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师范,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使我轻视身边所有的男孩子,所以在大学里,我用书籍和闲逛以及写作来对付孤独。可是我遇到了一个同样孤独的人,他的方式是同样的清高、低调,甚至冷幽默。我欣赏他,对他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可是我又为他随便地谈恋爱感到可鄙。我总是想拯救他的“玩世不恭”,激发他的执著。可是我害怕付出代价,害怕承担后果,其实我没有把握。下了晚自习,当我围着操场跑步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边上的草丛里和女朋友谈恋爱,我简直烦恼透了,可是我固执地在操场上跑着,就要让他看见我在转悠!我什么球也不懂,但是任何球赛我都要放下书本去操场,我想观察他!!得找到最光明磊落的理由!!!可是当他坐在我的旁边上课的时候,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什么话也找不着,所以我一句也不说。直到有一天,我不得不确定自己对他有“不正常”的想法之后,我彻底停止了和他的交流。坐在他身旁心惊胆颤,在深夜里不停辗转,星期天四处游荡,江边上寂寞徜徉。见到他们,我就跑去图书馆。
就这样,开满樱花的季节过去了,毕业的七月残酷地到来,我还是满腹心事。吉他没有学会,我只会唱“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剧烈的钟声敲响着“毕业,毕业”,我狠狠地唱着《光辉岁月》,又是一次令人难过的离别。
毕业晚宴那晚,我喝了有生以来最多的酒,却清醒得眼泪也不敢流。那么多人哭了,我没有资格,满街铺满了不合季节的落叶,我与它们一起成了不为人知的过去。
几年以后,我们再次在这个城市里见了面,我结婚了,他还在谈恋爱,看来他不需要拯救,已经很执著。从前都是我错了,幸亏……呵呵,我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有些幸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的。离它越近,它越走远。你可以悄悄偷走一些,放在属于自己的心里,谁也无法改变。
玫瑰往事
◎文/罗西
有些人是可以忘记的,有些事则是用来回忆的,比如我的玫瑰往事。
朋友办画展,我回母校为他捧场,顺便也走一圈青春遗迹。这是我的大学,环绕着一座布满乱坟与相思树的山——长安山!那时候,我读书,写诗,暗恋,卖报,在相思树下疾走……
年轻的学子缤纷地招摇而过,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注意我。但是我熟悉这样的笑声,他们成双成对,旖旎着校园的风景。这是失去的乐园,随着青春一去不返。
好像有人牵引着我,我径直来到曾经住过的宿舍楼下。夜幕刚刚降临,这是第一次回来,悄悄地,不惊动别人,像是重温一个秘密,还有类似做坏事的快感。
我亲爱的14号楼还没有被拆掉,我抬头急急寻找203的窗口,灯光比过去明亮。我居然在窗台上看到了我种的那盆玫瑰,十多年了,它是不是仍然奇妙地一年只开三朵?限量的,诡异的,仿佛跟谁赌气似的,非常女生脾气。记得当时,它是我心惊肉跳地从郊外偷回来的,包括花盆里的那些土。
这花与一段情感波痕有关。有个女孩叫“见见”——我为她起的小名,因为同在一个社团,她和我以及我宿舍的“面面”认识了。本来大家很自然地交往,可是,几个月后,见见爱上了面面,她告诉我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心里一惊,然后就有种幻灭的失落感,也就在那个星光依稀的夜里,我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爱上她了,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面面。
我很自私地过了两天才把见见的话带给面面,他居然没心没肺地说:“我早看出来了,但是我对她没有感觉……”我有些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可在心里又夹杂着某种柳暗花明的憧憬:也许我和她还有未来。
我天天都可以在203宿舍的窗口见到她,一天起码十次以上,她去教室上课,去食堂吃饭都要经过这里。我看她的时候,她往往也在仰望,有所期待地搜索。我能读懂她的眼神,她在找无心恋战的面面!我微笑致意,她勉强回我一个,略带苦涩,但仍然美得让我心痛。
她的微笑应该有玫瑰与之相辉映!
有一天,我突然这样很诗人地想着,然后立马去郊外偷了那株玫瑰回来,种在一个白色的花盆里,还用铁丝缠绕着它固定在窗台上……这样见见就可以天天看见我为她种的玫瑰,它是象征爱情的,为怀春的人吐露芳菲。那时写诗,所以才有这样傻而浪漫的念头,还觉得这是多么美丽的事。
那年,我读大二,连续看它开了三年的花,红色的,而且只开三朵。那个年代,还没有泛滥的手机、电话,但是我们可以直接用眼神交流。一盆用心良苦的玫瑰,她看见了,明白了,心领了,因为在毕业留言簿上,见见这样写道:感谢你和玫瑰三年的陪伴!我们互相知心,但是我们无缘!
