起的双刀髻上的发色还带着些许金黄色。

只是,小花知道,她不是狐妖,是真正的人。是青丘山九尾狐仙座下唯一的女徒弟,似乎是因为家住在青丘山山脚,幼年的时候曾施舍过九尾狐仙一杯粗茶,而得以拜在门下,这也可以说明一个人的出生地是有多重要。

反观小花,出生在动荡不安的长安,这才被人摘下,亡命瑶山。

半晌,她终于缓步走进了青庭之内。

只是董娆没有急于去看她的儿子,先走到了进门挂着的第一个八重宝铃处,仔细的瞧了一会,又接着去看第二个,似乎她来这瑶山不是来看儿子的,而是来看那些铃铛的。

她逐一将所有的铃铛都巡视了一遍,这才想起了她的儿子还躺在床上。

绕过满地杂乱的书籍,朱紫色的裙裾拖尾在地上,她双手雍容典雅的放在腰间,步态轻缓的走近昔耶,小花缩了缩,总觉得她能看到自己。

风吹得窗上挂着的细纱飘了起来,已经是七月的天了,窗外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董娆本来要走到昔耶床边的步子又转向另一边,关上窗户,等再走回来的时候,小花已经乘机飘出了房间。

只是她没有飘远,上了竹屋的屋顶,外面虽然下着雨,可是对她一只鬼来说,下不下雨,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这种偷窥人家家事的活计她做起来得心应手不亦乐乎。

董娆关上窗户,手中捏着一条绣着淡紫色杜鹃花的手绢轻轻掩唇低咳了一声,静静看着床上坐着的昔耶,半晌,柔声道:“我出门的时候,你父王嘱咐我一定要问你在这山住得习惯不,我瞧着那些仆人把你照顾得还是很好的。”她走近昔耶的床边坐下,望着昔耶一潭死水般的眼睛,手搭上昔耶膝上的《六州地志》,低头看了一眼,怔了一下,略略笑了笑,笑罢似乎有些了然的抬头看他,眼神中似乎有着怜悯和坚定:“我知道你在这山上乏味无聊,我答应你,等你满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接你回去。你大哥二哥拥有的,你一样都不会少。我保证,你得到的,比他们的还要好,还要多。”

她的这番近乎于挖心掏肺的言语并未让昔耶抬一下眼睛,相反,董娆的手指碰了他的《六州地志》使他十分不快,蹬的起身,将那本书夺了回来,收在怀里,一言不发的。

董娆收回手,微微有些讨好的表情变得沉静冷凝,小花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如雾的水瞳里碎裂的冰渣,裹着冷意。她声音有些压迫感:“你可有自己跑出去过?”

昔耶起身,抱着《六州地志》下了床,穿上鞋袜,径直走到青庭的牌匾下盘膝坐着,他在等小花回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又飘走了,他能做的便是在这里等她回来,外面下了大雨,明知她淋不到雨,可是清爽的雨丝落在昔耶的脸上,他还是很担心她在外面不舒服。

“姜涉归!母妃在与你说话,你往哪里走!”

她那双黛色长眉跳了跳,旋即跟上昔耶,被昔耶无视过久,怒火之下直呼了他的名字。

这一天,在董娆的来访之下,尽管她诸多努力,昔耶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小花飘在空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这母子俩的交流方式,她头一回觉得,平日里跟她在一起的昔耶是个挺正常的小孩子。

在盛夏之时,一场暴雨光临的瑶山,昔耶盘膝坐在竹屋门前,旁若无人的翻看着《六州地志》。董娆那一声满带着怒气的喝问之后,又有些内疚,跪坐到昔耶的身边,透明的细雨丝飞溅到她的睫毛上,像是雾气蒙蒙的水珠子,明眸中透着些黯淡无力的味道。

“母妃不该骂你,昔耶,你这样子母妃好难过。”

她纤长如凝玉的手揽住昔耶的瘦弱的肩,伴着沙沙的雨打竹林声,她将对她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回应的儿子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