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唐知远穿着松垮的白色浴袍走出来，看见门口的八宝，他懒懒地擦着短发走到沙发，对一直不动的八宝开口道：“坐。”
八宝不自在地撇过头，压抑住悸动的心跳，慢慢挪到沙发的边缘，对他说：“今天的事，谢谢你。”
唐知远漠然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她的下文。八宝只好再次开口：“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唐知远忽然起身坐到八宝身边，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八宝一愣，鼻息间全然是他身上沐浴的清香。
“哦？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还？”他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眸似珍珠。
八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见他慢慢靠过来，她心里发慌，忙站起身想脱离他的控制范围，慌乱之中却碰倒了台灯。台灯碎了一地玻璃渣，八宝却浑然不觉，还一个劲往后退，“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八宝便碰到桌角，身子一歪向后倒去。
“八宝！”唐知远脸色一变，快一步拉住差点倒下去的八宝，而他自己却结结实实地一脚踩在了碎片上。
回过神来，八宝一惊，连忙反手扶住唐知远，只见他好看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俊颜上满是有痛说不出的模样，她又心疼又好笑地问他：“疼吗？”
他的脚上都是玻璃碎片，不疼才怪。
唐知远冷冷瞪了她一眼，漂亮而略带清冷的眼睛几乎让八宝心跳一顿，她慌乱地移开视线，低下头来检查他的伤势。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八宝皱了皱眉，有两道伤口看起来比较深，一定很疼。
唐知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嗯，当然要去医院，我要验伤。”
验伤？八宝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算盘。白了他一眼后，她自顾自地吩咐道：“你先去换衣服，我在门外等你。”
她把唐知远扶到沙发上坐好，又把他的衣服放到他身边，才推门走了出去。等唐知远换好衣服，脸色不佳的把她喊了进来，她又扶着他出门准备去医院。到了酒店外，八宝把唐知远放在大堂去找侍者安排车，间隙回头望着他皱眉不耐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开心。
这个时候的唐知远，和之前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同，让她觉得更真实，也更好接近。
到了医院，八宝排队等着挂号，唐知远冷冷清清地坐在一旁，一直没有看过她一眼，一副不想理搭理她的样子。挂完号后，八宝主动安慰他说：“不用太担心，应该不严重的。”
唐知远冷眼看她，轻轻扬眉，“不严重？顶多，也就二级伤残吧。”
“二级伤残？有那么严重吗？”八宝唇边的笑容僵住，他这个曾经的大医生，难道又想吓唬她？她虽然不懂医术，但只是踩到了玻璃碎片而已，不可能那么严重吧？
“二级伤残的依据有三条：第一，日常生活需要随时有人帮助；第二，活动受限，无法工作；第三，社会交往困难。如果我的脚损伤到了神经，以后就是残疾人士。陈八宝，你可是要负责的。”
他明显……又是想坑她来着。八宝抽了抽嘴角，“……唐先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负责？”
“我后半辈子可能会无法自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后半辈子不能自理？绝对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唐先生，我可以选择逃跑吗？”
唐知远狭长的眼角一眯，唇角笑里藏刀，“你再跑一次试试。”
感觉到他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八宝也不敢乱开玩笑了。她斟酌着说：“如果有机会照顾你的后半辈子，我会非常高兴……”
唐知远猛地抬头望向她，见她低头看着地面，脸色绯红，眼眸里冷冽的温度似乎温和了一些。
4.
从医院回来，八宝把唐知远送回酒店后，安顿好之后，拿起包包准备回家，却被唐知远喊住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的黑眸深邃而明亮。见她一脸不懂地看着自己，他挑挑眉，开口道：“你今晚留在这里睡。我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八宝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突然想起以前他也无微不至地照顾过自己，就点头说：“好的，晚上你要是想喝水的话，记得叫我。”
他没说话，淡淡看了她一眼，拿过床头的一本书，兀自看了起来。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八宝一爬上床就累得睁不开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唐知远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快九点了。
三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她就一直睡不安稳，没想到昨天竟然一觉到天明。是因为和唐知远在一起吗？好像昨晚她有梦到过他。来不及多想，八宝匆匆忙忙洗漱后往公司赶去。人事主管看到她这个新员工迟到，居然只是和蔼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八宝蹑手蹑脚地走到座位上，略略松了一口气。大公司的工作氛围就是不一样，很快她的邮箱就接到了几份合同，其中有一些专业术语，对她来说有一点难度。等到全部翻译完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忽然想起抽屉里的结婚证，这个重要的事她差点就忘了，赶紧拿出电话打给唐知远。
“什么事？”电话那端，唐知远的声音略有些低沉。
“你在公司吗，我们现在能不能见个面？”
唐知远的声音顿了顿，才响起来：“你坐我办公室里电梯，到顶层来。”
八宝坐总裁专用的电梯到顶层，一入眼便是一个地中海风格的巨大游泳池，落地窗外便可俯瞰全市的风景。这里是唐知远专用的泳池？以前唐知远比较安静，空闲的时间，基本都是一个人玩着木雕。
因为她属马，那一年生日，他还雕过一个精致的小木马送给了她。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在最混乱的时候，她都寸步不离地带在身上。
泳池里面静悄悄的，她环顾了一周空荡荡的四周，哪里有唐知远的身影？
“唐知远？”她试探地叫了一声，走到泳池边查看。
还未有反应，一只大手突然抓上了她的脚踝上，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拉下了水。八宝没有一点准备，猛然喝进了一大口水，手脚胡乱挣扎着寻找支点。
唐知远抱住她，让她靠在泳池边，星辰般的眸子里都是冷然的笑意。
八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眼前的人有些怒了，“唐知远！”
“你找我干什么？”唐知远凝视着她狼狈的脸，薄唇上翘，似乎心情很不错。
“昨天我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结婚证，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当时你也喝多了吗？”
“你以为呢？”
八宝望着他一览无遗的完美身材，脸色一红。她当然不会妄想什么，但是想起之前他让她带户口本去采访的事情，还是很疑惑。
“你不觉得自己对待婚姻的态度，太草率了一点吗？”
“陈八宝，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看待你已经是我妻子的这个事实？”
八宝望着眼前这张美貌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应该明白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当做儿戏，为什么还会一脸无所谓的反问她？
他明明知道她很喜欢他，所以才会期待他的一个答案。但他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纠结紧张的神情，一语不发的模样，似乎极为享受一样。
“唐知远，你就是故意捉弄我的！”八宝忍不住脱口而出。
“我就是在故意捉弄你，怎样？”唐知远嗤笑一声，退后一步，利落地放开了在水下撑住她的手。
八宝没了支点，猝不及防滑到了水里，她不会游泳，还没来得及呼救，世界便瞬间被水淹没了。视线模糊之前，八宝似乎看到唐知远好看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他仓惶地向自己靠近，眼里的担心和焦急那么明显，犹如过去她梦境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