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人头！
完全看不到两端究竟在哪里，就这么一行人头孤零零却整齐无比地排在那里，一个个还睁着惊恐的眼，除了切口处有些微溃烂，脸上有些血污之外，只要是有些常识的人，一眼便能辨认得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基本一致，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都是一击致命——头直接被割了下来，还能活么？
沉默了好半晌，应龙才出声，声音有些干涩，“果然，就算是出事，也不是爷出事。”
“这些人看起来是草原上的人。”陆离转开了目光，他并不习惯这样的残酷场景，此时胃中更是一阵翻腾，“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士兵的，除了三大族就没有别人了。而苏陌族是不可能的，我们又一直待在耶律族，一直平安无事，如果说是在我们走之后才出事的话，和这些人死的时间不符。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奴尔哈赤族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惹恼了爷？”
应龙静静地听完陆离的分析，伸手指了指大约几十丈外的一片废墟，“我记得在爷去苏陌族之前，就已经下令给舒尔赫，让他带兵守在这一带，以备不测，按照方位来看，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就是曾经的防御工事了，而且应该遭到了很强硬的攻击。”
陆离抬头看去，快速地估计了一下方位，果然就是在那里，心下也不禁讶然——没想到应龙的头脑如此敏捷，一瞬间便算清了方位。
“这些人大概死于七天前，以时间作为辅助证据，我猜，爷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到达奴尔哈赤族，就接到了舒尔赫的求救，马上赶了过来，可是看那个工事的惨状，就知道舒尔赫这边的伤亡有多惨重了。”应龙冷静地推测，“只是我想，他们应该还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把爷惹火了，然后才把所有人都杀了，还把头都割下来放在这里示威。”
“照你这么说，我还可以猜测，爷‘邀请’了奴尔哈赤族的某位重要人物来半角城了，因为这里，是从草原去半角城的必经之路啊。”陆离调转马头，淡淡道。
如果宫洺汐此刻在这里，必定也要夸一声好，这两人居然就凭借这么一点点线索，就顺藤摸瓜地把事情给揣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初是我负责和舒尔赫联系的，”陆离直到背过身去，才感觉胃里稍稍好受一些，“他带了五千人过来驻扎在这里。”
“可是我看这里的头颅，恐怕有几万颗吧？”应龙苦笑，尽管他已在军中待了半年，原也就不是个心软的人，可是就算如此，他在看到这一排头颅的时候，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奴尔哈赤族派了多少人来袭击？”
“以舒尔赫在草原上的赫赫恶名，怎么也得要十倍的人数吧。”
两人说话间，秦绍和后面的人也赶了过来，正想绕过这条让人汗毛倒立的“示威线”时，应龙突然身子一震，喝道，“什么人？！”
“啧啧啧，年青人年纪轻轻的，脾气怎么这么浮躁？”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夹带着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应龙身旁掠了过去，“要淡定，淡定……”
陆离的面色也是一变——来人的修为起码已经到了高级，他甚至可以大胆地猜测接近圣阶！“前辈何必为难晚辈？”
“我哪是什么前辈？”男子哈哈一笑，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辨不清他究竟站在什么地方，“你们也不必称我为什么前辈了，看在我看你们三个小鬼还算顺眼的份上，允你们叫我的名字！”
陆离心下暗想这人讲话还真是颠三倒四，一会说自己不是前辈，一会又叫别人小鬼。想是这么想，嘴上却恭敬地道，“您请讲。”
“我叫柳亦一，记好了！”
应龙和陆离的脸色同时大变——“可是天朝七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柳亦一？”
“什么七大高手，这世上隐世的高人多了去了，七大高手也就是给人看看的，老子也就是因为平时行事比较高调才会被人拉去充数的。”柳亦一不耐烦地道，似是对自己被列入七大高手之列感到很是厌恶。
应龙何等聪明，脑子一转之间便反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最近闲着无聊，就接下了楚刃的挑战，那家伙不满被排在第六，每年都要挑战我一次，也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意识到他是永远打不过我的……”柳亦一叹了两声，接着道，“不过最近他好像在西北脱不了身，所以让我过来了，反正时间还多，我就在这附近逛逛，看看风景也不错——啧啧，只是一来就看到了不好看的东西，是哪个小子这么心狠手辣？”
陆离无奈——柳亦一对人的称呼已经从小鬼掉到小子了。
“是我的主子。”应龙笑道。
“你的主子？瞧你的模样大概也就十八九岁，你的主子大约有三四十岁了吧？有这等手段倒也是能理解的。只是——还是太狠了啊。”
应龙顿了一顿，然后再开口，“爷才只有十六岁。”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哦，十六岁了啊……怪不得——等等，你说什么？十六岁？你说干出这种血腥的事情的人才十六岁？你是在开玩笑吧？”
随着这句话，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显现在众人面前——看外貌是近三十左右的男子，外表倒也算是俊逸，刚毅的面庞比起舒尔赫来多了分清幽，比起陆离来又要多上分洒脱，只是他脸上此刻夸张的神情毁了整张脸的美感——
“有趣的小鬼！我一定要见见他！来来来，我就跟你们一路了，你总要回去见你主子的吧？”
陆离和应龙相视无言，最后还是陆离开口，“我们现在正是要回去见爷。”
“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十六岁，十六岁……”柳亦一喃喃自语了两句，突又抬头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个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