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温柔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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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疯狂的艳遇(6)

公园里园中有湖,湖中有亭有榭,湖边杨柳依依,树下石凳成排,湖畔有山,山上建有一排排别致的小屋子,里面住着颐养天年的老人们,湖边的草地上,坐满了一对对谈情说爱的人。此景此情,如梦似幻,于杰以为到了世外桃源。

他们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来,杨红三句不离本行,见附近有人玩呼啦圈,即兴谈起运动注意事项,什么运动后不宜马上洗澡、游泳时要多喝水等等。于杰像打瞌睡一般频频点头,一脸虚心求教的虔诚,实际上没听进去多少,多情的目光像扫描仪一般,将她扫描了一遍又一遍。对方微翘的眼梢,熠熠生辉的眼眸,长长的睫毛,笔直、饱满的秀鼻,翕动的娇唇,无不深深地吸引着他。

不远处走来五六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脚步声和裙裾拂动空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杨红脸色大变,紧张兮兮地说:“不好,我的朋友过来了,咱们分开坐吧,免得她们以为我们在拍拖。”

“来不及了,你把头扭过来靠着我,她们就看不见你了!”于杰想出应对之策,杨红言听计从,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胸口。美人在怀,于杰如遭电击,全身发抖,血液沸腾,躁动的心跳得惊天动地,在本能与欲望的驱使下,十指如挖土机的耙齿,箍紧她的腰部。

那几个女孩放肆地大声谈笑着走过来了,于杰不敢抬头看她们,但能感受到那一束束热辣辣的目光,仿佛听到她们说,瞧这两个人,刚认识就搂搂抱抱的,好不害臊!当然,这只是心理作用。

杨红像个酣然入睡的婴儿,时缓时急的气息像理发师手中的毛刷,轻拂在于杰的手臂上,隐隐的酥痒,迅速从皮表沁入心里。温香扑鼻,软玉满怀,他再也管不住那颗不羁的心,低下头,将灼热的唇缓缓移向那张粉雕玉砌般的脸,顺着额头一路吻下去,由眼睛及鼻翼,由樱唇及下巴……被人乘危,杨红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挣扎着,嘴里发出嗯嗯的抗议声,由于于杰的坚持,她只好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使得刚才的抗议,象征多于实际。

这就是快餐式的艳遇吗?将来如何向钟慧交代?于杰没有多想,此时此刻,除了怀中人,其他皆成虚无。

直到那几个女孩已经走远,脚步声彻底消失,于杰才放开杨红。她粉面含羞,樱唇微撅,眼角有一滴亮晶晶的东西在滚动,半天没有言语。于杰买来一瓶矿泉水,她啜饮着,如品尝一樽金光滟滟的玉液琼浆。

过了一会儿,杨红放下矿泉水,轻启朱唇:“你好坏,刚才夺走了我的初吻!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女朋友?”

于杰不想欺骗她,把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一再向她道歉,要她原谅他在冲动魔鬼驱使下的轻薄之举。杨红不依不饶,要他拿出道歉的诚意,否则让他一辈子良心不安,他于是轻轻哼起张国荣的《怪你过分美丽》:

怪你过分美丽

如毒蛇狠狠箍紧彼此关系

仿佛心瘾无穷无底

终于花光心计

信念也都枯萎

……

“唱得真好!哼,不过,我还是要惩罚你!”她娇嗔地说。

“坐老虎凳还是夹手指?小生怕怕!”于杰故作害怕地往她身后一躲。

杨红大胆拉着他的手,一脸严肃地说:“我要罚你,──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从今以后只喜欢我、爱我!有人说过,对于女性,初吻只是开始的结束,所以我曾经发过誓,谁夺走我的初吻,我就嫁给谁,至死不悔!”

“哈哈,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灿烂,月朗星稀,万里无云,多云转晴。”于杰一紧张就喜欢滥用词语,“好好享受你的快乐周末吧,我要先走一步啦。”

“不行,你要再陪陪我聊聊,否则把初吻还给我。”杨红说得煞有介事。

“好啦,谢谢你陪我走、陪我聊、陪我演绎刚才的刹那心动,为了报答你的三陪之功,日后如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吃喝玩乐作为赔罪,好不好?还有,你别再纠结于初吻,其实,你的初吻早就给了奶瓶,再说,我也好像听人说过,对于男子,初吻意味着结束的开始。最后送你一句潮语:千万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于杰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公园门口走去,背后传来杨红的讨伐声:“偷吻贼,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吓得他一加速,逃去如飞。

见到钟慧,于杰惊奇地发现,她的眼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鱼尾纹,可见,经过五年的爱情马拉松长跑,二十八岁的她已略显老态。不期然地,杨红的倩影跳入他脑海,冲淡了他与钟慧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愉悦。

晚上跟钟慧亲热,于杰第一次开小差,把她想象成杨红。

于杰回到一百公里外的省城后,钟慧像往常一样,一有空就打电话给他,然而老调重弹,毫无新意,诸如晚上要早睡啦、有空多想想她啦,等等,重复再三,让他腻烦。他常常下意识地希望这个口水多过茶的女人不是钟慧,而是杨红。

