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晚清第一外交官李鸿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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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投身官场——40年荣辱与共(13)

在朝将领吴长庆曾提出调部分兵力回烟台。李鸿章于九月初三回信分析当前形势,说法越新约签订表明,虽然越南国王号还在,但是越南已经投降了法国,朝廷里主张一旦出现危急情况将调回驻朝之兵,但我认为不应慌乱,再过两月冬季到来,北方的各港口都封冻,自然就阻挡了在越南的法国海军北进的步伐。而且日本加紧侵朝,朝鲜的王公大臣们对中国的态度有所动摇,正在观望越南局势,想以此决定下一步的决定,这样,中国驻朝大军更不应轻易回撤,而应留驻,起到强大的威慑作用。

这些情况都说明,李鸿章认为朝鲜的战略地位远比越南重要,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在广东和上海停留,而极力要回到天津的真正原因。一般人们都指责李鸿章此举是要保护自己在北洋地区的势力,然而实际上此时朝鲜的局势也是极为动荡不安的,而且其问题的确远比越南严重得多。客观地说,正是因为李鸿章及时返回天津,而且力主保持中国在朝鲜的驻军数量,才确保了北方的稳定。

总署也准备向各国通报法国对越南的侵略情况,同时命令边防部队迎击进犯的法军。九月二十六日,李鸿章向总署提出自己的意见,说中国一直对藩国实行的政策都是只注重虚文,光是进行一些册封和朝贡的虚务,没有采取实际有效的举措,而且也没有对法越《西贡条约》进行严厉的驳斥,以致让法国钻了空子。当前中国还不具备推翻本年七月的法越《顺化条约》的力量,建议朝廷暂时不要将中法争端照会各国,而应尽快以和谈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总署不予理睬,仍照会各国:中国坚决保护越南藩属。

这时清议派核心人物李鸿藻实际左右着总署,他“竟欲东讨日本,西击法兰西”,他们根本看不到实际的情势,一味盲目要求排斥外国。这样,在八月的时候,广东沙面洋人聚居区里就发生了中国人焚烧洋人房屋的事件。而地方官也听之任之。朝廷派彭玉麟赴粤办理防务,他也不对此事进行追究。此外,彭玉麟对来访的外国人是概不接待。这样一来,20多天洋人都不敢来访。

近20年的和平局面眼看就要保不住了,李鸿章很担心,于是在十月十五日写信告知彭玉麟:“沙面毁洋房之案,尚未办结,各国纷纷猜疑,日有谣诼。目前必须镇压民心,勿令妄动,免致因风生火。”二十八日,又向总督报告,说现在中法还没有正式开战,而彭玉麟却已在广东发出告示煽动人民仇外情绪;而且禁止各国商船进口会引起国际公愤,故请求朝廷让彭取消告示,要不然就把他调离广东。三十日,朝廷批准了这个建议,下令彭玉麟不许张贴告示,不让他挑起仇外事端。

十一月十二日,法军海军中将孤拔指挥法国陆、海军由河内向越南北圻的山西省进攻。由于有越南官民做内应,法军于十七日拿下山西,驻守的黑旗军刘永福部退守兴化,中法战争正式爆发,清军溃不成军。于是,朝廷内部又爆发了一场主战和主和的大争论。主战派表示,当前的局势都由一味求和酿成,必须给法国以严厉的打击;主和派则表示,现在中国战败就说明了万万不能和法国开战,开战必败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经验和事实。

李鸿章一贯主和,现在一下子变得强硬了。光绪十年(1884年)十二月十二日,李鸿章写信向翁同龢解释这次变化中的原委说:“越事之兴,尚冀迎刃而解,息事宁人。今则局势屡更,彼此皆骑虎难下。自不得不坚持,以待机会。然岑(毓英)、徐(延旭)皆非能了事者,仍在枢轴之相时操纵耳。若仅在越地鏖兵,利钝无甚关系,波及内地,则各省强弱不齐,民穷财匮,实大可虞……我公忧国如家,知必长虑却顾也。”在十五日给军机大臣李鸿藻的信中又说:“鸿章于事初不敢力主进取,实见得各省戒备,未尽精整,或至一发难收。今山西挫退,敌焰正张,我军已扎北宁。洵如遵旨,只有增军缮备,一意坚持,以待事机之转。”战事未开,自然要尽力争取和平,现在既然已经诉诸武力,又吃了败仗,求和这条路已经彻底堵塞,那就只能加强战备了。很快他又请求朝廷派宋庆添募4营人马在营口驻防,派曹克忠选勤奋6营在烟台和威海一带驻防,以加强北洋的防务。

