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时,水幻晴体内的病邪与寒气已然被君邪高深的内力逼出。
好心情地将水幻晴的衣服尽数扣好,再上下检查了一番之后,君邪再次将水幻晴以大氅裹好,来到逸轩居的门外,将怀中的少女朝门外一丢,拍了拍院门,身形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此刻已然是子夜时分,逸轩居内,董姨娘早已经歇下,唯有水明轩的屋中还亮着灯,此刻听到门外的动静,微微一皱眉,披上了一件斗篷便来门外,扬声问道:“什么人?”
“大哥……”就在水明轩以为方才的动静是自己的错觉之际,水幻晴微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是大妹妹?”水明轩微微一怔,自然是听出了水幻晴声音之中的虚弱,忙打开院门。
院门才开了一半,倚在门上的水幻晴便软软倒下,水明轩忙一把接住她的身子,才触手,便感觉到她那超乎寻常温度的滚烫肌肤,当下脸色一变,也不及思寻为何水幻晴会在这子夜时间拖着病体来到自己的院子,一把将其抱起就往屋里走去。
而就在水明轩抱着水幻晴进入屋中之后,一道暗紫色的身影自不远处的某棵大树之上腾空而起,快如闪电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逸轩居内,已然睡下的董姨娘和逸轩居婢女筱梦都被水明轩唤起,在看到浑身滚烫,脸色苍白的水幻晴之时,两人皆是脸色一变。
“轩儿,这大小姐病的这么严重,我们是不是该去通知老夫人一声,让她请方大夫过来看看?”董姨娘乃是一个性子温和恬静的女子,此刻见得水幻晴病情严重,不由焦急地开口说道。
“不行,娘,大妹妹既然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逸轩居门口,想来定是另有隐情。”说着,水明轩再次用手背探了一下水幻晴的额温,触手的温度已然降了些许,当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朝董姨娘和筱梦开口道:“娘,大妹妹的病情看着严重,实则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了,我再去给她熬些药,筱梦,你去拿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大小姐换上!”
“也好,筱梦,我房里还有一套不曾穿过的新衣服,你就拿那套来便是。”董姨娘听了水明轩的话,也不再多言,如今这水府早已经已然不再是一年前的那般,正如水明轩所说,水幻晴半夜时分独自拖着病体出现在逸轩居的门外,的确大有可疑。
“大哥……”就在水明轩才欲离开房间去熬药之时,水幻晴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
水明轩听着水幻晴那带着几分柔弱几分绝望的喊声,莫名地心中一颤,再次回到了水幻晴身旁,牵起了她带着几许汗湿柔荑,开口应道:“我在这里。”
“大哥……别画……他们……不怀好意……”水幻晴并未完全清醒,是以在听到水明轩的声音之后,便将深藏在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在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之后,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轩儿,这,这是怎么回事?”董姨娘在听到水幻晴的话后,脸色一白,目光紧张地看着水明轩,关切地问道。
“娘,这事我稍后再告诉你。你先照顾好大妹妹,我去熬药。”水明轩脸色复杂地站起身来。
早在之前水幻晴故意阻扰宋吟香讨画之时,水明轩便隐隐有所怀疑,而此时,他心中的怀疑更盛,莫非,真如他所想的那般,宋鹏煊一家,果真对水府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水明轩蓦然握紧了双手,一向温润如玉的容颜之上闪过一丝冷芒,水府的一切都是父亲和母亲一手打拼下来的,绝不能容忍任何人窥觑。
而今天水幻晴的突然出现,更是挑起了他心底最无法忍受的底限。
水幻晴可是父亲出门前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的妹妹,但如今竟是被人逼得半夜病倒在他的院门前,这让身为水府唯一男丁的他,怎能不自责内疚。
生平第一次,水明轩是如此痛恨这个世界的嫡庶有别,若非他身为庶子,又怎会被老夫人所嫌弃,若非是他身为庶子,水幻晴又怎会被人挑拨得对他生了嫌隙?
