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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从南岛到北岛(7)

玛尼如愿以偿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薇薇的床,Gary却没有得到太多福利,在兄弟面前自然有些挂不住面子,只好放下狠话说要放弃Ada。谁知道,薇薇却开始从中斡旋,Ada也重新给了Gary一些希望。然后当他们的关系再度停滞不前,希望也再度破灭,本来就对Ada没什么实际感情基础的Gary不愿再浪费时间,所以就慢慢淡下去了。

这是合乎常理的,如果不是后来又发生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我对Gary的印象其实倒也不至于太坏。

11工资望眼欲穿

工作超过半个月,我居然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加上工头Tracy不近人情,明明工资被拖得没完没了,我们的房租却一天都不能拖,必须如期上交。团队里其他人习以为常,我却忍无可忍——开始工作后,我户头的钱不仅没增加,反倒慢慢快要见底了,而工资的影子还一点儿都没见到,比之前换宿时期的财务状况更糟糕,这算怎么回事?

后来,我没事就去找Tracy催工资,哪知她还反过来给我装可怜,说印度老板如果不给钱,她也没办法。而我又不敢翻脸,万一真拿不到钱岂非得不偿失?所以多次催促都没起到太大效果。无奈之下,我只好“擒贼先擒王”,直接找印度老板催债。

印度老板名叫Ranji,一个黑黑胖胖的中年男人,不经常出现在果园,只要他一出现,我就不会放过他。他态度很好,各种道歉赔礼,并多次承诺马上就发钱,但每次都是空头支票。我想是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Ranji不会放在心上?于是我想联合团队里其他人一起抗争,可他们明明私底下会不停抱怨工资拖欠的问题,等真要出头时,却个个变成了缩头乌龟。为什么他们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剥削我们?就因为他们本身没有遵纪守法的自觉性,而且他们也了解我们的性格里缺乏争取权利的意识。

照说,工资的事情Tracy应该代我们去和Ranji交涉,毕竟她和Ranji才是合作关系,我们只是她手下的员工。但Tracy一方面能力不足,一方面英语太烂,遇到问题干脆放着不管,或者能躲就躲,惹得许多工友对她颇有意见。

Tracy想缓和与大家的矛盾,偶尔就会组织聚餐活动,她无非在想,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平时的矛盾就不用再那么放在心上,等大家渐渐感情好了,凡事好说话嘛——“你去问问Tracy到底怎么回事!”“哎呀,算了,大家感情这么好,别为钱伤了感情。”然后,问题不就“解决”了?多好!

6月的一天,由于工作安排,我们早早地在中午收了工。下午没事可做,天气又不错,Tracy召集大家聚一聚,主要是把我、薇薇和Ada接到他们市区的宿舍去玩玩。那是我第一次去Tracy的宿舍,一栋跟我们差不多的小屋子里住得满满当当,有十一二个人,但地理位置确实非常好,附近有大型超市,还有各种餐馆酒吧,更关键的是可以尽情上网。

露露的机票订了四天没订下来,车票也差不多订了一个星期,迟迟没有确定,不是银行卡出问题,就是网站出问题,反正她也不着急,她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她解决。所以,我来了Tracy家,有了网络,第一件事就是将露露来新西兰所有需要预订的交通、住宿全部搞定,然后告诉露露,换来她一句“你真好”。

聚餐的主厨是自告奋勇的Future,他俨然一副男主人派头,一面招待我们吃猕猴桃(免费吃猕猴桃算是我们这份工作最大的福利了,由于采摘下来的猕猴桃尚未成熟,我们通常会将猕猴桃带回家放置几天,等熟透之后再吃),一面指挥各路人马出去采购各种食材回来。Future就像是憋坏了的小猴子趁美猴王不在,急于展现自己的领导欲而上蹿下跳。

这栋屋里住的人,除了在果园工作间隙会偶尔聊天之外,我其实对他们了解不多。之前遇到的那群台湾人走后,又新来了一群人,但这群人来来去去流动性很大,好多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就消失不见了,其中我比较熟的只有一个香港女生Chelsea和一个台湾女生露西。

Chelsea从一开始就在我们团队工作,可她为人低调,我一直没怎么注意她,是薇薇最开始不停教训我摘果太慢时经常说,有个叫Chelsea的香港女生摘得特别快,嫌我这么大个子还不如女生,然后我才注意到她。

