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醒了有一会了，没敢睁眼。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张床上，旁边好像还有个人，应该是女人，有香味。不敢动，假装依旧昏迷，把所有的事情在心里仔细想了一遍。都是那天在龙女庙里对龙女娘娘不敬惹的祸，龙女娘娘肯定是见我对她太过无礼，所以故意现身来害我。怕，怕得要死，不过知道绝对逃不过了。她是神仙，我是凡人，还是乖乖起来认罪的好，说不定龙女娘娘一高兴，只罚我一人，能放过月娥她们呢。
刚睁开眼，正要起身施礼敬拜，就听到了月娥惊喜的声音：“相公，你醒了？”
月娥？不是龙女娘娘？环了一眼四周，可不是乍地？这不是在我自己的屋里吗？
“月娥，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回来了？”不明白，难道龙女娘娘没取我的性命？
“这是家里啊，我当然要在这里了。”月娥纳闷道，随即想起我刚醒来，也就原谅了我的胡言。“相公，好好的你怎么在饭店里晕倒了？是不是昨夜在山上着凉了？你也真是的，去了自家店里，怎么也不让他们先给你熬碗姜汤取暖？”
还是不明白，得问清楚。“月娥，谁把我送回来的？”奇怪，声音怎么感觉有些异样？似乎有点像是钢铁磨擦发出来的声音一般。这叫做嘶哑吗？印象里除了小时候变声时嗓子有些异样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异常啊？而且，这跟变声时的声音不一样啊？
月娥也注意到我的嗓音了，喂我喝了口水，心疼道：“看你，嗓子怎么都成这样了？是金掌柜把你送回来的。他见你晕倒，先找人给你请了郎中，确定你没事后又找了马车把你送回来。现在他还没走呢，就在屋外。你等下要是能起身的话，就谢他一声。”
谢，肯定要谢。执意要月娥现在就把金掌柜的叫来，先谢了他的救助之恩，接着问正题道：“标叔，我晕倒后，和我一同去饭店的那位姑娘呢？”
一听“姑娘”俩字，月娥立时一脸好奇，不过警惕更大于好奇的看着我，不知道我问的是谁。打量了我一番，随即把脸转过去，紧盯着金掌柜，不让他有一丝撒谎的机会。
听见我声音嘶哑，金掌柜也是一脸的惊讶，不过很聪明地没问，直接选择回答问题：“姑娘？今天一早姑爷自己去的店里，哪有姑娘陪同啊？”他面部疑惑的表情很真挚，若非我就是当事人，几乎就要被他蒙骗过去。至少现在月娥已经不再看他，转而疑惑的看着我。
“就是那个蒙脸的姑娘啊。当时标叔你还以为她是小姐，还管她行礼来着。”这时候不用你给我隐瞒啊，又不是真做亏心事了。见金掌柜继续装糊涂，不由得急怒道：“忘了吗？我还找你打听她的来历，你还说她头上的钗子贵重非凡。当时我还端了一盘鲢鱼进屋里给她。”
金掌柜的笑笑，不过好像更局促了些，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姑爷可能是着了凉，有些头疼，所以记差了？别说咱们没看见您带个姑娘过去，就说是姑爷您去了，咱们也不敢上鲢鱼啊！”说着，转身对月娥施礼：“小姐，要不我再去大城里找个名医来看看？姑爷在山上吹了一夜的冷风，怕是有风进了脑子里。咱们这里大夫的水平不怎么样，只怕看不出来。”
怒。风进了脑子里？你直接说我疯了就是了。看把月娥吓的，眼圈都红了，只懂得点头抹泪。一掀被褥站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隔着三五丈远呢，就那么一步迈到了金掌柜面前，抓住他衣服前襟一边晃一边吼道：“说实话，你给我说实话，不用给我瞒着。你说啊，你说早上你是看见了我领着一个姑娘进门了的。那个女子是龙女娘娘，是龙女娘娘，你知不知道？”
月娥扑上来哭着将我拉开，几个下人有的将金掌柜拉后几步，有的上前来帮着月娥将我抬回床上按住，任我怎么挣扎都不放手。月娥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吓得嚎啕大哭：“相公，你怎么了？你静一静，可别吓我啊。你下山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的，好多人都见到了，哪有姑娘与你同行？”
见我不挣扎了，月娥转头啜声对金掌柜道：“标叔，刚才惊吓你了。麻烦你尽快去找个好大夫回来。若是附近没有的话，你就回府里叫上我兄弟一起，去远处找来。不管多少钱，咱家里都舍得。”见金掌柜的点头往外走，又急忙喊住了，再嘱咐一句：“遇见高僧、道士什么的，拣有本事的，不管什么代价，也都请一些回来，我怕相公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有这么说自己的相公的吗？想要发火，随即就警觉了：怎么这么暴躁了？静下来，静下来，月娥还抓着我的手呢，一发火，一挣扎，劲大了会伤着她的。可是，我真地记得很清楚啊！难道是我在做梦？还是我自己真地记错了？应该没错啊！当时我明明领了个女子，叫灵芝的下山来的啊？我还亲眼看见她头上长出了角来的呀！
