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突然听到这一声,鸳鸯也不由得回过头去,却是姑太太。
只见那雍容典雅透着高贵的姑太太这时已经扶着身边丫鬟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慢条斯理的一步一步走下来。一直走到宝玉前面三尺的地方停下,那双漂亮的凤目目光流转,上下打量了宝玉一番,眼中露出一丝叹息、一丝遗憾,继而转身看向首座之上的贾母。
这一番动作本应该因为怀有身孕而变得笨拙不堪,然而这姑太太行动间只见优雅如行云流水,看的一众旁观的丫头们均是觉得赏心悦目。
当然,有人就不会觉得赏心悦目了。这其中包括王夫人,包括贾母。邢夫人则是完全的幸灾乐祸,看到王夫人还有她那宝贝凤凰蛋儿子吃瘪可是她最喜欢的事情。还有一个便是黛玉了。
黛玉自从今天见到王夫人,便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浓浓的恶意,而这些恶意最主要的目标便是自家娘亲贾敏,便是她和弟弟林瑾也不过都是顺带的罢了。只是在宝玉出现之后,她才感觉到王夫人对自己的恶意更浓烈了一些。想来前世,也是因为宝玉对自己的亲近,才让王夫人那么讨厌自己,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自己吧!
黛玉心里叹息,注意力却更加集中。她担心王夫人会趁此机会对贾敏不利。虽然贾敏早已跟着她修行,对付一个凡人绰绰有余。奈何贾敏现在有孕在身,行动间就会颇受限制。而且也更脆弱,经受不起什么大的冲击。她也只能小心的密切注意着。
只听贾敏悦耳的声音缓缓入耳。
母亲,这便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哥儿?母亲常说,这孩子自小聪颖,三四岁的时候便认了上千字了,以后定有大造化。我以前一直想,母亲的眼光一直都是好的,看人也很准,既然母亲这么看重,定然是个好孩子,能把咱们家发扬光大的。
只是如今我看着,这也十来岁的哥儿了,即是聪颖读书好就该常日用功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为国家效力、造福一方才是,怎么看着竟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看样子,这规矩也是太松散了点吧?看起来倒像是常日就是养在内宅,终日与姐妹们厮混的。不知,这四书五经可学完了?
若是读书人,就该明白,这‘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道理,女儿家来往居住的内宅岂能随意乱闯?还有这随随便便就说与姐妹们玩耍的话,这若是传到外面去,府里的姑娘们又要如何做人?更有这留下客人带来的女孩,什么长长久久在一起?这样的话岂能随意乱说?这让人家女孩子如何做人?
母亲,虽说您也年纪大了,这后宅之事还是要多管管。女孩们的名声是最重要的,这家里这么多的姑娘们可不能被毁了名声,往后可是还要嫁人的。
再有,母亲,不是做女儿的说话不好听。我们林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瑾儿出生之前还是独苗,那是我和老爷的心尖子,可不能容许有人破坏她的名声。谁要是敢欺负了她,别说是我,便是老爷也不会放过那人。
今日我且与母亲提前说上一句,若是往后这府里都是这样,我就只能把那丫头拴在家里了,往后可是不敢带着她过来了。也只能先请母亲恕罪了。
贾敏说完这段话,又回头看了宝玉一眼,然后看向了贾母。她说这些并不是玩玩的,是真心的。不管如何,哪怕黛玉与贾府还有未了的因果,大不了她以后多回几趟娘家,或者多向二房讨回一些债,只要贾母还是纵容宝玉一直这样,她是不会让黛玉再来这里的。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她是万万不能轻轻放过的。前世如何已无法挽回,今世她却是要好好保护的。因此,今天这番话也是向贾母表达了一个态度,也需要贾母表明立场。
贾母自是知道贾敏的意思的。这个女儿是她教养长大的,她是最了解的。贾敏若是认定了什么事旁人便很难再改变了。她是在逼迫她作出决定。贾敏从小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以前自己和老爷还担心她这样到了婆家不好过,却是想不到有一日会让自己也面临这样的困境。
看着面前温婉却立场坚定的小女儿,贾母心里有欣慰有难过。欣慰的是女儿在婆家似乎过得不错,没被磨圆了性子。难过的却是女儿终归不是自家的了,如今已经会为了她想保护的人而为难自己这个母亲了。
贾母想得很多,她清楚的明白,贾敏说这些绝不是闹着玩的,她是一定会做得出来的。而且贾母还知道,若是她不就此表下决心,往后不来的就不只是黛玉了,贾敏恐怕也不会再来了,林家从此会和贾府划清界限。这样的话贾府可就失去了这一大助力,外人也不知道会怎么看自己家。
虽然不舍得宝玉搬到外院去受到拘束,也不忍心宝玉不开心,但若是因此失去了林家的助力,那就太得不偿失了。宝玉再好,却也只是一个孙子罢了,与贾府的将来是不能比拟的。何况宝玉以后会如何,如今还不能确定,虽然自己一直这么认为,但是宝玉不爱经济仕途却是真的,以后到底能不能走上仕途还不一定,而林家的光明未来却是已经可以预见到的。因此,为今之计,只有……
想到这里,贾母看向贾敏,勉强笑了笑,又颇为不舍得看了看宝玉,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宝玉回房思过去,顺带抄写《礼记》五十遍,禁足一个月,让二老爷监督。另外,传我的话,宝玉以后就住在外院了,每日跟着二老爷好好读书,无事不得进入内宅,更不许去找几位姑娘,若有再犯就交给二老爷严惩。还有……”
“娘亲小心!”贾母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黛玉一声娇呼,眼前一花,看向黛玉就见原本好好站在贾敏座位后面的黛玉不见了踪影,随之而来的却是王夫人和宝玉“哎呦哎呦”的叫声,微微定了定神就看见黛玉扶着贾敏站在一边,离着原先贾敏站着的位置有四五尺那么远,而王夫人和宝玉却摔倒在贾敏之前站着的地方。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炸懵了!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听黛玉急切地问着:“娘亲,娘亲你没事吧?娘亲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文燕姐姐,快去前院书房寻爹爹过来,另外让爹爹派人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