Chelsea年纪比我大一岁,性格随和稳重,喜欢穿一件玫红色的冲锋衣和一条嫩绿色紧身裤,在果园里非常耀眼。大家都挺喜欢她,当后来没人愿意与薇薇同组工作时,也是Chelsea主动上去补漏,才没让薇薇落单,薇薇也把Chelsea当成她在团队里唯一的好朋友。

露西加入团队的时间比较晚,临近6月才开始工作。这姑娘刚到时,不得不引人侧目,因为她穿着一双崭新洁白的NIKE运动鞋到果园来工作,这还没完,更夸张的是她脸上化着整套的妆,还戴着墨镜。后来我跟露西闲聊,得知她前三个月在奥克兰读语言班,学费加生活费已经不菲,后来还跑去斐济玩了一趟。这完全就是个大小姐派头,怎么可能干得了辛苦的农活儿?她肯定就是玩腻了,过来体验一下生活的吧?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我慢慢改变了对露西的成见,她是一个挺实在的台湾姑娘,干活儿相当卖力,速度不比别人慢,而且在第二天之后就再没见过她化妆上工,性格也够随和,开得起玩笑,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没见她拉帮结派,也没听她说谁坏话。在团队那么多姑娘里面,我算是挺欣赏露西的。

而工头Tracy,我也逐步了解了关于她的一些故事。她当初误打误撞和朋友过来打工旅行,因为与家人有些矛盾,打工旅行结束后不想回去,就想办法留在新西兰,随便找了个大学申请了一个商科专业。

读书的一年期间,Tracy吃了不少苦头,每天又要上课又要打工赚学费生活费,起早贪黑据说每天十七八个小时连轴转,没什么时间休息。Tracy的英语水平很差,好不容易熬到毕业,勉强拿了文凭,找到现在这家公司来打工——实际上Tracy所在的公司是华人老板在奥克兰开的人力资源公司,与Ranji的公司有合作,但Tracy并不是Ranji公司的员工,而我当初也是联系了她在奥克兰的公司才被介绍到这里来的。

Tracy辛辛苦苦在新西兰熬了三年多,终于熬到现在的位置(算是经理级别),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Tracy就可以去申请绿卡。而她,如今除了那辆破面包车之外,跟我们一样一文不名,Tauranga市区的这栋房子也不是她的,是公司派给她托管的而已。于是我有些纳闷,既然Tracy以前跟我们一样也是打工旅行过来的,她自己在新西兰吃了那么多的苦,为什么就不会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呢?

“你多久没回家了?”我问Tracy。

“三年。”Tracy回答。

“为什么不回?你不想家吗?”我问。

“想啊,可是不敢回。”Tracy摇摇头,“我怕我回了就不想来了,这三年也就白费了,还是等我拿到了绿卡再说吧。”

听到Tracy这番话,我突然有些可怜她,心里对她也没那么大意见了,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把她逼得太紧。好吧,我始终还是个中国人,总归过不了人情这一关。

Future拉着大伙儿咋咋呼呼鼓捣了一桌子菜,无非是些中式家常菜,宫保鸡丁、炒土豆丝、土豆烧牛肉之类的。Future生怕大家吃不明白他的“苦心”,动筷子前硬要将他做每道菜的过程阐述一遍,哪怕是炒煳了的土豆丝都是有讲究的,那不是意外的煳,那是他特意安排的。

吃着吃着,露露又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奥克兰怎么见,我说我去机场接她,她在出口等就好。这时候我想起来,既然这份工作做不了多久了,还是提前跟Tracy说一声比较好,于是回到餐桌便跟她讲了。

“真幸福啊!女朋友跑这么远来陪你。”大家都羡慕道。我这人心软,听见大家这样说,对露露之前带来的种种麻烦就没那么介怀了,剩下的只是甜蜜和一些盼望。

“谢谢大家。”最后我还不忘给Tracy增加压力,“只是工资的问题,如果我女朋友来了还没收到的话……唉,Tracy,你懂的,我的幸福全都掌握在你手上了。”

天知道!

