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命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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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滩羊大盗

在我充满童真的眼睛里,父亲就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今天是个星期天,父亲要我把背沙蒿柴用的麻绳,给他赶中午饮羊的时候送到月儿湾水井上,我非常高兴,因为乘此机会还可以跑到碱沟南边的麻地里揪很多的蒿瓜子,这东西实在太诱人了!像羊奶头一样,充满了甘甜的乳汁……特别是到了秋季,就如同阿里、盼羔子他们一袋又一袋地从滩里往回背,然后洗净倒入缸里撒一些盐腌起来,等到了冬天当菜吃……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不掏一分钱。是山野对人类一种无私的奉献与呵护!它如土豆一样可以充当粮食。土豆送给人的是饱满的淀粉,而蒿瓜则是甘醇的奶水……

刚来到大水井北边的沙梁上。对面放眼望去,父亲的羊群已到了哥等妹疙瘩的山坡下……

猛一抬头,却见马汉明的羊群已经一路尘土飞扬向井上奔去……

呵,看这架势父亲的羊只能是后来者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父亲如猛虎一般冲到了井台上——凌空飞起一脚,对准马汉明的屁股连人带斗子踢出了一丈多远……只见他双手捂住裤裆趴在乱石滩上哭开了:“哎——哟,我的卵子,疼死我了……马国义,你为啥要踢我哟!我活不成了……”

“我把你个杨红小子(土匪杨自福)日的贼娃子,老子今天不把你日塌哩我就不叫马国义。”父亲一边往槽里打水一边继续骂道。

“你没偷的哩,跑来混我山羊!你把眼窝里屎擦干净,看看我是谁?”父亲越骂越上火。

“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你前后偷了我多少只羊?你偷别人是行家,来偷我你把二十四的月亮认成五更星哩。”

“唉——哟,我的妈呀!卵子肿哩。”马汉明边哭边脱下裤子看自己的下身……

呵,果然是肿大了,吊儿郎当一大堆不说,大腿内侧里有碗口那么大一片已青紫不堪了。

马汉明一看自己彻底地栽了,并且是大伤元气了,很可能把一辈子盗羊的根本都葬送了。

只好灰溜溜地翻起来,一瘸一拐地赶着羊群向东山的方向去了……

实际上,平日里父亲对马汉明的一举一动早已了如指掌:他可是海子井山庄方圆百十里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不知有多少人对他这种屡教不改的偷羊贼早就恨之入骨了。

只是,父亲因一贯采取宽容和忍让的态度罢了。可是,今日忍耐太久的火山终于爆发了!马汉明恐怕连做梦都没想到会栽倒在马国义的脚下。

开牧工会的那天,马汉明纠集了一大帮人马拥在大队部,等待着我父亲的到来,看那阵势是要将我父亲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了。

非报仇雪恨不可了!

想不到父亲站在会场上,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面不改色,心不慌,横眉冷对千夫指:

“马汉明,你给我听着,竖起驴耳朵好好听。我知道你仗着人多,要放我的血!那好啊你动手啊,只要你这个贼日的敢动我一指头,我就让你们站着来爬着回家!不信你们就试试看!”

就这样,没费吹灰之力,马汉明的一帮人被折服了……也就是从这天起,马汉明真正被我父亲震慑了,再也不敢偷任何人的羊了。

甚至到他临归主的那一天,还身不由己,战战兢兢地对守在炕头准备为他送行的儿女们这样说:“爹这辈子没啥留下的,我偷了一辈子人到头来没偷富,还是两手空空……记住我的口唤:不管有多穷,千万别偷人……马国义是条好汉,是人家救了我,才洗手不干哩。我下辈子进不了天堂,只好下多孜海(火狱),真主咋打算我都不亏啊!”

在我少年的天空里,父亲就是我心目中的李向阳和武松!最了不起的英雄!他就像故乡南边的罗山一样高大,巍然屹立,十万个雷霆也打不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