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也学着大姑娘的样子——我偷偷地瞧见过——要我娘找块碎布,给我剪了个烟荷包,还让我娘在布上描了花。我缝呀,绣呀……烟荷包缝好了,我娘笑得个前仰后合,说那不是烟荷包,皱皱巴巴,倒像个猪肚子。我让我娘给我收了起来,我说了,等我出嫁的时候,我要送给我男人。
我渐渐地长大了,到了知道认真地拣麦穗的年龄了,懂得了我说过的那些个话,都是让人害臊的话。卖灶糖的老汉也不再开那玩笑——叫我是他的小媳妇了。不过他还是常带些小礼物给我。我知道,他真疼我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倒真是越来越依恋他,每逢他经过我们村子,我都会送他好远。我站在土坎坎上,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山坳坳里。
年复一年,我看得出来,他的背更弯了,步履也更加蹒跚了。这时,我真的担心了,担心他早晚有一天会死去。
有一年,过腊八的前一天,我约莫着卖灶糖的老汉那一天该会经过我们村。我站在村口上一棵已经落尽叶子的柿子树下,朝沟底下的那条大路上望着,等着。那棵柿子树的顶梢梢上,还挂着一个小火柿子。小火柿子让冬日的太阳一照,更是红得透亮。那个柿子多半是因为长在太高的树梢上,才没有让人摘下来。真怪,可它也没让风刮下来,雨打下来,雪压下来。路上来了一个挑担子的人。走近一看,担子上挑的也是灶糖,人可不是那个卖灶糖的老汉。我向他打听卖灶糖的老汉,他告诉我,卖灶糖的老汉老去了。
我仍旧站在那个那棵柿子树下,望着树梢上的那个孤零零的小火柿子。它那红得透亮的色泽,依然给人一种喜盈盈的感觉。可是我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哭那陌生的,但却疼爱我的卖灶糖的老汉。
后来,我常想,他为什么疼爱我呢?无非我是一个贪吃的,因为生得极其丑陋而又没人疼爱的小女孩吧?等我长大以后,我总感到除了母亲以外,再也没有谁能够像他那样朴素地疼爱过我——没有任何希求,没有任何企望的。
17、月光下的叮咛
文/马国福
这充满温情关怀的话既维护了我们的尊严又揭穿了我们的浅薄。
上大学时校园里有一片柿子林,成熟时节又大又甜的柿子沉甸甸地把树枝给压弯了,诱得我们总想寻个机会偷偷摘几个柿子解馋。但学校明确规定:严禁未经管理人员许可私自进入园内践踏花草,采摘果实,若违规视情况将给予处分,并记入学生档案。慑于校规的威严,我们只能望柿兴叹。
机会终于来了。一个周末的夜晚,明月朗照。上完自习课后,整个教学楼熄灯了。我们三个舍友想,柿林的管理人员应该回家了,我们可以乘机偷柿子解馋了。我们很快找来了手电筒,明确了分工:一人在园外负责放风,一人上树摘柿子,一人在树下接从上面扔下来的柿子。提心吊胆中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我们的包里就装满了柿子。突然放风的舍友喊道:“快下来,管理人员来了,快撤!”
树上的舍友慌了,急忙从树上往下滑。然而已经迟了,守柿林的老者已经打着手电到了树下。我们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盘问,树上的同学吓得不敢下来。老者缓缓地把手电照在树上,轻声说道:“别着急,慢慢下,当心摔着!”舍友在树上默不出声。“想吃柿子说一声,晚上摘柿子多危险,下吧,别慌。下不来我去给你拿架梯子。”老者很快拿来了梯子搭在树上,舍友踩着梯子稳当地下了树。
我们规规矩矩地站在树下等着他的盘问,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毕业关头,在这个以纪律严格而著称的学校违反校规无异于触高压线,只有被打入冷宫。
糟糕的是校公安处的两个值勤人员听到声音后拿着手电筒赶了过来。一个拿出违规学生登记本,一个严肃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偷柿子?哪个系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老者抢在我们前面说道:“今晚闲着想吃柿子,就叫了三个刚下自习的学生帮我摘几个柿子尝尝。”“不可能吧?摘几个柿子用得着几个包吗?肯定是你有私心,想拿到校外去卖。”值勤的人不怀好意地说。“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啊!”老者平静地说。我们异口同声帮老者圆谎。值勤的人悻悻然走了。
老者说:“你们回去吧,以后可别犯错误,前途要紧!”
