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沙舞狂风
2924500000101

第101章 一醉解千愁(1)

转眼之间,半月时光匆匆而过,半月间,卫遂忠的伤已尽数养好,但心中总对王氏之事耿耿于怀,加之一直没得到来俊臣要其推事院办案的口信,便整日在家里长吁短叹,饮酒解闷。沙舞风每日陪云梦虚到推事院,助来俊臣办案,也无非就是严刑逼供,摧残他人,沙舞风每日均有身入地狱之感,实是度日如年。

云梦虚于这半月间,越来越得来俊臣赏识,过去许多由卫遂忠接办之事,已完全交给云梦虚来办。云梦虚也尽显其机智与手腕,来俊臣吩咐下的每件事,都办得极为漂亮,令来俊臣心怀大慰,却极少再提卫遂忠。而另一方面,每日回到卫府,云梦虚均陪卫遂忠聊天解闷,开导于他,直叫卫遂忠将其视为平生第一知己、天下对自己最好的人。云梦虚不急不慌地慢慢挑拔卫遂忠与来俊臣的关系,却已令卫遂忠对来俊臣的不满,逐日增加。

初七这天,天色晴朗,预示着明天也将是一个好日子,沙舞风与云梦虚来到推事院时,来俊臣正在书写奏折,见二人到来,吩咐落座,道:“明日是我大喜之日,遂忠他的伤已好了吧?回去转告他,去喝一杯喜酒。”

沙舞风闻言面露难色,来俊臣一眼便发现,问道:“舞风怎么了?”

沙舞风道:“这……还是大人自己派人前去吧。”来俊臣一怔,道:“你们与他同居一处,由你们转告自是最佳,为何要另派别人。”

云梦虚淡然一笑,道:“大人,我们居人他人屋檐之下,自然要看他人脸色行事。将这等消息告诉卫府主人,只怕他要迁怒于我二人,让我们看一番脸色。”

来俊臣凝目注视云梦虚,道:“梦虚这是何意?”

云梦虚沉吟片刻,道:“大人与卫大人是昔日兄弟,关系非比一般,有些话,梦虚实不敢讲。”沙舞风在旁道:“没错,只怕讲了反不落好。”

来俊臣面色一寒,道:“讲。我不允许我的部下对我有任何隐瞒。”

云梦虚假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大人可知,上次卫大人醉酒到您府上,所为何事?”

来俊臣并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云梦虚,云梦虚自知其意,道:“却是为了求大人最后将王氏赏给他。”

当夜卫遂忠大闹之时,已然讲过这话,来俊臣当然记得,但却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只一皱眉,却不说话。

沙舞风道:“不错。那天他与我们一起吃酒,吃到醉时,只说您与他是至亲的兄弟,您的东西便是他的东西,将来您不要那王氏了,必会赏给他。我们只说他吃醉了,劝他莫要乱说,他却来了劲,非要当时便到您府上,将那王氏带来给我们看看。他还说,昔日你们二人同成一牢,他对您多有照顾,向您要个女人又算什么……”

来俊臣一挥袖,脸上已满是不悦之色,道:“不要说了,酒醉之言,当不得真。”

云梦虚点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卫大人终究曾对王夫人有意,我们对他说您欲娶夫人为正室后,卫大人着实难过了几天。”

来俊臣脸色阴沉地站起身,道:“不必再说了。遂忠好饮,明天太原王家不少亲族都会到我府上,遂忠若是酒醉胡言,实令我面上难堪。还是不要叫他去了,明日一切,梦虚代我张罗布置便是。”二人急忙应命。

此时,卫遂忠在家中,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一个人在花园中走来走去,叹息不止,将鲜花一朵朵掐下,扔了一地。沙舞风与云梦虚从推事院归来,见他如此焦躁不安,心中均是暗自发笑。云梦虚几步上前,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卫遂忠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近来无事可干,闲得慌。”

沙舞风道:“大人若是闲了,可以到推事院去助来大人办案啊,最近一件大案已近尾声,正是博得功劳的时候。”

卫遂忠一挥手,道:“我哪有那个心思。再说,人家又没要我去。”

云梦虚微微一笑,道:“大人想的,是明日之事吧?”

卫遂忠脸色一变,道:“不要胡说。”

沙舞风道:“大人不必瞒着我们,我们整日与你在一起,如何不知你的心意?那王氏确是人间尤物,也难怪来大人会动心娶其为妻。只是可惜了你,却永世无法一亲芳泽了。”

卫遂忠低头不语,一声长叹,已道尽心声。

云梦虚假装犹豫,半晌后道:“大人,还有一事。”卫遂忠道:“说吧,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云梦虚道:“这……来大人命我告诉您,明日将有许多太原王家的亲族到场,他怕你……”卫遂忠一怔,道:“怕我什么?”沙舞风在旁接道:“别多问了,大人明日不要去喝那杯喜酒就是了。”

卫遂忠愣了半晌,面上怒色渐起,冷笑道:“他怕我这出身低微的粗人,会丢他的人是不是?”