男女间的友情往往比爱情高尚。她这样安慰着我。我们就这样分别,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我忍不住跑上二楼,203室里面有同学在弹吉他唱歌。我很突兀地闯入,打扰了他们的兴致,我开门见山又语无伦次地告诉他们我是他们的老校友,住过这里,那花是我种的……他们没有我想像的激动,只是集体“哦”了一声,然后有人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好像已经有四个人来这里说那花是他种的!我们也不知该相信谁……”
典型的“多情却被无情恼”!我尴尬地笑了笑,退了出来。我不想再解释,我原来内心营造的那些美丽与感动,有些被冲淡了,然后是些许的惆怅。玫瑰往事,那么遥远的事情,庆幸的是,我的玫瑰还没有老去,一年又一年开着三朵,祭奠我的青春、我的初恋。后来的一届届师弟们一定也在这盆玫瑰里寄托过什么,要不怎么会有人回来看它,然后顺便撒个小谎说那玫瑰是他种的……这样想着,心情好多了,漫步走出校园,会心一笑,曾经书生意气的一盆玫瑰,多少滋润了渐渐枯萎的记忆。有些人是可以忘记的,有些事则是用来回忆的,比如我的玫瑰往事。
破釜沉舟的爱情
◎文/罗西
车在轮上跑,而他们的心是带着翅膀飞的。
隔壁办公室的女孩每次过来向设计室的一个工程师借橡皮时,同事们就调皮地唱起了《同桌的你》:“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林洋是刚刚毕业来这家文化公司上班的,每每看到这样的生动画面,都会有些黯然。五个月前她与大学的初恋男友分手了,四年的“同桌之爱”,也是在“很蓝的天空”下发生的。那时,他们无忧无虑,纯纯地爱着,栀子花开,每一瓣都是爱,而且没有私心杂念地香着。
可是,毕业前夕,他们有了矛盾与争执:妈妈要女儿回到福州,因为家乡关系多,以后事业拓展比较有保障;男友耿易男却要她留在北京,有家大网站早就想签他……就这样,一时谁都说服不了谁,谁也都妥协不了,爱情的瓶颈第一次真正考验着两颗曾经单纯快乐的心。
虽然他们后来都说,“我们不该是彼此的枷锁”。可转念一想,是不是彼此不够相爱,才没有谁能为谁放弃?他们开始情绪化地认为对方是想找借口离开自己,毕业后的去向只是漂亮的托词……
误解易结不易解。不是说毕业就意味着失恋吗?也许自己也逃不了这一宿命。在妈妈的强势主导下,林洋只好背起一袋袋的记忆,无限留恋地上了父母从千里之外开来接她的私家车。原来爸妈为了让女儿有“更坚定的回家的心”,特地从福州轮流驾车进京。万里长征,她真的无法拒绝爸妈的良苦用心。
其实,她祈望着在自己上车的那一刻,看到男朋友飞奔过来,挡住她家的车,然后打动爸妈的铁石心肠。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前一天林洋在最后与他通话时,曾故意透露过这个情报的,她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只要他再坚持一下,她的坚持就可能全盘瓦解。可是,他太尊重她的坚持。
她不死心,摇下车窗再回头看看,一路上都是提着行囊送别的人群,他们依依惜别,他们把手言情。可是,独独缺席一个他,那个教她正确发出性感卷舌音的北京男孩,那个喜欢在树下陪自己打羽毛球的男孩。特别是秋天的大树下,偶尔有落叶与羽球齐飞,刹那的干扰与犹豫,曾为他们的爱情平添了许多情趣。
而这次的“爱情干扰”不同于秋天的落叶。“他家里很穷,穷的时候,最难判断一个男人的好坏。你看,陈世美就是穷人出身,在穷的时候,你是看不出他的坏的……”这是妈妈一直坚持的理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最后都没有好结果,而敏感清贫的耿易男是不是也开始在意这一点?莫非是妈妈事先给了他什么压力?可是,看父母那样兴高采烈不辞劳苦地为自己打包行李,楼上楼下地小跑着,她又不忍心质问。就这样没有任何交代地走了,很狼狈,是爱情的逃兵还是伤兵,林洋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想大一的第二学期,那个春天,那个生日,林洋真的很幸福:先是接到妈妈通过邮局订送的鲜花和蛋糕,邮差刚刚走,不到一分钟,同学耿易男就捧着鲜花进来了。“你怎么知道?”林洋满是惊喜。他笑着,答非所问:“生日快乐!”后来,他才告诉女友,自己暗恋她多时,却没有机会表白,后来他就研究她的电子邮箱上的四个数字“0411”,断定那一定是她的生日,就这样冒险买花送上来。“万一猜错了呢?”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晚上,林洋嘴里咬着一根青草问他,他说:“我愿意冒这个险。我喜欢破釜沉舟的爱情。”那铮铮豪言犹在耳旁,那个父母下岗没有钱交学费的男孩为了给她买生日鲜花,居然偷偷地卖过一次血。可是,关键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来挽留她呢?他那所谓的破釜沉舟的爱情呢?