1884年二月,越南北宁、太原相继落入法军手中,驻越清军败回国内。朝廷震怒,下令将负责前敌指挥的广西巡抚徐延旭和云南巡抚唐炯革职查办,另调潘鼎新和张凯嵩分别署理。同时,清议派也借此大肆攻击主持中枢的军机大臣们。慈禧太后于是改用礼亲王世铎为首的新人,全部裁撤了原班军机大臣,总理衙门也都改为庆亲王为首的人控制。这样一来,军机处和总署两处大权都为奕劻把持,而慈禧在幕后操纵奕劻,把一切大权都牢牢地握在手里。

二十六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佩纶被任命为总理衙门行走,奉旨前往天津和李鸿章就越南战事进行商讨,十二月初一日回京。李鸿章根据两人所议奏上了《妥筹边计折》和《妥筹前敌军事片》,认为虽然清军在越南吃了败仗,但是用不着立即将其调回,而应当向越南增兵,提高武器装备,在相持中寻找最佳战机。应由岑毓英统一指挥黄桂兰部和刘永福部、赵沃部,由天津拨给桂军10尊山炮,4500支后膛枪。末尾他表示了坚决抗击法军的决心,说国家养兵千日,现在正是用以解决国家危急的时候了。

1884年5月,李鸿章和福禄诺签订《李福协定》,规定:中国承认法国和越南订立的条约,法国不索赔款,中国同意在中越边境开埠通商,中国军队自北越撤回边境。条约签订之后,清朝大臣们纷纷反对,认为此条约过于辱国。李鸿章遭到主战派的联名奏劾,御史与翰林也联名上书弹劾。清政府不得已下令让左宗棠重新回到军机处。6月23日发生了“北黎事件”。法军向谅山前进,谅山清军表示没有接到撤防的命令而加以阻止。法军在北黎打死清军代表,炮击清军阵地,清军打退法军。法国政府故意用“北黎事件”向中国方面挑衅,诬蔑中国破坏《李福条约》,借以索要军费2.5亿法郎,并派出军舰前往福建和基隆。

清政府内部慌乱不已,大臣们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左宗棠说中国不能总是示弱,不如拿赔款作为战费。李鸿章则还是主张议和。8月23日,法国舰队突袭福建水师,清政府不得已下了宣战书。10月,法军对台湾和北越发动进攻,中国又开始新一轮的议和。

1885年3月,清军在老将冯子材的带领下收复镇南关,使中国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于是,中国和法国于4月4日在巴黎签订《中法停战条件》。中国在胜利的情况下,竟在条约里作出妥协和让步,这让法国当局都感到十分惊讶。而前线清军将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个忍不住仰天长叹。6月9日,李鸿章和法国代表签订《中法新约》。条约的主要内容是:

1.清政府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并在条约签字后六个月内,中法两国派员到中越边界“会同勘定界限”;

2.法军退出台湾、澎湖;

3.中越陆路交界开放贸易,中国边界内开辟两个通商口岸,一在保胜以上,一在谅山以北,允许法国商人在此居住并设领事;

4.降低中国云南、广西同越南边界的进出口税率;

5.以后中国如修筑铁路,“自向法国业此之人商办”。

《中法新约》是晚清政府有史以来在对外战争中唯一一个没有割地和赔款的条约。李鸿章采取的是见好就收的策略。在他看来,冯子材等在越北的局部性胜利没有改变敌强我弱的全局。中国海军刚刚建立,实力很薄弱,如果继续打下去,后果还是难免打输了就赔款的结局。此外,台湾一直被困,澎湖已被法军侵占,如果派军到台湾,法国必会增派军力封锁台湾,中国水师无法解救。当时,日本正着手侵略朝鲜。李鸿章认为朝鲜的地理位置比越南重要,应弃越南而保朝鲜。李鸿章把原定增援台湾的军舰调去保护朝鲜,以对付日本。如果一味地和法国作战,不仅胜负难料,日本人还会借机侵略朝鲜,那就更不妙了。

被“骂”丢的乌纱帽

甲午战争之后,李鸿章被解除了担任长达25年之久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职务。1895年8月,清政府命令他留京入阁办事。此后,李鸿章的权力虽然被削弱了,但他仍是清政府倚以同列强各国进行对外交涉的中心人物。

甲午战争之败与《马关条约》的签订,使李鸿章遭到全国上下的强烈抨击和痛垢,一时间,骂声四起,不绝于耳。当朝理政的慈禧太后虽然深知他的苦衷,却无奈于各方舆论压力,只好让他从仕途的顶峰上跌落下来:先后失去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的要职,只为他保留了文华殿大学士的头衔。