二人低头不语,卫遂忠一挥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第二天,来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朝中大臣纷纷而至,送上重礼,向来俊臣祝贺,太平公主和武承嗣虽未到场,却有太平公主的丈夫武攸暨出面祝贺,送来重礼,来俊臣一改平日阴冷面孔,脸上带笑,招呼众人,傻奴不论来俊臣走到哪里,均紧跟在其身后。

云梦虚帮他张罗一切,将所有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深得来俊臣赞赏。

他们这边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卫府中却是冷冷清清。卫遂忠一人独饮,气闷异常,连酒也喝不出滋味来了。

正在生闷气,却见沙舞风自外而来,道:“大人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来了?”

卫遂忠哼了一声,道:“别人又不叫我去喝喜酒,我自喝几杯闷酒,还不成么?你怎么还没去来大人府上?”

沙舞风也不客气,在他旁边坐下,大声吩来家仆,要其拿来一只杯子,自己倒满酒,道:“来大人要梦虚帮他张罗,梦虚却不得不去,他不曾要我跟着忙什么,我也乐得清闲,正好在家陪大人喝酒,却好过到那边,受那满朝大臣,和王家显贵的白眼。”

这话正说到卫遂忠心里,他立刻举杯道:“不错,何苦去受那些势利小人的气!来,咱们兄弟干一杯!”

沙舞风举杯饮尽,随即便陪着他喝了起来。卫遂忠心情不佳,很快便喝醉,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之事来,沙舞风边听边不住插言,引得卫遂忠不满之情越来越浓。

饮到后来,沙舞风忽道:“对了,大人,到现在我还不知您官职如何,官居几品。您跟随来大人这么多年,又是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官阶一定不小,没有二品,也得是三品大员吧?”

卫遂忠闻言愣了半晌,愕然道:“是啊,按理说,我当不了二品,也该有三品吧?可我现在是几品?”沙舞风假装酒醉,大笑道:“你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哪里知道?”卫遂忠自语道:“我他娘的为他卖命到现在,他又给了我几品官当?连这大府,不也是我自己从那些谋反奸贼手中抢来的?他却给过我什么?”

沙舞风装醉道:“来大人这事做得极不地道,您是他的兄弟,他大喜之日,却不叫您去喝酒,实是不对。要是我,非翻脸不可。”

卫遂忠一拍桌子,道:“没错,非翻脸不可!”沙舞风呼地站了起来,道:“如此,咱们走,非去喝这杯喜酒不可!”卫遂忠道:“不错,非去喝不可!”说着,起身向外走,却险些摔倒,沙舞风心中暗笑,急忙将他扶住,一路大呼小叫着向外而去,吩咐管家备车,乘车向来府而去。

不多时到了来府。二人跌跌撞撞而入,家丁见是他们,也不敢阻拦询问,两人一路向前,来到礼堂之外,却见来俊臣与王氏,正在行拜天地之礼,沙舞风指着前方,笑道:“来,让我去祝他们白头……白头什么老,比……比什么齐飞。”卫遂忠大笑道:“是白头偕老,比翼齐飞。你醉了,话也说不明白,还是我去!”沙舞风道:“不成,非得我去不可。”卫遂忠一把将他推开,道:“我才是俊臣的兄弟,你算什么?”说着,一步三晃地推开人群,挤上前去,众宾客相顾诧异。

前边已拜过天地,正要喊夫妻对拜,这边卫遂忠已晃悠着冲了过去,周围的十三雪月见是他,也不知是拦好,还是不拦好。来俊臣侧眼望见他,脸色立时一变,站直身子,冷冷道:“遂忠,你干什么?”

卫遂忠嘿嘿一笑,道:“我来祝大人您与夫人白头……白头什么老,比什么什么齐飞。您不让我来,我却自己来了,我是您患难的兄弟,您大婚之喜,我不来祝贺,那像什么话……”

来俊臣面色冰冷,道:“如此多谢,快退下!”

卫遂忠笑道:“好……我退……”未及说完,脚下不稳,一下摔倒在地,竟就势在地上躺上,笑道:“我退下就是,您别生气,再打我一顿,我可就太冤了……”

此刻坐在礼堂上首的武攸暨,突然笑了起来,道:“来大人,这不是您手下的卫遂忠吗?怎么喝成这样,可太不成体统了。”

他本是一句戏言,但在早已认定武家人有对付自己之心的来俊臣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云梦虚见状,忙冲十三雪月卫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抬下去!”几名卫士急忙上前,将卫遂忠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