回家的路上,林洋的心里不断这样问着。越想越气,也渐渐“想通了”,于是,她换了发型,换了手机号,废了旧邮箱,立即上班,自我疗伤,后来就听到有同事唱《同桌的你》……可是,当看到有人在木棉树下打羽毛球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痴心根本就没有把记忆的花草“埋”干净,更不用说“想通了”。她越来越想他,可是,如果自己不主动打电话给他的话,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新号码的。她是个被动而骄傲的女孩,她的成长路上,只有别人等她,从没有过自己找人的时候。现在,她有强烈的想要改变这一角色定位的愿望,可是,又拿不出勇气。
一晃就过了新年。终于有一天,她在公用电话亭里试着拨了耿易男的电话,只是想看看他是否也换了手机号,结果通了,他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叫着:“哪位,请问哪位?”看对方没有反应,他一下就明白是谁了,于是大声喊:“阿酒阿酒,我在福州!我就在福州!”林洋的泪水就这样簌簌落下,仍然没有回答,只有止不住的哭泣。“阿酒”,多么好听的名字,是易男为自己起的,也只有他一个人用着,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呼唤了!昨夜她在寂寞的时候练书法,突然发现“巩固”的“巩”不会写了。过去,她会习惯性地转身问他某个字怎么写,那是一起晚自修的日子,转头就可以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睛,那么专注与深情……
她再也忍不住了:“是我,是我啊!你在哪个宾馆?”这个时候,林洋还以为他只是来福州出差,她哪里知道耿易男为了找她,花了多少心力。他摸索着找到了她过去写信回去的地址,可是那地方早已拆迁,不留一丝的消息……耿易男只好茫然地等着,多少次揪心地想:也许某一天,比如她结婚前夕,会给自己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所以他不敢换号码。其实,林洋走后,他就后悔了,发疯一样地想她,他辞了那个北京的美差,追随南下,先在福州一家公司里打工,一时找不到她,就只好守株待兔。半年过去了,他焦急,但是相信自己爱的人会有心灵感应,一直使用北京登记的手机号,为的是等到她的电话。他的手机是长途漫游的,他的爱情也是游云般漫游的。终于等到了朝思暮想的电话,他们放下电话,向约好的福建省政府狂奔而去,因为他们都害怕等会儿找不到对方又失去联络,怕夜长梦多,所以要约在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而省政府是个很放心很大的地方,的士司机是不会带错路的。车在轮上跑,而他们的心是带着翅膀飞的。
在省政府戒备森严的大门口,他们像失散多年的朋友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持枪的警卫,拥抱的情侣,这样的画面,神圣而温暖。
妈妈了解了准女婿的一片真心、痴心与忠心后,也很快接受了这个北京男孩。这天,林洋带着男友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公司,很甜蜜,很自豪,因为她觉得自己像获奖一样需要更多人知道。刚好,那两个“借橡皮”的男孩女孩在高高的木棉树下打球,看林洋带了个帅哥,那男的客气地邀他也玩一下,耿易男很干脆地接过球拍与那男工程师比赛起来。看着男友凌厉的扣杀,林洋很是得意,突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咦,他不是说自己是“打球左撇子”吗?过去总是用左手陪我练球的,怎么今天改用右手打了?
耿易男赢得比赛后,回到她身边,林洋伸手为他拭去汗水,迫不及待地问:“你什么时候改用右手打球了?”他笑了,搂她:“真是我的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