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豪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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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哟!”二小姐没等燕尧山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不客气的问:“是C城的同学,那你到流江来做什么,嗯?”

燕尧山一下又语塞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二小姐,比较合适。

严璧玉忽然满脸绯红,象是自己做下了丢人的丑事一般,一直红到耳际。同时,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就变成了两道逼人的冷气。她没再说什么?只咬了牙,在屋子里不安地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不时用那两道目光去扫视燕尧山。燕尧山每接受她这种目光扫射一次,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过了一会,燕尧山便感到身子象掉进了一个虚空里,一种死亡的阴影又向他袭了过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严璧玉才停下了步来。她没看燕尧山,可燕尧山仍感到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你给我说清楚,你和璧如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半晌,二小姐才发出了声音。这声音虽轻,却有不可抗拒的威力。

燕尧山不打算遮掩了:“是,二姐!我告诉你,璧如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

“嗯!”严璧玉又倏地回过头,咬着牙,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燕尧山,象是受了侮辱似地大声喝问了起来:“谁是你的二姐,嗯?”

燕尧山立即住了嘴,脸红了起来。现在,他仿佛正是一位接受审判的囚犯。

严璧玉又盯了他一会,才接着严厉地问:“你们是不是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嗯?”

燕尧山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只乞求般望着二小姐,一张脸红得象块燃烧的炭。

严璧玉似乎没必要再问了,她忽然怒不可遏地咬着牙说:“好哇!你不说,我就把你送给知事大人,看他怎样处置你!”

燕尧山听了这话,脸刷地一下白了,身子也筛糠似的哆嗦起来,哭丧着脸说:“二、二姐,你、你千万别这、这样,我就是被知事大、大人赶出来的……”

“什么?”严璧玉顿时瞪圆了双眼,脸也可怕地痉挛起来。燕尧山从来没见过女人这样发火,这分明是一副准备吃人的神态。他忽然奇怪二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狰狞模样。他也曾经见过璧如生气,可璧如生气的样子不论怎么看,也都象一只温驯的鹿子。而此时的二小姐,却分明是一只呲牙咧嘴的母老虎呀!天啦,两姐妹的脾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天壤之别呢……正当他这么想着,二小姐已经咬着牙走到了他面前,红着双眼一字一句地问:“这么说,知事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丑事了哟?”

燕尧山没法躲避这个女人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好呀,你干的好事!”严璧玉果然变成了一只老虎,胸脯起伏着,“咯吱、咯吱”地磨着雪白的小牙,抡起平时看似温柔的手掌,“叭叭”地就向燕尧山脸上扇去。一连在燕尧山面颊上抽了好几个耳光,她才倏地一转身,怒气冲冲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燕尧山一见,顾不得脸颊上的伤痛,突然在二小姐身后跪下了,哀求起来:“二姐,你可千万别去告诉人呀!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璧如的面上,你也息息怒气吧!你不为我想,也为璧如想想,这事要闹出去,璧如还怎样活人呀……”

严璧玉听了这话,才在门口站了下来,又慢慢回过了头。她匆匆掠了燕尧山一眼,见燕尧山正哀怜地看着她,果然又咬住嘴唇走了回来。她的脸色铁青,完全失去了艳丽照人的光彩,身子仍在可怕地痉挛着。她回到椅子上坐下了,半晌才说:“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燕尧山见二小姐口气软了,立即说:“请二姐借我一点回C城的盘缠。”

严璧玉又看了燕尧山一会,这时,她才发现燕尧山是这么年轻、英俊,和璧玉在一起,真可以说得上珠联璧合的一对。可是,她没有容这种思想在脑海里多停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这可是妇人应遵守的美德呀,怎么可以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呀!想到这里,便对燕尧山说:“你起来吧,我成全你!”

燕尧山忙感激地对二小姐叩了一个头,说:“二姐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

严璧玉皱了一下眉头,但她没顾得再和燕尧山争辩称呼问题,急忙去取出一摞银元,交给燕尧山说:“你快走吧!”

燕尧山接过钱,又感恩地鞠了一躬,忽然又看着二小姐,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但严璧玉挥了挥手,没让他说出来,只说:“你走吧,快走!”

燕尧山也只好咽回了要说的话。他本想让她转告一下璧如,让她不要挂念他。他还想嘱咐二小姐多去看看璧如,可他终究没法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把钱揣进怀里就走了出去。

严璧玉看着燕尧山走出屋子,眼里的怒火一点没有消失,她颤抖着嘴唇,忽然冲门外喊了起来:“来人——”

“来了,太太!”随着喊声,刚才带燕尧山进来的那个卫兵一闪身就进出了屋,然后看着二小姐问:“有什么事?太太?”

