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给他家族带来灾祸所需要的一切。
他生而健康,生而富有——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一直富有而健康,从来没有违过法,从来没有犯过错误,从来没有说过错话,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正直得完美无瑕!……他意识到自己的正直,引以为骄傲,用它来压制一切人:亲人,朋友,熟人。
正直是他的资本……他靠它来重利盘剥。
正直使他有权做一个残酷无情的人,有权不去行任何不是他分内的善;他也确实残酷无情——从不行善……因为分内的善——不成其为善。
除了他自己——多么值得人学习!———之外,他从不关心任何人,并且会由衷地大发雷霆,假如别人也同样千方百计地不来关心他这位人物的话!
而同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利己主义者——而且比谁都更厉害地谴责和追逼利己主义者和利己主义!当然啦!别人的利己主义妨碍了他自己的利己主义。
他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儿弱点,他不了解,也不容忍任何人的弱点,他从来不了解任何人和任何事,因为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他只想到自己一个人。
他甚至不解宽恕为何物。他自己决不去宽恕自己……那么他又何必去宽恕别人?
面对自己良心的裁判,面对自己的上帝——他,这个怪物,这个有德行的恶棍,眼睛望着天,爽朗而清晰地说:“对,我是个可敬可爱的人,我是个道德高尚的人!”
他在弥留之际也会重复这些话——甚至那时,他的铁石般的心——他这颗无瑕疵、无破绽的心——也决不会颤抖一下。
噢,自满、刚愎、廉价的德行的丑恶啊——你怕是比罪恶昭彰的丑恶更叫人厌恨!
1878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