于杰想起杨红的迷人笑靥,心底涌起一丝甜蜜,仿佛做了场艳梦。常常黯然心想:她是不是把我遗忘了?不然,为什么老不打电话给我?他很后悔当初没向她索要联系方式。

转眼间过去两个多月,关于杨红的点滴记忆,眼看就要被时间的列车碾成碎片乃至齑粉。

一个百无聊赖的周六上午,于杰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如在云端,聆听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优美的旋律,如行云流水般渗透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罅隙,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灵魂,让他迷失在凄怆、低回的乐章里,曲到尽头,情到深处,他噙着泪花,感觉灵魂已被击穿,自己变成了一只翩翩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准备飞走。

手机响了,接通一听,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像遥远的天籁传来,她自称姓杨,一个曾经跟他萍水相逢的朋友,刚到火车站,准备坐晚上的火车回老家,想利用等车的间隙见他一面。

沉睡的记忆被唤醒,熄灭的激情被激活,于杰像勇敢而忠诚的士兵听到冲锋的号角,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

杨红穿着白衣黑裤,肩挎翠绿色的小坤包,鼻梁上架着咖啡色的太阳眼镜,乍一看,像刚走下T台的模特。再次重逢,她的笑容虽迷人,青春气息虽浓郁,然而与上次的活泼相去甚远,略显拘谨,紧抿嘴巴,不愿多说话,好像害怕言多有失。

“就这样回去,也不买些糖果、礼物什么的,小心被家人打屁股哟!”于杰打趣道。

“嘻嘻,行李少,省心省力嘛!”杨红粲然一笑,晕生两颊,心里笑骂:这家伙,明知我过来探望他是真,回家探亲是假,还故意拿我寻开心!

回到蜗居,于杰看到自己和钟慧的一张合影放在手提电脑旁,显得有些刺眼,这才想起刚才忘了把相片收起来。

“你们还蛮般配的嘛!”杨红拿起相片,笑嘻嘻地说。

于杰把他和钟慧的相恋过程大致说了一遍,杨红静静地听着,不插一句话,后来躲进卫生间,半个小时后才出来,眼睛肿得像核桃。

吃完午饭,于杰带杨红逛街购物,给她买裙子、买凉鞋、买头饰,恨不得尽她一掬所能容,放满她珍爱的一切商品,然后请她看电影,完了带她到公园划船,把她乐得像爆米花。晚上回来,他亲自下厨,做他最拿手的酸菜炒大肠和冬菇蒸鸡。饭后,她主动帮忙洗碗、煲开水和沏茶等,于杰没有虚伪地劝阻,仿佛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主人,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这里的一切。

洗完澡,杨红甩着湿漉漉的头发问:“我睡哪儿?”

于杰指了指卧室的那张大床。

“你呢?”

于杰指了指她坐着的沙发。

夜深了,于杰仍然坐在厅里的电脑前赶写市场调研报告,杨红的房门没关,躺在床上甜甜地进入了梦乡。他一扭头,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她。睡梦中的她,脸上露出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乌黑、柔顺的头发瀑布似的铺在枕边,鼻息吁吁,不时吹拂着一绺垂至嘴角的头发……他突然想到,假如钟慧回来见到这一幕,是惊愕还是震怒?他简直不敢想象。

第二天下午,杨红要回去了,于杰送她到车站,为她买好票,上车前,他认真地对她说:“傻孩子,让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找借口跑过来看我,你知道,我的定力不好,很容易迷失本性。”

杨红幽幽地说:“对不起,或许我真的爱上你了,上次跟你分别后,我曾经尝试着忘记你,可我做不到。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我觉得你成熟稳重,很有事业心,是我心目中的‘和氏璧’……”

“很抱歉,你的爱,我只能心领,否则对钟慧不公平。我已兑现请你吃喝玩乐作为道歉的承诺,现在,咱们两清了。”

“我不要道歉,只要爱!”杨红固执地说。

“其实,即使彼此真心相爱,也不一定非要彼此拥有。”于杰循循善诱道,“换而言之,得到不如得不到,因为得到了,不一定会珍惜,甚至视如敝屣,如果得不到,一定会永远心怀美好的念想……”

“不,即使你将来对我视如敝屣,我也不在乎,总之,我决不放弃!”杨红气哼哼地说。

看来杨红较真了,每天都打电话给他,说回去后心头老盘桓着他的影子,有时还无缘无故地打喷嚏,问他是否也在想她,让他倍觉小女孩的纯真、可爱。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于杰的回答千篇一律:“保持距离,不要过来,相见不如怀念呢!”他刚说完,电话那头一定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吓得他赶紧按手机键盘上的红色键。

交谈多了,她说的一些关心的话和钟慧如出一辙,可见,当她爱他如爱巳时,说明已爱得无怨无悔,深入骨髓。

一个月后,钟慧对于杰说,最近结识了一个名叫杨红的女孩,很会讨人喜欢,经常到她的柜台购买化妆品,说她长得酷似自己的姐姐,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很亲切。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恨不得同穿一条裙子的好朋友。于杰本想找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叫钟慧跟杨红断交,但转念一想,姑且由之。

又过了半个月,钟慧打来电话说,杨红得知她将于本周六要过来探望“表哥”──把男友说成“表哥”,是钟慧的一贯做法──嚷着要跟着过来玩。于杰不好表态,心里骂了钟慧一千遍:傻瓜,真是傻瓜,你为什么要顺从她,带她过来?你让我如何自处?