12不简单的聚会

在猕猴桃园摘果子,无非是种机械劳动,每天就是摘啊摘啊摘的,乏善可陈,可偶尔也会有些小变化,比如猕猴桃的品种非常多,我研究得不深,只知道粗略地分为绿果和金果——顾名思义,绿果的果肉是绿色的,金果的果肉是黄色的;从外形上分辨也简单,绿果普遍毛多,金果则比较光滑——至于更具体的品种分类,我就搞不清了。

对于我们这些摘果子的人来说,绿果和金果最重要的区别并不是它们的味道,也不是它们的价值,而是不同的工资计算方式,绿果是计件的,金果是计时的。因为绿果是最原始的猕猴桃品种,产量大,价值相对比较低,对采摘要求没那么高,包装厂可以放心叫你加快工作速度,追求单位时间里的最大数量,而金果则大部分用来出口,产量少、价值高,对品相要求极高,采摘时稍微有一点蹭破皮就成了次品,所以包装厂不敢叫你随便摘,便采取计时方式,慢慢来,轻拿轻放,甚至像对待鸡蛋一样对待它们。

因此,一到摘金果的日子,对我们来说就算半休息状态了,不用全神贯注,不用跟别人比快慢,如果遇到熟透的果子还能不紧不慢地掰开来尝尝鲜。所以,在蓝天白云、郁郁葱葱的猕猴桃果园里,吃着甜滋滋、在中国贵得吓死人的新西兰金果,再跟好脾气的监工开几句玩笑,工资也不会比往常少,这不就是我理想中的打工旅行生活吗?

可惜,哪会常有这等好事?人家是资本家剥削劳动力,我们是无产阶级在新西兰玩儿生存游戏,浪漫只是暂时的,艰苦才是永恒的主题。

自从薇薇买车后,我们曾考虑去包装厂找工作,那样就不用风吹日晒了。Ada一个在包装厂的朋友说他们有空缺,问我们要不要试试。Ada自然愿意,而我是无所谓,毕竟我只有一周的工作时间了,懒得换来换去,而薇薇的态度则模棱两可,嘴上说去试试,可迟迟没行动,Ada又不愿向薇薇求情,这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我们心里都清楚,薇薇不愿换工作,其实就是舍不得玛尼。

薇薇和印度人在一起越发打得火热,甚至还经常有机会跟老板Ranji一起喝酒,但她从来没争取过工资,好像她的工作目的不是为了赚钱,又好像她不想因此破坏了自己与印度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似的。

关于催工资的事,我们团队终于出现了另一个得力的角色,那是Tracy的朋友Celia,一个武汉姑娘,她来新西兰打工旅行已经10个月,之前一直在皇后镇悠闲地做着店面销售,现在因签证受限已经离职,临回国前想体验一下户外工,就到这里来了。

Celia是小辣椒性格,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工作超时、工作量算错、外部原因拖慢工作速度……一旦出现问题,Celia就第一个跳出来叫人解决问题,否则就罢工,她才不管其他工友怎么看她,反正是自己的利益就要努力争取,这方面她比我有气度多了。

当然,拖欠工资Celia更是无法忍受,才工作了两天就对Ranji展开地毯式轰炸,把Ranji骚扰得见她就躲。在Celia坚持不懈、铁杵成针的努力之下,Ranji难产多日、迟迟不见动静的工资终于有了松动迹象,他发放了新一轮工资——可惜,依然没我的份儿,但是好在有希望了。

有一天,Tracy突然找到我和Ada,说因为我们屋住的人太少,Ranji准备再让两个印度人搬进去,要求我们三个中国住客在两天之内搬进同一个房间。一听到这个消息,Ada马上急了,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已经习惯了,哪还愿意和别人同住?

于是,究竟怎么搬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按照Ranji的意思,无非想给两个新房客腾出一间空房来,所以要么Ada搬进薇薇房间,要么薇薇搬去Ada房间,而我都随便,住客厅也可以,跟两个中国女生同屋也可以,跟两个印度人同屋也可以,反正我早就习惯住多人间了。

显然,Ada就是不想跟薇薇同屋,当然她也不想跟两个陌生的印度人同屋,她问Tracy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Tracy一脸不耐烦,说她只是负责传话,有问题自己去找Ranji。

如果我是老板,我当然懒得管这种没意义的琐事,本来应该住8个人的屋子现在只住了3个人,再搬两个人进去是理所当然的,你们怎么住是你们的事,Ranji怎么管得了那么多?但是那整个下午Ada不停地跟我唠叨这事,我不胜其烦,见Ranji站在不远处,就跑去问了,结果被训斥了一顿,灰溜溜地跑回来,把气都撒在Ada身上:“以后你有什么破事就自己去处理,不要再差遣我!”

于是,后来谁都没再提这事,也没人想搬,大家似乎都在等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被这些姑娘一闹腾,都变得无比复杂,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过了两天,又是一个休息日,距离我离职仅剩五天时间,Ada想约霍丽和Celia到我们的屋子来小聚,谁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了,小聚会变成了所有人的大聚会,并冠上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主题:为我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