每每想起小时候,长得如精灵般漂亮可爱的水幻晴,总是摇晃着两只可爱的羊角辫,迈着蹒跚的步子跟在他的身后,用她那软糯娇柔的嗓音唤着“大哥,大哥”的情景,水明轩便是一阵心醉。
但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水幻晴却再也不叫他大哥,不仅慢慢地疏远了他,更随着时间的流逝,看向他的目光中,染上了令他心悸的排斥与厌恶……
终于,在这样一个雪夜,他再一次听到了让他心颤心酸的那声“大哥”,那一声大哥之中隐含着的关切与绝望,险些让他当场落泪,才会让他急急逃出了房间,不愿让董姨娘和筱梦看到他几乎失控的情绪。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是让得一向活泼刁蛮的水幻晴竟是变得如此,想到方才水幻晴话语之中的恐慌与绝望,水明轩的心便满是心疼,无论如何,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家被他人摧毁,即便他只是一个庶出之人,也要尽一切能力守护水家。
半个多时辰后,水明轩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房间,见得水幻晴已然在沉睡,轻轻将汤药放在桌子上,来到她的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见得热度已散,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之色,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刚才给她换衣服的时候,见里衣已然被汗水湿透,显然是发过汗,如今热度已经退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董姨娘目光欣慰地看着呼吸已然恢复了平缓有力的水幻晴,这可是夫君和夫人唯一的血脉,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将来怎有颜面去见夫君她们。
“娘,夜深了,你先去睡吧!我和筱梦守在这里就行了!”水明轩见夜色已深,开口说道。
“我不累,还是我在这里守着吧!”董姨娘摇了摇头,目光疼惜地看着水幻晴,才想说些什么,便见水幻晴眼睫微微煽了煽,继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水幻晴才睁开眼睛,便看见水明轩坐在她的身边,双唇微微一动,才想开口,便听到董姨娘惊喜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你醒了!”
“董姨娘?”水幻晴转头对上了董姨娘泛红的眸子,心中顿时用过一股暖流与酸涩,前世,在水明轩被宋鹏煊陷害,被逐出水家之后,董姨娘也跟着水明轩离开,不久后便听到了董姨娘的死讯。
而这一切,她也是在许久之后才得知的,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思及此,水幻晴便急急拉住了面前的水明轩的手,急急道:“大哥,你千万别给宋吟香作画,千万不要!”
水明轩见水幻晴再次提到给宋吟香作画一事,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拍了拍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低声安抚到:“大妹妹,你放心,我没有答应给表妹作画,只是你一再提及不能给她作画,究竟所为何事?”
“她……”水幻晴看着水明轩那张虽然没有太多表情流露,但却让她感觉无比亲切信任的容颜,险些就此将前世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幸而,十年的苦难,让她锻炼出了非凡的心性,迅速收敛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敛去了满眼的悲愤,开口说道:“大哥,你若信我,就切记万万不能为她作画,男女有别,就如你之前所说,虽然你和她是表亲,但该恪守的分寸还是当有的,若是你为她作的画落到了有心人的手中,只怕会对你的声名有所不利。”
说着,水幻晴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柔弱苍白的容颜之上是一般少女所没有的坚忍与睿智,她缓缓转头看向了房间中那个本该出现在书房的书架,书架上满是各种书籍,涉及的范围远远超出了一般文人墨客的收藏。
见此,水幻晴忆起了前世身亡前那一日宋鹏煊说过的话,心下不无叹息,水明轩的满腹才华的确实属罕见,若非因为庶出的身份,只怕成就非凡。莫怪宋鹏煊母子宁愿牺牲了宋吟香的名节,也要将水明轩除去。
“大妹妹,你指的有心人,应该就是宋鹏煊吧!”水明轩见得水幻晴坐起身,是以筱梦将她之前披的大氅拿来,细心地为她披上,而后再端来桌子上温度适中的汤药,是以水幻晴喝下。
“大哥也看出来了?”水幻晴一愣,继而看到了董姨娘和筱梦骤变的神色,心中明白过来,这些事情水明轩也是起的疑心。
“原本只是怀疑,不过现在确定了!”水明轩示意水幻晴先把药喝下,见她丝毫没有任何抗拒就一口喝下了苦口的中药,眼中赞赏更盛,他的大妹妹似乎变得大不一样了,莫非这一切都是因为父母亲的离世吗?
“大哥,我来你院子里的事情没有别人看到吧!”面不改色地喝完了难喝的中药,水幻晴问道,丝毫没有避着董姨娘和筱梦的意思,让得筱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没有,我抱你进来的时候,院门外没有任何人?可是浅云居出了什么问题?你的那两个婢女呢?”水明轩问道。
“紫樱因为受伤和风寒早早睡下了,至于雪琴,此刻只怕正在和宋鹏煊颠鸾倒凤肆意逍遥吧!”水幻晴丝毫没有任何避讳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