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筱萝详作生气,瑾秋嘟着嘴巴,连连称是,香夏本来想说要和筱萝同去来着,可见筱萝二小姐的态度如此强硬,也只得听从,半点不敢生出反抗之心,当然,香夏也不敢反抗来着。
……
栖静院。
“娘亲,这是真的吗?相国爹爹来看你了……不还留在你房里头过夜!”
沐筱萝嘴角边洋溢着笑意,却一直把林秋芸抖乐了。
再怎么说,老爷留房过夜什么的,也尽不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该开口说的话儿呀。
到底是自己知心的女儿呀,林秋芸一只手拉住筱萝的手腕,脸上不免堆上了一层娇羞情绪,“你呀,没个正经的大家闺秀的样儿,这事儿也是你能问的,还有不要把相国爹爹,相国爹爹的挂在嘴上,他到底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怎么说倒显得疏离,你要唤他爹爹,把相国两个字儿拿掉!”
“娘亲,筱萝可不依呀。以前我说死鬼相国爹爹都可以说的,也没有见过娘亲责怪过我呀。今儿个却如此一招……”
沐筱萝一句话就把二夫人逼得面生粉黛,娇俏不堪,明明是膝下已有即将要及荆之女,却依然青春少艾的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妍妍态度。
二夫人也只好把矛头指向小初梅,捋出袖子想要撕开小初梅那小蹄子的嘴那般,笑骂道,“好你个小初梅,尽是给小姐胡诌咧咧的,信不信等会儿我叫掌事院的福伯给你配一个小子,早点生一个娃娃,当个热炕头的娘,看你怎么着。”
小初梅才多少岁,距离丫鬟发卖与人的年岁还有不少的年份,这一提,顿时羞答答得跑出院外,她心里知道二夫人是寻她开心罢了,也正好屋子内就她们母女二人,好生说一会儿话。
屋子里头空落落的,沐筱萝仔细搜寻一下,便可以看到堂中多了兽炭金狮子,这可是赤金打造而成的,那烟烟袅袅的好闻香味,不是价值万金的沉香又是什么?
沉香可是浸泡在海底万年的宝物,哪来作焚香最是馨芳怡人不过了。
这个东西可是相国爹爹一直很喜欢的呢,沐筱萝就奇怪了,怎么一股脑儿得出现在娘亲的屋子里头。
林秋芸知道女儿在看什么,却拉着筱萝的手,轻轻道,“这是昨晚上你父亲在我这里下榻,掌事院的福伯事前叫小厮们抬进来的,是他喜闻的香,大夫人的屋子里也有一尊这样的兽炭金狮子!”
“娘亲,这是好事儿,这就表明,父亲想要与你重修旧好。至少你现在他的心目中,是大夫人是地位是一样的。”沐筱萝反握住娘亲的手,看着娘亲温柔的眼睛说道。
沐筱萝这么一说,是极有道理的,相国那么多位姨娘,除了死了的前大夫人还有三夫人,其他不论是继室还是众位姨娘之中,就只有今大夫人东方玉漱和二夫人房子里头有这么的摆设,还是老爷子极喜爱的摆设,难道还不能表明一件事吗?
沐筱萝笑着,还是仔仔细细听着娘亲道,“筱萝,你可要老老实实得告诉娘亲,你到底作了什么,你父亲才会改变如此之大,与之前,判若两人,也可以说,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这样的感觉根本就是娘亲我以前刚刚进入府邸的时候。”
二夫人话音刚落,作为她的亲生女儿的筱萝,不免暗自伤怀,娘亲她期盼父亲能够再次给予她的爱,已经太久太久了,自打自己出生的十几年来,可想而知,她过的什么苦日子,这终究是一种不幸,可是如今相国父亲宠爱娘亲如斯,那到底依然还是不幸呢,还是幸呢。
这一点,沐筱萝也捉摸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相国父亲一定是听了自己的那一番话,在相国父亲的潜意识里头,他要很好很好得讨好这个二女儿,只是希望这个二女儿可以成为他的棋子,甘心受他的利用!
