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贵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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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锦绣黔程在坚守中绽放价值(15)

它们象征着苗族祖先们曾经居住过的北方大地上的良田,象征着故乡天空的云朵,象征着它们迁徙过程中走过的黄河、长江、洞庭湖,象征着苗族曾经拥有的城市……苗族服饰中的花鸟虫鱼图案也不是随随便便绣上去的装饰,每一种图案都有着强烈的吉祥寓意,有的甚至还有图腾崇拜的色彩。

从孩提时代一直到为人祖母,一代代的苗家女子用毕生的时光在把自己民族的历史拉长。有趣的是,这些纯朴的女人们有很多并不知道她们所做的一切所蕴藏着的伟大意义。如果有人问起她们绣的图案究竟是什么,十有八九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不晓得,老人们都这样绣的,我们就照着样子绣……苗族对自己历史的记忆不仅包含在衣饰的一针一线里,还体现在他们世代传唱的歌声里,衣影和歌声相互映衬又相互印证。

在苗族地区一首流传很广的古歌就是这样唱的:在万国九洲的中间是罗浪周底,我们的先人就住在那里。在万国九洲的范围之内,甘当底益捧和多那益慕是苗族根基地。这些地方到底在哪里?

都在直密立底大平原。老五、老梨都是好地方,红稗小米不曾缺少,高粱稻谷样样都齐全,还有黄豆赛过鸡蛋。以后启野要至老从才色米弗底走过来,占据了先人居住的地方。

格也爷老、格蚩爷老、甘骚卯碧都很悲伤。

他们可惜这块大平原,因为这是个好地方。他们只有把这些景致做成长衫,把这衣衫拿给年轻的妇女穿。她们笼笼统统地穿起来给老人看,穿起来给男女老少看。衣衫上的花纹就是罗浪周底,围裙上的线条就是奔流的江河。

他们又想起曾经住过的楼房,他们又把景致做成披肩,把这些披肩拿给年轻男子穿,他们一左一右的披起来给老人看,披起来给男女老少看。

他们想起那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他们只有把那些景致绣在围裙上,他们把这些裙子拿给妇女穿,她们团团转地围起来给老人看,围起来给男女老少看。让人们看到那些开垦出来的田地。让人们看到那些修盖起来的楼房,他们把这些当做永远的纪念。

粗略地梳理一下苗族的历史,也许我们能够更清楚地了解苗绣的价值,更清晰地知道余英她们所做的一切的意义,但我们依然无法了解苗族的全部。

在安顺市紫云县的水塘镇塔井村,有将近20户人家大约100口人至今仍然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里。他们是苗族中的高山苗,被称为“亚洲最后的穴居部落”。他们居住的地方被称为中洞苗寨。

据说,今天“部落”里人们的先人是在解放初期为了躲避土匪才住到这深山的溶洞中来的。最初他们是住在下洞,在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才搬到如今所住的中洞。

早在20世纪的80年代,县里就在山脚下为他们盖好了房子,但他们住了没有多久就先后重新搬回了山洞里面,最长的也不过住了半年。

中洞苗寨人为什么如此依赖甚至迷恋“穴居”这种看起来极为落后的生活方式,这引起了人们和很多媒体的好奇。虽然“部落”中人和外界人士都给出了一些答案,有的说是为了节约有限的土地用来种庄稼,有的说是因为住惯了山洞住下来后反而会生病,有的说这是这些人在既有的条件下和大自然达成的妥协。

好像都是原因,但又都不具有根本的说服力。无论原因如何,中洞苗寨的人们至今仍然过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清贫且满足的生活。

这虽然是个带有极端色彩的个案,但依然能够引发我们对扶贫工作的思考。看来要真正解决一些地方的贫困问题,必须要用精准扶贫的思路、必须要有精准扶贫的办法。我想“精”要精在扶贫工作上,要精于了解、精于分析;“准”要准在扶贫对象上,要准在心上、准在根上。

在贵阳,人们经常会说起高坡苗乡,这里是中外学者眼里研究苗族文化的关注之地。就在2014年11月21日,我和同时担任北京国际城市发展研究院院长、贵州大学贵阳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研究院院长的连玉明教授一

起到位于贵阳花溪区的这个苗族乡参加了一次活动。

这次活动是由连院长他们发起的字典工程公益基金主办的字典工程捐赠仪式,同时我们单位也在这次活动上正式开通了“银行卡助农取款服务点”。

字典工程是一项公益事业,包含很多具体的计划。连院长不止一次和我谈起:习总书记说过“扶贫先扶智”,这句话对他触动很大;同样地,贵州省文联主席顾久老先生说过贵州脱贫的根本在教育上,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我想他把高坡苗族乡选为字典工程的爱心基地,也是在这个问题上即知即行的结果吧。