杨红满面春风地跟着钟慧过来了,打她进门的那一刻起,于杰有种不祥之感: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啊,怎么办?钟慧呀钟慧,你真是个又可爱又傻气的好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这叫引狼入室吗?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你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吗?

当钟慧进入厨房准备做饭时,不忘回头提醒于杰别忘了待客的礼数,要他多陪杨红喝喝茶、聊聊天,杨红不怀好意地附和着:“对呀,如果招待不周,怠慢客人,晚上赶出去睡大街!”气得他恨不得狠狠地捏一下她的粉脸作为发泄。

后来,他趁钟慧出去倒垃圾了,向杨红打躬作揖道:“求求你,别引诱我做坏男人好不好?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夺人所爱,难道你想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小人吗?趁钟慧还没正式公布我和她的关系之前,你赶快找个高明的借口脚底抹油吧!”杨红口里说着“好,我答应你”,双手一伸,作势要跟他拥抱,吓得他连退三步,后脑勺磕在墙壁上,钻心般疼痛。

下午,杨红声称单位叫她晚上回去加班,要钟慧陪她回去,于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个星期后,杨红正式向钟慧摊牌,说她寻寻觅觅二十余载,终于找到前世修来的缘分,──于杰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她央求钟慧做一回红娘,帮忙牵线搭桥。钟慧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很想说明真相,又怕杨红无法接受事实,做出过激的行为。

旧孽未了,又添新堵,于杰有些不知所措,杨红祭出的虎口夺羊的烂招,一下将他置于无法可想的地步。

坏消息不断传来,钟慧说杨红每天都缠着她,求她做媒,由于目的没有达到,她开始茶饭不思,无心上班,整天恍恍惚惚。钟慧也经历过为情所困的苦况,感到很为难,不知怎么安慰她。于杰心想,爱情果然具有伟大的神力,足以让一个单纯的女孩为之痴、为之狂,杨红勇气可嘉,颇有演戏的天分,张艺谋们不请她演戏,简直瞎了慧眼。

钟慧提出一个别有新意的建议:把他介绍给杨红,让他虚情假意地跟她谈几天精神恋爱,然后再找借口跟她分手。于杰心里说:亲爱的,一切怪我太多情、太犹豫,你的高风亮节令人动容,可是,万一弄假成真怎么办?

于杰否决了钟慧的建议,告诉她,如果杨红再对她纠缠不休,就叫她打电话给他,让他直接拒绝她。

钟慧有些担心:“你怎样拒绝她?不要弄巧成拙,害得人家要死要活。”

“我骗她说我有病,──由于风流成性,喜欢流连于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发廊和按摩院,结果感染了淋病、梅毒,让她退避三舍。”于杰信口说。

“依我看,你可能真的有病──自虐病,不就是拒绝一个多情女孩的求爱吗?哪犯得着这样咒自己?”钟慧不乐意了。

“要不,我说我是个花心少爷,拥有十一个红颜知己犹嫌不足,急需她的加入,帮我凑够一打,她一听,保证对我敬而远之。”于杰继续编下去。

“不行,我心目中的表哥不是这副德行……”

“难道我可以毫无创意地说,本人名草有主,心有所属,请她带眼识人,另择良缘?”

“对,就这样说,没有创意,就是最好的创意!”钟慧拍板道,不过,她一再叮嘱他,跟杨红通话时,语气必须温柔、婉转,不要吓着她,态度必须坚决、果断,不要让她心存幻想。

转眼间过去十多天,于杰一直盼不来杨红的电话,钟慧也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怀疑杨红已做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举,出卖他们的关系,为此,他整天为未卜的情途怀着忧虑和煎熬,真想主动找她们了解情况,又鼓不起勇气。

有一天,于杰正为不知如何解决工作上出现的纰漏而愁眉紧锁时,杨红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慧姐已经挑明真相,勇敢地承认了你们的关系,不过她说,如果我对你的爱可以超过她对你的爱,而你也喜欢我、爱我,她可以无条件地退出,把爱让给我。我被她忍痛割爱的义薄云天之举感动得热泪盈眶,决定放弃竞争,可是,她又怕我想不开,做出傻事,一再劝我慎重考虑。这些天,我们都在为这个问题你推我让。”

“太过分了,你们竟然把我当成价高者得的拍卖品!”于杰“怒不可遏”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到消委会──不,道德法庭──起诉你们……”

“去你的吧,我已答应慧姐,永远不再打你的主意!”杨红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出卖你,不过,慧姐已承诺,到你们结婚那天,她一定请我做傧相!”

挂掉电话,于杰突然想到了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