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最恨的就是人提起这事,一张口也没顾忌到武铭元在此,就嚷道:“本王才不成亲,我已经对母后发下毒誓,一天不找到筱萝我一天不成亲,如果逼我,我就离开京城,浪迹天涯去!”
武铭元就阴沉了脸,瞟了瞟楚轻狂,楚轻狂故作没看见,心中却计划着该将沐筱萝带走了。
以前是沐筱萝伤重留在京城好照顾,可是夜长梦多,虽然自己几个手下都是忠心耿耿,可要是楚云安一来,就不能担保不被他知道了,毕竟他们先是楚家的下人,才是他的朋友,关键时候,他不能不做两手准备。
武铭正也不知道怎么接口,低垂了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盅,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玉提起沐筱萝就容易失常,自己抓了酒一连喝了几杯就冲着武铭元嚷嚷:“三哥,你的属下到底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已经去查筱萝的下落了吗?怎么查了那么久都没结果,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也给我个音信啊!让我每天空等着,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武铭元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冷笑道:“看你多大的出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也不怕落到外人眼中丢皇家的脸!”
楚玉顿时就叫起来:“丢什么脸?我就喜欢筱萝了怎么样,京城里谁不知道?要是当初你把她让给我,她怎么可能变成这样,现在生死不知……你不喜欢她你当然不在乎,可我在乎啊……”
他喝多了,嚷得有些眼红,武铭正赶紧扯住他,劝道:“五弟你别这样,三弟已经尽心在找了,没结果也不是他的责任,你消消气,只要三小姐妹死,一定会找到的!”
楚玉看武铭元已经气得脸发绿了,还有些清醒,低头为自己刚才的无礼辩解:“我只是太担心筱萝,她断了腿该怎么生活啊!”
楚轻狂不管他弟兄几个的纠纷,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点,自斟自酌,看前面的女琴师在二皇子的授意下开始弹小曲,不由会心一笑,转头欣赏。
那旋律有些欢快,青葱似的手指上下翻飞,莫名地就让他想起沐筱萝下棋时纤长的手指,刚才也是这手指为他系了斗篷,温柔的似送相公远行的小娘子……
那刚烈的女子还会红脸,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而这娇态目中无人的武铭元一定看不到,否则怎么舍得那么残忍地对她呢?
谁都看不到,他庆幸自己看到了!
酒宴很晚才结束,众人都喝多了,花君子扶他上马车时眼睛扫了一下后面,等墨鱼拉着他回去时,车上只有他一人。
他酒多却不至于醉,眯了狭长的眼以手撑头静静地躺着养神。车子回到酒楼时,雪更大了,他下车裹紧了斗蓬走进去,在门廊边的院墙下站住。
才打了个哈欠,就听到花君子落在身边,对他大冷的天站在这里也不奇怪,低声说:“三皇子不知道和五皇子说了什么,五皇子气冲冲地走了。三皇子等他走了又和二皇子回去临江园睡下了,二皇子给三皇子叫了两个姑娘侍候着!”
楚轻狂摸了摸被冷得有些僵的鼻子,想了想叹道:“真不知道五皇子是什么脑袋,很想剖开看一看……哎,这样的脑子,要是离开了他娘,他可怎么活啊!”
花君子一头雾水,看他叹完就往里走,急了,追上去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楚轻狂看看他,微笑:“天冷,睡觉最好!”
什么回答!?花君子石化,楚轻狂却继续打着哈欠往里走,一副天塌下来也没睡觉事大的样子……真睡觉去了……
转机
第二日,雪更大了,下得园子里全是白茫茫一片。
沐筱萝一早起来,杵了拐杖就到园子里散步,看满园银雕玉砌,一片白茫茫晶莹的世界,她的心情很好。
这样纯洁毫无杂质的世界让她觉得像世外桃源,古人所谓的大隐隐于市指的就是如此吧!谁能想到喧闹的京城里还有一块净土可以容她如此活着,如果不是楚轻狂,她早死了吧!
她起得很早,园子里还没人。这很正常,这园子除了墨鱼他们几个,几乎没人进来,又下了雪,大家都缩在屋里取暖吧!
沐筱萝走到园子的另一端,能看到围墙了,她知道围墙后面就是外面的世界,出于自己的安全,楚轻狂要求她别出去,她也遵守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极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站在墙头看上那么一眼,也是好的。
她的轻功蒙楚轻狂指点,进步飞快,上这样的墙头应该不难吧!她看见墙下还有棵矮树,就算不能一次上到墙头,先上树总行吧!
想到就做,趁没人,她提气,拐杖在地上用力一点,就飞跃起来,轻松地上了树。再点,树和地面不一样,拐杖失去了弹力,她是飞起来了,却估计不足撞到了围墙上,跌了下来。
下了雪的地面滑湿,她极狼狈地跌出好远,拐杖和人都两地分离了。
屁股有些痛,衣裙也脏了,其他倒没什么,她苦笑爬过去捡起拐杖,再爬起来。安慰自己已经好多了,比起以前跌倒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她现在已经算行动自如了。
回到原地,这次有了经验,知道自己的轻功只要掌握好完全可以站上墙头。
这次没犯上次的错误,借力跃上了墙头,没想到又犯了一个错误。墙头不像俞家大院那么宽,紧紧就够一双脚站住,她收势不住就往前面跌了下去,慌忙中她用拐杖勾住了墙头,一翻身,就坐在了墙头上面,双手紧紧抓住墙头,拐杖就分别掉在了墙的两边。
“喔……”她有些懊恼地瞪着下面,不知道该不该下去捡墙外的拐杖,楚轻狂都让她别出去了,她要出去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倒没什么,要是连累了楚轻狂他们,就是罪过了!
