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
银行
所有的银匠，也无法打造一座
银行。这巨大的银器：收集所有光芒天下财富
为它的机构收藏
银行内部
是希腊神话和传说中的宝藏。没有
一盏圣灯或钥匙
能够打开它的思想
以坚不可摧的面孔，确立它的形象
在城市中心，它的目光
统率街道和广场。
这工商时代的庞然大物，巨口吞吐着：金融资本和投资意向
在今日世界，它的权威不容置疑
始终在高处 把都市建筑一一降低
银行。金融意识的花蕾
都市的王冠。看不见的机构
比看得见的还巨大
营业大厅是它短暂的黎明部分
金库是隐形于地底的黑暗
它的光明被钢门和巨锁封存
熄灭暗中的窥测，把灯盏推向前厅白领小姐的微笑
擦亮立体旋转的玻璃大门
电脑键盘在刮瓷的墙上寻找
声音。网络每一根敏感的金融神经锁定：城市的兴奋
一瓶酒。将岁月浓缩为沉香与芳醇
银行。货币流通的驿站
现代金融的最后田园
一种货币坚挺的后面 是一个国家百折不挠的经济信念
灯具店
这么多光明的词汇，与太阳有关
像是打开理想的门厅
进入一颗头颅内部，思想闪闪发光让人领略黑暗的对立面
如此坚定、崭新，没有商榷余地
如同一场革命
当我说出灯具店，已不再是一个词或一盏灯所能界定。它是众灯之母太阳底下的他人的宫殿
光明收缴后盗火者无畏的狂欢把光明储藏、运转
售销到所有家庭。让每一个人在黑夜都能与光明对称
保持精神之火，让盲人的内心
也能点亮一盏圣灯。这
伟大而光明的爱迪生
大风中也不会熄灭和动摇
它的光焰，如同一种信念。由玻璃、钨丝和电组成。使我们薪火相传
进入灯具店，如进入伟大的大脑黑暗越深
它的思想放射越大的光明
它使一栋空洞的房屋
形同午夜璀璨花园
十里以外的人看见它
也能把自己与黑暗分开
成为光明的持有者，接近理想的门厅
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
使各种物欲获得满足的商品圣殿从手到手，中间传递的
是激情。消费的抵达
商品的根，五光十色的物质世界
布满一个现代人的感官
用区域或楼层 展示
物以类聚。在这里得到完美论证
时装在玻璃上出售四季。永不打折的美，倾情于夏日
丽人是商品中的穿花蝴蝶
斑斓的翅翼扇动诗意
自动扶梯 加速缩短顾客与商品的距离。只有钞票
才能让我们得以拥有和深入
化妆品 暗藏一种男人的温柔。让时间在女性的美上
暂时停止：怜香惜玉
淑女款款，自选一份美丽
加入时尚的万千姿色
名牌 以高昂为代价把你包装成绅士家用电器 期待以最新科技
用电接通顾客的消费心理
食物的包装 精致到你胃里
人类才智在自欺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购物中心出入
人人都自称是购物者
唯有钱才能确认：谁是上帝
（原载《飞天》1999年4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