月娥连连点头，表示相信我说的话，眼泪却连成了串地落到我脸上来。“相公，都是妾身不好，不该相信那个道士的话，让您单身一个人上山上去。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半夜上山，惊扰了龙女娘娘休息，所以她才降下罪来罚你。”
惊扰？应该是惊扰了吧？可是我早就对她无礼过了，昨夜也没有进庙里，怎么还会继续“惊扰”并降下罪来罚我呢？还有，不多大会的功夫，金掌柜的怎么就忘了龙女出现过了？总不成我是真的疯了吧？搂着哭成泪人的月娥，心里乱成了一团。
“相公，您别怕。等标叔找大夫来，您就没事了。”月娥安慰我道。见我没有反应，继续安慰：“等明儿个一早，我找人准备下祭品，去龙女峰龙女庙里再去求求龙女娘娘，求她将罪过都罚到我一个人身上来。月娥当年做下的罪孽，逼死的人，死也该是我死，不该为难相公的。”
感动。不过真要是让月娥替我承担的话，也就太窝囊，太不是东西了。“月娥，真有神仙惩罚的话，也是相公先接着，我接不下了，才能轮到你。不过，我真的是跟一个女子一起下山来的。她说她就是龙女娘娘，是东海龙宫东海龙王的妹妹。”
“嗯，我知道。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东海龙宫’、‘龙女娘娘’什么的。说不定是你太累了，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就把梦当真了。相公，要不你就先睡一会吧。等你醒了，就好了。”
可能真的是在做梦了。听月娥的话，还是睡一觉吧先。把下人都赶出去，只留喜儿在一旁伺候着，拉月娥并排躺下了。握着月娥的手，睡觉的时候也能安宁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大夫来了好几拨，开的都是些温神静养的方子。和尚道士在外满不断地做法事，引来许多闲人围看。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就算我心里一时出现了我始终认为发生过的幻觉，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心里多强调几遍自己碰见龙女娘娘只是做梦也就是了。可是，关键就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第三天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身上出现了一点变化。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的变化，就是发现力气增加了几十倍，脾气也暴躁了几十倍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
月娥自从被我不小心顺手甩飞后，成了第一个发现我这些变化的人。随后，经过几次小心的测试，终于发现了这些变化确实是存在并且明显的。于是，深信我被鬼上身的全家上下，包括我岳丈那边，想尽了办法来帮我“驱鬼”。除了月娥每天去一次龙女庙磕头烧香外，半个月来，看病的，念经的，烧香的，拿桃木剑的，听说过没听说过的土法子，都朝着我来了。光是那黑狗血、妇人的月葵污血，都往我头上泼了好几回了，一幅不逼我现出原行不算完的架势。可怜我半个月的工夫，成了远近闻名的“中邪”人物。每日里门口探视、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
前前后后来了又走了的名医已经不下十个了。外面现在还有道士在做法，和尚在念经，一左一右，两方人马都很有秩序。喜儿向我汇报，说家里已经按照和尚、道士的指点拆了四处“风水不好”的房子，砍了三十多棵有碍主家运成的大树。听的我心疼的要死。
月娥也担心的要命，此时正端了碗不知什么汤喂我。喂我喝完，拿了条丝巾帮我擦干净嘴巴，跟我商量搬家的事：“相公，要不咱们先去我娘家住几天吧？刚有个真人说咱家的老宅子方位不好，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你未康愈之前，最好不要住在这里。”
恼了，方位不好？住在这里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不把老宅子给我扒了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