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东方魔稻之父:袁隆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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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志同道合的伴侣(2)

“两个人相遇相爱总是一种缘,有缘的生命是值得珍重的。人们大都希冀拥有一份纯真的感情,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率真脱俗,百折不挠,生死不渝。天地之间,一份真情并不易求,偶而得之,我们应该倍加珍惜。”

邓哲的一席话,灼烧着袁隆平一颗滚烫的心。这个平日只知道微笑、很少落泪的铁汉子,此刻只觉得热泪在眼窝中汩汩流转,只觉得那颗滚烫的心在胸腔中左冲右突,难以平静。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亲切的话语。他感悟到了邓哲那水晶般透明的心,他认为邓哲带给他的温柔和情爱是世界上最无价的珍宝。

接下来,便是久久地沉默。

沉默是金,沉默是银,沉默是爱人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在袁隆平眼里,邓哲身上那特有的朴实无华的温柔,是金山和银山也换不来的。这温柔,暖融融地流淌于两颗默契的心灵之间,这是一种如诗如歌般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他想,世界上最高尚、最纯洁、最诗意的情境莫过于此时他俩之间所拥有的爱情。他以为,这是他用生命守候得来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真是应当倍加珍惜啊!

在缄默之中,预示着一束曙光的来临。

人生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说是缘分也好,巧合也好,反正在茫茫的人海中,经过了几年、十几年的寻寻觅觅,他们竟然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在这样的时刻相遇了、相爱了,从此,两个人的命运便紧紧地联结到了一起。他们都是学农的,又是师生,所以他们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不应该这样缄默下去,还是邓哲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她说:“袁老师,我们还是到外面散散步,看看雪景吧!”

“从今以后,不要再称我袁老师,好吗?”

“袁老师,你让我称你什么呢?”

“真是本性难改呀,又是一个袁老师。今后嘛,人前称我隆平,人后称我袁兄,或者是大哥哥,好吗?”

“我们之间也搞‘两面派’吗?”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年腊月,湘西飘起了历史上罕见的大雪,同时下了一场冰凌。冬夏常青的绿色树木幻化成白珊瑚,坐落在雪峰山脚下的黔阳幻化成晶莹剔透的琉璃世界。湘西多雪的冬天,晴也妖娆,雪也妖娆。

袁隆平和邓哲就双双走在这白雪皑皑的旷野里。远处的青山披着洁白的斗篷,白晃晃的很是刺眼。太阳犹如羞怯的姑娘,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偶尔露一下羞红的脸。邓哲悄悄地偷看一眼她所敬爱的袁老师,不,是她的“袁兄”。

袁隆平说他很喜欢毛主席的词《沁园春·雪》,说话间,他高声背诵起来: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装素裹,

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他说:“毛主席这首词气势磅礴,气度不凡,显示出了一个革命家的心胸和抱负。”

“小时候,妈妈也曾教我们背诵咏雪的古诗词,多是写雪的纯洁,雪的花纹,往往写小景,有点小家子气。什么‘庭澈银装’啦,什么‘独钓寒江雪’啦。古诗词写雪的可以说没有一首可与毛主席这首写雪的词媲美。

“因为毛主席笔下的雪,是一种大气的雪、大美的雪,可以改天换地的雪。

“我出生在北方,长在南方,非常喜欢雪。雪花是微小的,也是微不足道的,但众多雪花的飞舞、飘动、堆积,便呈现出丰富万千的形态。雪花只有圣洁、单纯的白颜色,当它漫天洒落下来时,就让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变成了白色王国,它塑造出了美妙的银白世界……”

忽然,那风雪变幻成了淅淅沥沥的细雨,像是为他们伴奏,又像是为他们的未来祈福。

此刻,袁隆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说:

“小邓,在我们未来漫长的生命旅途中,在我们日后将要面对的无数个风雪泥泞的日子里,在我们互相最需要对方时,我们将会得到彼此的关爱,我们将共同搀扶着走过秋天的泥泞、冬天的风雪,是这样吗?”

邓哲紧紧握着他的手,冲他微微笑着点头。

这一天,袁隆平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即兴赋诗一首:茫茫苍穹,

漫漫岁月。

求索的路上,

多想牵上

一只暖心的酥手。

穿越凄风苦雨,

觅尽南北西东,

蓦然回首,

斯人却在咫尺中。袁隆平思维敏捷,极富灵感。他对事业的痴迷和对爱情的痴迷是同等的,他在杂交水稻上的灵感与在爱情上的灵感是一致的。其才情、其实力、其志向,都洋溢在这首爱情小诗中。

邓哲读着这首小诗,似乎触摸到了她的爱人那颗纯净无瑕的心灵。她流泪了,这是激动的泪水,也是幸福的泪水。

3.简朴的婚礼

1964年春节来到了,袁隆平准备回家与父母团聚。但曹胖公把袁隆平给拦住了,说是黔阳地区要举行全地区的业余篮球比赛,比赛场馆就设在安江农校礼堂,届时邓哲将作为黔阳县女队队员参赛,裁判长则是安江农校的体育教师李代举。曹胖公说:“我看这是个天赐良机,到时候安排你们这对大男大女完婚吧!我与李代举已经打了招呼,他会给予关照的。”

袁隆平笑微微地点点头,说:“你们的好意我很理解,只是还没有跟邓哲商量,这样的安排是不是急了一些?”

曹胖公说:“邓哲那面的工作由我来做,你这边稍稍做一些准备,比如收拾收拾屋子,做两床新被褥,买两条新毛巾就可以了。”

1964年的正月初五,各路球队进驻安江农校。

袁隆平的单身宿舍整修一新,床上挂上了一顶新蚊帐,同事们送来了赶制出来的新被褥,袁隆平换了一身半新的中山装,乐呵呵、笑眯眯的,活脱脱一个新郎官。

在领取结婚证的路上,袁隆平对穿了一身红色球衣的邓哲说:

“给你买件新衣好不好?”

“不要,不要。”邓哲摇摇头说。

袁隆平觉得没有给新娘买件礼品实在过意不去,回头又看见邓哲穿了一双球鞋,便改口说:“那就买双新鞋吧!”

“不要,不要。”自尊心很强的邓哲再一次拒绝了袁隆平。

正月初十,正巧是星期六。这天晚上,在袁隆平的单身宿舍里,袁隆平和邓哲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这婚礼,真是简朴到不能再简朴了。那简陋的单身宿舍里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但墙上那幅袁隆平和邓哲的结婚照却为这简陋的宿舍平添了几分新意和喜气。

照片上的邓哲大方端庄,那不为物移、不为时迁的笑容,令四壁生辉;袁隆平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透着一种安详和满足。他们二人的共同之处是泰然处世,不随恶境而迁,不为世俗所动。所以,这一对夫妇的眼神显得那么有神有采。

这天晚上,袁隆平的单身宿舍里临时多放了几张方凳。校长来了,老师们来了,贺喜的人挤满了屋子。花五元钱买了一堆糖果,袁隆平和邓哲忙着给大家分发喜糖,人们边吃喜糖,边开玩笑,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当人们散去时,已是深夜了。

当邓哲整理新房时,袁隆平欣慰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多少年的期盼,终于如愿以偿了。

到安江农校任教11年了,11年的风风雨雨,把他的一头乌发熏染得斑斑点点,那瘦削的双颊,那饥饿时代里缺乏营养的面容,在这一天,焕发出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