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捕鱼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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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认识唐栋

唐栋身板墩实,秃头,一脸络腮胡,坐火车时,边上位置老空着,人家不敢跟他坐一块。

可唐栋偏偏胆小,极为谨慎。大家都说,唐栋你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泡妞,糟蹋了老天爷赐给你那张脸。

唐栋听了,只嘿嘿地笑。

唐栋官不大,权不小,经常有人送东西,可唐栋不收。我曾说过唐栋,一点小意思,犯得着较真么?唐栋说,不是较真,就是胆小,收了睡不踏实。

唐栋难得应酬,叫不到他吃饭。叫的人有时嘲笑说唐栋官不大架子大,或者说唐栋真是廉洁啊!唐栋解释说,不是,不是,就是不会喝酒。

当然,必要的应酬唐栋还是会去的。

我就曾跟唐栋在一起吃过饭。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喝酒,喝得天昏地暗,除了唐栋其他没一个清醒。有人说去唱歌,除了唐栋其他都附和。唐栋不去,几个喝多了的硬是将唐栋架到歌厅。

在歌厅每人发一个小姐,唐栋也发了一个。任由小姐发嗲卖萌,唐栋连小姐的衣角都不碰。期间唐栋借口出去,跑到隔壁影厅看电影。

唐栋能吃苦,加班加点家常便饭,做起事来不要命。所以,唐栋虽然看起来结棍,但脸色不是太好。

我在医院工作,曾劝过唐栋注意身体,让唐栋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这一检查,出状况了,唐栋得了癌症,晚期。医生对唐栋说,想开点,想吃吃,想玩玩。

这天唐栋喝了酒,喝了很多,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好人不长命啊!我不赌博不收钱不嫖娼除了老婆没有第二个女人,老天爷不长眼。

那天,唐栋烂醉如泥。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我没有胆量再见唐栋。直到有一天,唐栋突然打电话约我喝酒。一起喝酒的都是几个好朋友,唐栋请的客。唐栋说,我也是领导,吃点花点怎么就不行了?很爽快地跟我们喝酒,那酒量,哥几个都不是对手。

酒足饭饱,竟然是唐栋提议去歌厅。

唐栋在歌厅里比我们几个玩得都疯,肥肥的爪子在小姐身上蛇般游动,完全没有过去的胆怯矜持,甚至还将小姐带去小房间。唐栋跟小姐在小房间里做什么,谁都没有看到,但传出来的声音大家再熟悉不过。

我提醒唐栋,你注意点,背个处分划不来。

唐栋苦笑着说,我一个将死之人,怕什么!

我虽然经常于灯红酒绿中寻欢作乐,不过是吃吃豆腐过过嘴瘾,不敢动真格,所以唐栋再约我,便找借口不去。

不过我对唐栋还是关注的,有机会便向人打听。人家说,唐栋脱胎换骨了,经常醉生梦死,喝酒找小姐,还在外面胡说,肆无忌惮。

我说他家里人不知道吗?

这人说,谁说不知道?他老婆就知道,跟他吵架,可唐栋不睬,依旧我行我素。

我又问,那单位呢?单位也不管?

这人又说,谁说不管?纪委找唐栋谈过,唐栋不在乎,说随你们怎么处理,难不成还能判死刑?纪委下不了决心查他。

我也找过唐栋,原本想劝劝他,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也是,人家还能活几天呀,只要自己觉得快活,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日子。

还真是的,半年过去了,唐栋什么事没有;一年过去了,唐栋脸色越来越来滋润了。有一天,唐栋到医院找我,遇见了原先查出唐栋得了癌症的医生。看见容光焕发的唐栋,医生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唐栋做了一个复查,结果让所有人惊呼奇迹。唐栋的癌症竟然好了,癌细胞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栋欣喜若狂。

唐栋痊愈的消息满城风雨,朋友们相约让唐栋请客庆贺。我打电话跟唐栋联系,手机关机,打到唐栋单位,得知唐栋被“两规”了。

再次见到唐栋是一个月以后。唐栋给我打的电话,在一家小酒店见的面。唐栋蓬头垢面无精打采,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中,得知唐栋开除了公职,老婆也离婚了,成了孤家寡人。不仅如此,还染上了一身性病。

我安慰唐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还没说完,唐栋便哭了,就我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