“呵呵……大冷的天,娘子爬墙是要去做什么啊?”
正矛盾,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沐筱萝有些尴尬地回头,看到楚轻狂一身白衣,悠闲地抱手看着她,看他的姿势,似乎早就来了。
“我……我只是想看看墙外是什么……”沐筱萝红了脸,这样狼狈的姿势都落到楚轻狂眼中了吗?好丢脸!
“那娘子看到什么了?”楚轻狂眯了眼,笑得邪魅:“外面有没有像我一样玉树临风,貌比潘安的美男给你看呢?”
晕!沐筱萝才发现他竟然叫她娘子,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的白眼,嗔道:“乱叫什么,谁是你娘子!过来帮我捡下外面的拐杖,被人发现了不好!”
“你怎么不是我娘子了,就算现在暂时不是,很快就是了,我先叫叫适应一下!”楚轻狂仍然不紧不慢地站在原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谁答应一定要嫁给你了,虽然你名字里有个狂,你也别太狂吧!”
他不担心,沐筱萝也放下了心,两手抓住墙,抬眼看外面的世界,一看有点发愣。
白茫茫一片,玉树琼枝,高高矮矮,小径通幽,竟然还是一个园子……
一个园子隔壁还是一个园子,沐筱萝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怔怔地看着,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费了这么大一番劲爬上来,就为了看又一个园子?
没听到她说话,楚轻狂略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心情,飞身掠了上来,坐在了她身边,一手自然地搂了她的肩,笑道:“呆烦了吧?所以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我的错,疏忽了,忘记你这么爱动的人,老把你关在园子里也不是事……这样吧,等雪停了,带你出去走走?”
被说中了心事,沐筱萝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一想,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就呆在这园子啊!任这园子很大很大,任楚轻狂对她好得不能再好,这样继续被局限在这园子里,她会疯的……
想了想,她试探地说道:“轻狂,你家生意那么多,别的地方也有吧?”
楚轻狂随口道:“有啊,大点的集镇都有楚记的分店,我义父家贩茶起家,现在不只有自己的茶山,做的越来越广了!”
说到茶,沐筱萝灵机一动,就说道:“你们家的茶都是自己制的吗?”
“嗯,茶山的伙计采了茶,自己炒制,好的送来京城做贡茶,其余的分档次再运到各地。”
楚轻狂笑着用手指指前面的园子,说:“楚家的茶山啊,比这园子大几百倍!春天采茶时,到处都是翠绿的一片,茶叶泛着清香,那些采茶的姑娘们边采茶边唱歌,那场面会让你心旷神怡,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沐筱萝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赶紧抓住话尾说:“轻狂,和你商量个事,成不?”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答应!”楚轻狂宠溺地将她搂过来些,借自己的肩膀给她遮去一些雪花。
微小的细节让沐筱萝心中一动,就没抗拒这稍显暧昧的姿势,说道:“我伤全部都好了,学了武功也健壮了不少,你说让我别出去,我知道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可是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呆在这园子里。我想你们楚家那么多生意,一定有远离京城的,我想让你把我送出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好不好?”
楚轻狂怔了怔,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面向自己,扬眉:“你想离开京城?”
沐筱萝点头:“京城虽好,可是这样呆着不能出去行同坐监一样,轻狂你别误会,你对我很好,这里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你别说我贪得无厌,没有自由,再好我也觉得差了点什么!我想离开京城,到一个我能到处去的地方,可以上街看看热闹,可以听听邻里吵架,过点虽然平凡却踏实的日子,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真的不过分!”楚轻狂有些感动地将她拥进了怀中,低叹道:“世间所有的名利王权到最后也要归于平凡,为什么那么多人还前仆后继地去争夺呢!都像你一般淡然,这世界不就少了许多纷争……”
“那你是同意了?”沐筱萝惊喜地问道,抬眼看他,急急道:“那雪停了天气好了你就送我走?”
楚轻狂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说:“你有耐心的话就多等两个月吧!这朝中局势又要变了!”
“和我有关?”沐筱萝敏感地问道。
楚轻狂神秘一笑,大有天机不可外泄之感,沐筱萝最讨厌人故作神秘,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腿,没意识这个动作很小女人,愤愤地说:“爱说不说,以后别求着我听!”
楚轻狂大笑,伸手搂了她说:“外面好冷,回屋里说吧!”
说完一翻身,抱着她就翻下了墙,沐筱萝才一惊,他已经抱着她稳稳站在地上。
“我的拐杖!”她指指墙,示意那边还有只拐杖,楚轻狂却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回屋,只说了一句:“等下让巧燕去捡了!”
沐筱萝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失声道:“那个园子也是你们家的?”
楚轻狂笑了,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容儿还不笨嘛!”
沐筱萝白了他一眼,心下的愕然却许久才散,这两个大园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要占多少地方啊!再加上酒楼,水云轩,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楚记分店,这楚家的资产到底有多少啊!
这还不算各地的茶山资产,要都算上,如果有人说他们楚家富可敌国,她也不会怀疑了!
被楚轻狂抱进屋,正遇到巧燕,楚轻狂吩咐道:“巧燕,去提热水来给容儿洗洗,先换了她这一身吧!”
沐筱萝无法拒绝,自己的一身的确很脏了,还连累楚轻狂身上也被抹脏了,尽管心下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先按捺好奇心,洗了再问。
楚轻狂回屋又换了衣服,再回来时花君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见他就按捺不住地低声道:“公子,大皇子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