连院长是应高坡乡赵书记的邀请来到高坡的,在这次活动中,我们都被高坡乡上下求发展的真诚打动了。据我了解,连院长他们已经准备发起成立一个高坡苗乡乐童艺术团,也许会对弘扬苗族文化做出贡献。

在守护中融合,在传承中蝶变。

一个留住时光的村落

2005年的时候,美籍华裔作家谭恩美率领一个创作团队到中国来采风,他们先后到过凤凰古城、镇远古城,最后在黔东南的一个小山村里找到了灵感。这里的一切让他们不由得惊呼:“原来人可以这样生活”!

这个村子就是位于黎平县茅贡乡清水江支流源头的大山深处的地扪侗寨,这里也是着名的侗戏之乡。

关于地扪这个名字的由来,在当地还有一个典故。寨子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传说的:当年侗族的祖先在这定居后,寨子里人丁兴旺,很快就形成了1300户人家。人多寨大,干活要到很远的地方,带来了很多不便,于是寨老们经过商议决定分寨而居。就这样,分到周边的茅贡700户、腊洞200户、罗大100户,地扪留下300户。

这就是“千三侗寨”的由来,而地扪则是“千三”的总根。人们为了纪念这个发源地,就把这里取名为“地扪”。

“地扪”是侗语音译,其本义是“源源不断的泉水源头”。

这是一个有着7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在邂逅了谭恩美他们之后,一下子便“闯”进了世界的视野。

美国《国家地理》发表了摄影师约翰逊和谭恩美历时一年创作的《时光边缘的村落》。

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利茨来到了地扪。

美国公共电视台到地扪拍摄了纪录片……地扪如同一个隐居的活神仙一样,开始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这一切的缘起都和黎平人任和昕有关。

事情要追溯到2002年,那时的任和昕还在北京工作。当时来自美国的一对研究原生态音乐的夫妇想要到中国的西南地区采风,请任和昕推荐一

些地方。任和昕便有了推荐他们去听听自己童年记忆里的侗族大歌的想法。

就是这个想法,不仅促成了他和这对美国夫妇一个夏天在黔东南遍地寻找原生态音乐的旅行,还改变了任和昕个人和地扪的发展轨迹。

在这次考察中,任和昕找到了记忆中那些鲜活的元素,也看到了一个民族的文化在不断地衰落甚至消亡。他下定决心要为这一切做点什么。

在任和昕的努力推动下,2005年,由香港一家企业资助的地扪侗族人文生态博物馆成立了,任和昕担任首任馆长。这是中国第一家民办的生态博物馆,也是贵州的第五座生态博物馆。

地扪侗族人文生态博物馆以地扪为中心,辐射到整个茅贡乡的侗族村寨,其主要目的在于促进地方原生态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发展,促进社区居民生活的改善。

这不是一家传统意义上的博物馆,它没有围墙。在这15个村、46个自然寨中生活着的人们的衣食住行,都是博物馆的组成部分。

这里没有通常博物馆里那种来自岁月深处的气息,一切都是鲜活灵动的。

在叮叮当当的脆响中诞生了一件件精美的首饰,女人们飞针走线绣出了一件件美丽的衣裳,还有那些野生般畅快生长着的庄稼和蔬菜……这一切都是这处以天为穹、以地为基的博物馆里活着的内涵。也就是说,整个村寨就是一个“活体博物馆”。

同时,这里的一切又确实有着足以成为博物馆的资本与骄傲,因为几百甚至上千年前,这里就是这样的。

经过几年的努力,博物馆取得了一定的成绩。2008年,全球着名的旅游杂志《旅游与休闲》把年度环球视野奖颁发给了负责博物馆运营的中国西部文化生态工作室,对他们在地扪侗族文化社区开展的文化保育工作予以肯定和表彰。

我最初是从省文化厅领导哪里知道地扪生态博物馆的,这里的模式引起了我的浓厚兴趣,所以就一直在关注和思考与之有关的一些问题,也和任馆长等人进行过深入的接触和探讨。

实际上,当初任和昕他们选中地扪来做生态博物馆是有着不一样的考虑的。

地扪是黎平大山腹地里的一个普通侗寨,这里距县城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距乡里也有4公里。

地处深山、交通不便、普通的侗寨,这些正是任和昕他们想要的,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保护地地道道但又普普通通的侗寨里的一切“原生态”。