那天我们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夜,总担心值勤的人会来调查。
后来校园里见不到老者的身影了,再后来听说老者被学校公安处辞退了,回到了他那贫困的农村老家,原因是他私自在夜里偷学校的柿子到外面卖。那年七月,我们怀着自责的心情顺利毕业了。
多年过去了,老者的那句话时常萦绕在我的耳边:“别着急,慢慢下,小心摔着!”这充满温情关怀的话既维护了我们的尊严又揭穿了我们的浅薄。
每当涉世不深和我共事的小辈犯错误后,我就会想起老者,想起他给我们的梯子,想起那个既可以让我们背上沉重包袱也可以成就我们工作事业的不寻常的月夜。当他们犯错误时我就想,给这些稚嫩的心灵一架梯子,让他从错误的泥沼里抬头走出来吧,别给他们一块冰冷的石头,让他们落在井里背负沉重的包袱,断送今后充满光明的人生!
18、那是一个秘密
文/佚名
那是一个秘密,我认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加拿大的蒙特利尔是个很大的城市。没有人比皮尔·杜邦更熟悉这座城市的普林斯·爱德华街,他在这条街上给住户送牛奶已经有30年了。
在过去15年中,有一匹大白马为他拉牛奶车。皮尔被告知可以使用这匹马时,他用手温柔而怜爱地抚摸着马的脖颈和侧腹。
“这是一匹温顺的马,”皮尔说,“我能看出它的眼睛里闪耀出美好的灵气。我要以圣·约瑟为它命名,因为它也是一位温和而且具有美丽灵魂的人。”
大约一年以后,约瑟就认得每户订牛奶的人家,以及小街的每一家。
每天早晨五点时,皮尔就到了牛奶公司的马棚,那时他看到他的送货车已经装满了奶瓶,而且约瑟已经在等他了。皮尔会叫道:“早哇,老朋友!”接着便攀上他的座位,这时约瑟也回头望着他。
其他的车夫都笑了,他们说马在对皮尔微笑呢。
然后,皮尔会轻轻唤着约瑟:“走,朋友。”于是他俩便很神气地走上街道。皮尔不用驾驭,马车就会驶过三条街道,然后右转走过两条街后再左转进入圣·凯萨林街。最后,马在普林斯·爱德华街的第一家房前停住了,约瑟约等半分钟,让皮尔下车以及在门前放一瓶牛奶。然后马走过隔壁两家,在第三家停下来。再来用不着出声,约瑟会转头沿街道的另一边走。不错呀,约瑟是一匹机灵的马。
皮尔会讲一些约瑟的事。“我从来不碰一下马缰,它确实知道要停在哪里。只要约瑟拉车,一个瞎子都能送我的牛奶。”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皮尔和约瑟一起慢慢变老。皮尔的胡子现在已经白了,约瑟的膝盖也抬不高,腿也走不快了。一天早上,皮尔拄着一根拐杖来上班。
“喂,皮尔,”马棚的工头贾克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患了痛风症?”
“朋友,贾克,”皮尔说,“我老了,腿也累了。”
“你应该教教马替你把牛奶送到订户家去。”贾克说。
那匹马认得普林斯·爱德华街上四十家牛奶订户的每一家。每家的厨子都知道皮尔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所以他们需要让多送来一瓶时,他们不把订单放在空奶瓶中,而是大声地说出来:“请明天早上多送一瓶来,皮尔。”当他们听到皮尔的马从街上辘辘地驶过来时,他们经常这样唱歌似的说着。
“是不是今天晚上有客人来吃饭呀?”皮尔也经常这样愉快地回答着。
当回到马棚时,他总是记着告诉贾克:“今天早上给伯昆家多送了一瓶;雷莫茵家买了一瓶脱奶油……”
大部分车夫必须每周填账单以及收货款,但是贾克喜欢皮尔,所以从不叫他做这些。皮尔所必须做的就是每天早上五点钟到达,走到总停在同一位置的马车旁,然后去送他的牛奶。大约两个钟头后他就回来,从他的座位上下车向贾克愉快地说声“再见”,然后转身慢慢走去。
有一天,牛奶公司的总经理视察清早送牛奶的情形。贾克指着皮尔说:“留心他怎么跟那匹马说话,看看马怎么样听他的话,而且看看它怎样把头转向皮尔?看到那匹马的眼神吗?你知道;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秘密存在。我常常这样想:当他们走开时,他们两个有时会取笑我们。皮尔是个好人,总经理先生,但是他老了。也许他应该退休了,而且应该有一点养老金。”
“当然应该啊,”总经理笑了,“我了解皮尔的工作,他这个工作已经干了30年。认识他的人都喜欢他。告诉他,他应该退休了。像以前一样,他每周还可以领到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