这个渣爹!沐筱萝猛然想到这里,心中陡然升起一团无名怒火,可又不好在娘亲面前显露出来,筱萝想,如果自己的态度依旧强硬,就和相国他对着干了,那么相国爹爹一定会对筱萝的生母忽冷忽热的吧。
就算不是这样子的,筱萝也明白,充当筹码的并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沐展鹏他曾经心爱的女人们,连他的妻女都可以充作筹码的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可信度,还有什么的人性可言?
父亲沐展鹏,充其量就是一头……沐筱萝不屑去想,更不屑去说,可娘亲眼底满是幸福满是希冀满是温柔的情怀,叫筱萝一时之间无法给予娘亲真相,只好骗着娘亲,“娘亲,这样很好,看来父亲从现在开始,一定会您捧在手心疼爱的。筱萝也相信,父亲会一直这样陪伴您到老的,您放心好了。”
沐筱萝话说完,不知内情的娘亲满怀喜悦,筱萝心里却恍如钢刀划过,如果不出筱萝所料,近日的相国父亲,一定会找到自己,直接跟自己摊牌,说出相国大人他所谓的条件,以价议价,沐筱萝发誓自己一定要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与自己的亲生父亲作一场交易,恐怕是这世界上最为意想不到也似乎泯灭了人性的一件事,不过沐筱萝也毫无他法,是父亲的本性如此,莫能改变。
清乾院。
没多久沐展鹏就把沐筱萝叫到了清乾院书房,沐筱萝前脚踏入,就嗅到了一股子淡幽怡人的沉香,熏得屋子暖暖的,倒也不刺鼻,抬头一凝,却是堂中躺着的那一尊三鼎龟兽炭炉,和娘亲屋子里摆设的略高了一个品级,却是白金打造,外面再以珐琅掐丝耐高温的美玉内嵌而成,金银丝绦勾勒成花草林木飞鹤白猿,凡凡林总的虫鱼鸟兽,堪称绝世佳物,既可以当熏香用,又能够当古玩,此乃双绝。
筱萝走到龟兽炭炉前,眼睛不禁在上面多多停留了几分,环顾相府上下,诸类兽火炭之中,唯有此尊极其贵重!
假意行写官案的相国抬眸见二女儿筱萝如此欣赏那尊鼎炉,温和得笑意泄了出来,“乖女儿,你来了!呵呵。为父刚刚忙完。你喜欢这尊龟兽万物呈祥吗?喜欢的话,为父叫几个年轻力壮能抬的小厮送到水榭中去……”
“女儿无功又无劳,弗敢受!”沐筱萝眼波横斜之间,满是淡然之色,她之前对那尊龟兽万物呈祥抱有欣赏的态度罢了,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它,这欣赏和想要占为己有,根本就不能够混为一谈。
沐筱萝直接拒绝沐展鹏的好意,看着父亲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愈发痛快得笑了。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自己的女儿,是流淌着自己的血脉,相国沐展鹏眸色飘移之间,一股隐匿的戾气隐隐幽居眉宇之间,这一点,筱萝和他极为相似,放下书中的狼毫毛笔,相国笑道,“自己的父亲给心爱的女儿送东西,本就是平常不过的事,就是筱萝你无功无劳的,就凭你是我的女儿,为父也要把好东西给你……”
呸,说的好听!沐筱萝嗤嗤一笑,父亲大人这话说的真好!以前沐若雪,长姐在家里的时候,可是有什么顶尖的,都给了她,沐筱萝只配拥有最贱最次的罢。今时今日却是反转过来了?
“女儿觉得,父亲有什么好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得紧着给大姐吧。她如今在大华冷宫里头肯定没有这些。父亲大人大可送去内宫去,我想大姐一定会很高兴的,难道不是吗?”