李鸿章在北京没有房产,他闲居在北京东安门外冰盏胡同的贤良寺内。贤良寺是由雍正时怡贤亲王的房子改建而成,这里环境优雅,安静宜人。

这时的李鸿章,忽然脱离了数十载繁巨忙乱的政治生活,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心态还是很好的。李鸿章觉得,自己竟一下子落得一个自在,虽然身后有势如潮涌滚滚而来的骂名,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李鸿章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保持着在军营时的习惯。早晨六七点起床,早点之后看看文件,写写字。要知道,很久以来,他都没有时间能够安下心来练练书法了,写字就得心静。他最喜欢的是王羲之的书法,这段时间李鸿章主要书写怀仁所集的碑帖。午饭之后,李鸿章就在走廊里散步。散步时他从来都是穿着短衣,特别冷的时候才穿长衫。散步后午睡一两个小时,然后召开幕僚会议。晚餐之后,让幕僚随意,自己再看看书写写字,然后就睡觉了。李鸿章生活如此有规律,得益于他的老师曾国藩。这一点,我们在前面的章节里已经有所表述,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在这段悠闲的时间里,李鸿章想了很多问题。一次,他对曾国藩的一位孙女婿吴永说:

“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一时,如一间破屋,由裱糊匠东补西贴,居然成一静室,虽明知为纸片裱糊,然究竟决不定里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风雨,打成几个窟窿,随时补葺,亦可支吾对付。仍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预备何种修葺材料,何种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术能负其责?”

李鸿章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吴永听后感慨良多。

被洋人“忽悠”得晕头转向

甲午之战和《马关条约》之后,清政府对日本的政策主流认识慢慢变成了“联俄抗日”。因为沙俄在大清帝国最艰难的时候跳出来帮忙要回了辽东半岛。另外,清政府也想利用沙俄牵制日本。其中以两江总督刘坤一说得最为明确:“威胁大清国的国家以日本为最,日本企图占领东北的野心积蓄已久,而俄国因与大清帝国东北接壤必最不愿意。所以‘我若乘此时与之深相结纳,互为声援,并稍予便宜,俄必乐从我’。”

日本通过《马关条约》割取了辽东半岛,触犯了沙皇俄国准备要抢占的地方,沙俄便联合法国、德国出面干涉。当时,日本虽然称霸东方,但它不敢与西方三列强相抗,只好同意让出辽东半岛,不过中国必须为此付出一笔巨额赎金。1895年10月14日,清政府以李鸿章为“归还辽旅议约全权大臣”,与日本驻北京全权大臣林权助谈判。11月8日,最后议定签字,由中国付银3000万两“赎回”了辽东半岛。这样,在清政府眼中,沙皇俄国简直成了“救星”,被当做“恩人”来看待。

19世纪90年代初,俄国开始修筑横贯欧亚两大洲、西起莫斯科、东达海参崴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企图借此在远东取得比其他欧洲国家更大的优势,控制太平洋水域的一切国际商业活动。1894年,西伯利亚铁路修到外贝加尔地区,关于铁路走向问题,沙皇批准了财政大臣维特提出的横穿中国东北的方案,因为这不仅可以缩短路程,节省经费,加快进度;而且便于对中国和远东地区进行军事、政治、经济扩张。方案既定,便开始设法实施。1895年六七月间,俄国未经清政府同意便擅自派员赴中国东北勘测路线。11月,维特向中国驻俄大使许景澄提出“俄人集立一公司,承造此路,与中国订立合同”的主张,企图以所谓中俄合办、“无碍主国事权”为幌子,诱骗清政府上钩。不久俄国外交部电令其驻华公使喀西尼与总理衙门商办“公司之议”。维特还奏准拨出“一笔适当的款子”,供驻华公使用以贿赂“清帝亲信近臣”。但后来俄国考虑到北京众目睽睽,不利于秘密谈判,又恰值沙皇尼古拉二世将要举行加冕典礼,于是便选定彼得堡作为谈判地点。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礼定于1896年5月举行,各国均派特使致贺,慈禧太后和奕都认为,只有派李鸿章去最为妥当。一是因为洋人们说,对于19世纪的中国,他们只知有李鸿章而不知有皇帝;二是与沙俄的密谈,也只有李鸿章才能胜任。

1896年2月,清政府决定派李鸿章出使俄国。另外,考虑到李鸿章赋闲在家,慈禧决定借机让他出游欧美,联络和列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