严璧玉却忽然说不出话了,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心里说:“天啦,我这是要干什么呀?我怎么也要杀人了?”犹豫了一会,她好象实在下不了那份决心,正想让卫兵走开,可忽然又叹息了一声,默默地说开了:“没办法了!璧如,请你原谅我,为了断你那份痴情,为了严府的名声,也为了你做一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二姐不得不这样了!”这样想着,她又坚定了信心。是的,她必须要这样做,谁叫这个男人不安分守已,给她严府带来不好的名声呢?她忽然睁开了眼,目光中闪出了仇恨与渴望饮血的光芒,对那个卫兵干脆有力地说:“给我去把刚才那个男人‘毛’了!”

“毛了”是“摇天动”做土匪时的隐语,意即干掉。二小姐在土匪窝生活的日子里,已经知道不少隐语的意思。

卫兵听了二小姐的话,有点吃惊地问:“太太,为什么?”

严璧如不耐烦了,瞪着那个卫兵说:“叫你去干就去干,多问什么?”

卫兵这才不说什么,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严璧玉又马上叫住他说:“不要在人多的地方下手,要干净利索,千万别叫人看见!”

那人回身说:“太太放心,我保证打个对眼穿!”说完,就追了出去。

他很快就在大街的人丛中看见了燕尧山。燕尧山手里拿着一串锞子,一边走,一边香甜地啃着呢!

卫兵笑了笑,在心里说:“狗儿的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说着,就不远不近地跟在燕尧山身后了。

是的,燕尧山不但不知道死亡将至,心里还充满着快乐呢!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终于得到了远走高飞的盘缠。一切都象他预料的那样,二小姐虽然动了气,可最后还是原谅了他。他分析得不错,女人毕竟是女人,女人情面薄,心肠软,好对付。因此,在他有了钱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谋略取得成功高兴。他现在不再忧虑什么了,只求赶快过河去。只要离开了这里,他燕尧山就是一只出笼的鸟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终究有一天,他还会回到这里,接走他的心上人的。他这么想着,就急急地去街边锞子铺里买了一串锞子,用筷子串着,一边往码头上走,一边填肚子。走到码头上,锞子正好吃完,人也更有精神。逢场日过渡的人多,他上船没等多久,艄公便把他渡到了对岸。过了河,他心里更安定了,因为这儿除了赶场的农民外,他不再担心会碰上覃光第和他的人了。他最后看了看流江县城,默默地为留在城中的情人祈祷了几句,便随着赶场的农民走上石梯。上了石梯,眼前便铺展开一片平坦的坝子。天啦,景色怎么这样美丽呀!太阳光快乐地在平原上闪烁,庄稼、树木都披上了一层金纱呢!露珠在草茎、树叶和庄稼上,银子似的闪闪发光。麻雀、斑鸠、布谷的叫声,宛如骤雨似的漫天降落。他忽然懊悔洞箫没在身边。如在,他一定要吹出一支动听的曲儿。眼下的景物,是他一生见过的最美的景物,他将永远记住这个早晨。

他和一群农民走了一段路,这群人慢慢消失在了四面八方的小路上。最后,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路,五里还是十里?前面大路就要结束,他需要从几片茂密的甘蔗林中间的小路走过。走过这几片甘蔗林,他就要开始爬山。甘蔗林中响着“沙沙”的风声,好似人在走路。这时,燕尧山忽然觉得有几分害怕起来。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怖,就象小时候走夜路一样。因为忐忑,他忽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猛地一闪,跳到地边不见了。燕尧山一惊,他想大声问,但又停住了。他四处看了看,除了风吹甘蔗响动的声音外,头顶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叫。他怀疑是不是阳光下看花了眼。他想,要是覃光第要害他,就不会放他走了。即是覃光第后来改变了主意,要把他重新抓回去,也早在城里和河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会在这儿来害他呢!他越想越有理,忽地为自己的小心眼笑了起来。他想,真是疑心生暗鬼了!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还是一边走,一边吹起了口哨。

燕尧山一点没有看花眼,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要送他上西天的二小姐派来的卫兵。这是一个“摇天动”贴心的小喽罗,杀人不眨眼,枪法极准。他跟在燕尧山身后走了这么远,早就不耐烦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儿正是杀人的地方。于是他跳出来,毫不犹豫地对着燕尧山的背影举起了枪。

然而,还没等他勾动板机,从甘蔗地里忽然传出两声清脆的枪响,燕尧山的口哨声嘎然而止了。接着,燕尧山象是十分好奇地转动起身子来。可是,还没等他把头转过来,又接连几声枪响。燕尧山的身子往前晃了晃,便十分优美地倒下了。

枪响的时候,严璧玉派来的杀手看见燕尧山的背上,开出了几朵漂亮、鲜红的莲花,空气中也飘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庆幸有人帮了他的忙,便急急赶回流江城对二小姐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