沐筱萝莞尔一笑,相国父亲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无非就是那几两样儿。
果然,正如筱萝所料。
“筱萝,你还不原谅爹爹吗?爹爹也是逼不得已,想你先,母在世的时候,为父为了忌惮东方家,不得不作出有所偏颇的事儿,如今臻珍没了,若雪她也落个这般田地,总算是应了得报应了的,难道筱萝还不打算要原谅他们吗?筱萝我的乖女儿,你该放下啦。听为父的劝,还是嫁给大殿下吧。这样你大姐也能落个好去处。”
沐展鹏说的恳恳切切,倘若没有经历前世的一场梦魇,相信筱萝会不折不扣没有任何迟疑答应相父的请求,不过她到底两世为人,经历了腥风血雨的风波,有的东西看得比沐展鹏,抑或是老太君都还要透彻。
由是想着,沐筱萝却笑了,“如果父亲希望筱萝嫁给大殿下,筱萝答应便是了,不过父亲要明白,如果大殿下到时候不喜欢筱萝,可不要责怪筱萝,还有,父亲这几天为表诚意往娘亲那走动走动,筱萝是看在眼底,还望父亲多多安慰娘亲,让她舒心。”
没有想到筱萝女儿这么快就答应了,沐展鹏心底自是高兴,太好了,几番三言两语就把筱萝给劝服得服服帖帖,去二夫人的栖静院多多走动几下,又何妨,这几个晚上都和二夫人共赴巫山云雨,多年不尝,却也快慰,沐展鹏脸畔满是蒸霞汽蔚,连连答道,“那是自然。只要筱萝你好好按照为父去做,好好帮我们沐家更胜一层楼,你就是我们沐家的大恩人!”
“父亲谬赞了,如果没事的话,筱萝先行告退。如果大殿下想来见我,那就约他在明日傍晚清风亭见。”
沐筱萝嘴角弯起浅笑,就退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个相国父亲是怎么了的,竟然也就相信了,也倒是,不吝手段疯狂达到目的的人,还能考虑什么,沐筱萝记得自己曾跟相父表明,她自己与西疆国主赫连皓澈定下山盟海誓,看来他是不相信呐,明日必定是要做给大殿下看,他才能相信。
翌日傍晚。
约摸再过小半个时辰,清风亭附近都会变得漆黑一片,沐筱萝选择在此刻时辰,是极有深意的。
沐筱萝屏退左右,在她跟前的,是赫连皓澈,皓澈是筱萝以飞鸽传书唤来的,他们二人早已约定了的,要以飞鸽传书互相联系,一见赫连皓澈,沐筱萝就扑在他的怀间。
贵为方陵大王在西疆万民处,他表现得是何等的威严,可是一刀筱萝这里,他浑身百骸不听使唤似的,也只能本能得抱住筱萝。
待距离清风亭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沐筱萝嘴角荡开一圈极美的涟漪,相国父亲早就在府中下令,说在这个时辰点儿,谁人都不能靠近清风亭一步,那么能来的,没有别人,当然也就大殿下夜倾宴了。
没等赫连皓澈开口说话,沐筱萝锦鞋微微踮起,两只手捧起皓澈白净如玉的脸庞儿,认真得道,“皓澈,你是真心爱我的么?”
“傻瓜。我当然是真心爱你的。只是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赫连皓澈眼珠子瞪着大大的,想要再说什么的唇瓣被女人温热的齿舌顶了进去,软湿香滑,叫人好生沉醉,便不管其他了。
掐时间赶来的如风一般的美男子,顿时间好看的眸子茫然无光,他曾经是京都之中万千秀女梦寐以求追求的对象,胆子大的更是想要直接上这位大皇子殿下的床榻,可惜再优秀有什么用儿,眼前的沐筱萝还不照样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子拥抱深吻,姿势暧昧,二人拥吻的愈发热烈了,直叫夜倾宴这个渣男不存在那般。
似乎在品尝完了绝世的珍馐,沐筱萝轻轻推开赫连皓澈,眼波毫无任何愧疚之意,语气平平淡淡,语不惊人,“大殿下来了,也不知道大殿下在这里偷窥人家夫妇春闺秘事所谓何事?对了,大姐还在冷宫等着您呢,哦,对了,一定是大殿下想着今天晚上和大姐在冷宫里面洞房吧。”
“你这个贱人!为了拒绝我!不惜这么对待我!好啊!真好啊!”夜倾宴脸上扭曲的肌肉满是怒不可遏的模样,显然易见的是,额头上青筋猛然暴动,似乎随时都可能炸裂了一般,他沉闷得吐了一口气,拔出腰间佩剑,指着筱萝身侧的那位身材高挑魁梧的男子,“他是谁——”
他是谁?问得好啊!
沐筱萝心中大叫爽快,她就是选择这么一个时辰,只是因为接近办完,而日头只有一点点冒出头儿挂在西山,夜倾宴说他能看见,也大致看得出赫连皓澈的大致轮廓罢了,并没有真正洞悉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