这包括寨子里的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来的生活习俗、民族文化,等等。

因为保护了这些,就留住了一个民族的根,保住了一个民族的文化,抓住了一个民族传承和创新的灵魂。

为了保持这份简单、质朴的初衷,除了任和昕以及几位志愿者外,博物馆里的管理人员和工作人员都是地地道道的当地人。

生态博物馆的建成和发展,给这里带来了潜移默化的变化:吊脚楼依旧,风雨桥依旧,巨杉一样的鼓楼依旧;牛腿琴声依旧,箫笛声依旧,优美动人的大歌声依旧;丽裳曼影依旧,碧水白云依旧,唤起乡愁的炊烟饭香依旧。

但这里变成了一个把传统的民居、乡村的质朴和现代文明干净整洁的生活方式融合在一起的村寨。

在地扪的生态博物馆里,站在窗前望望外面的田埂、水牛、风雨楼,就能感觉到时光如同倒流一般,呼吸间甚至能感觉到新鲜的、有些甜丝丝的空气调皮地在自己鼻子里打滚,让人真的以为自己到了桃花源里。

转身回看室内,带有浓郁民族元素的手工家具和现代的卫生设备巧妙地融在一起,没有一丝违和感,那么贴切、那么自然,在绽放着不一样的美丽。

这是一个能让人进得来、住得下的村寨。

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的融合是最难做到的,这正是地扪的价值所在。

一粒金子埋在沙中总有不一样的光芒,一块璞玉藏在石头里总有不一

样的气韵,地扪侗寨就像一株空谷幽兰,散发出自己的魅力,吸引着人们走进这里。

服装设计师马可的婚礼就是在地扪举办的。

万科的王石专门来到这里。

台湾影星、作家胡因梦则在地扪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坊,她曾经说:“地扪侗寨是个桃花源,这里的一切都很简单、干净、宁静,适合养生和养心。

而我也与贵州有着注定的缘分,这里的山水与民族风情给我很深的印象,第一眼相望便无限眷恋,第一次牵手便难舍难分。”

志愿者小杜来到了这里。这个参过军、原本是一名四川警察的女孩子曾经是个背包客,因为看到美国《国家地理》对地扪的报道就来到了这里。

结果一见就喜欢上了,非要留在这里做志愿者。任和昕最初并没有答应她,后来被小杜的执着打动,才让她得偿所愿。

一个香港的女孩子也到地扪做了志愿者。她是学电影摄影的,如今她在地扪每天用摄像机记录下人们的生活,为地扪建立了一部活的档案,让这种文化永远“新鲜”地保留了下来。

在地扪志愿者的行列中还有一位女士曾经是北京一家设计公司的老板。

她来到地扪以后被深深地触动了,于是专门留学英国学习设计,学成回来后选择留在了这里。

这些志愿者都是纯粹的,她们在寨子里住宿、吃饭都是自己掏钱的。

这是一个让空间交换、让时间停驻的地方。

地扪生态博物馆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眷顾,是因为这里有着不一样的目标、不一样的内涵,会给人们带来不一样的体验、不一样的思考。

有些民族寨子需要打造成开放的旅游目的地,而更多的寨子则需要沿着地扪的实践去思考。用互联网思维对地扪的模式进行分析整合,就会发现它有很大的想象和实践空间:这种模式既圆了城市人的田园梦又守住了寨子里百姓的家园梦,既是政府部门开展民族地区工作的抓手又是公益组织的实践平台,既是国内国际研究交流的基地又是提升城市社区服务的合作基地。

按照这样的方向去努力发展的话,那么少数民族村寨就不仅仅是时光边缘的村落,而是留住时光、留住文明,又与时代同行的村落。

在贵州,除了地扪侗族人文生态博物馆外,还有六枝梭戛生态博物馆、黎平堂安侗族生态博物馆、锦屏隆里生态博物馆和花溪镇山村生态博物馆。

这些地方虽然不尽相同,但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和追求。

个人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的地扪侗寨和当年的石门坎是有些相似的。虽然地扪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侗寨,虽然地扪这个名字在侗语里有其固定的含义,但既然是扪心自问的扪,那么我们也真的应该扪心而问:人类走到了今天,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态环境,什么样的发展方向,什么样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什么样的民族文化,等等。

这个问题很大,但真的很有必要。地扪让我们隐约看到了时光中民族文化的诺亚方舟!

朴实的楼纳村2014年2月中旬,我带队到兴义分行开展调研。恰巧同去的一位同事老吴家在兴义,在返回贵阳的时候邀请我们顺路到他家里看看。

于是我们就来到了顶效镇楼纳村,一个布依族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