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带着黛玉和林瑾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部分官员家眷了。被小宫女领到自家的位置坐下,上面已经摆了一些果盘点心。贾敏和黛玉奉行低调的原则,百无聊赖的等着。等待大宴开始,等待宫变发生。
黛玉先目测了一下自己这里到雍王妃的距离,不算特别远,可是也不近。官员与家眷是分开坐的,皇帝在太和殿大宴群臣,还有群臣的七岁以上的儿子什么的,皇后则是在离太和殿不远的交泰殿宴请内外命妇。
照例是皇帝后宫高分位的妃嫔以及公主坐在离凤座最近的地方,接下来就是皇族宗室的王妃太妃什么的,雍王妃便是在这一片,但是还是比较靠前的,毕竟是皇帝亲儿子的王妃,仅次于太子妃的。接下来才是一品、二品、三品依次往下排的外命妇。
等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声唱名:“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与此交相呼应的是不远处太和殿众人山呼万岁,等皇后娘娘从众人面前走过,稳坐于凤座之上,“众位夫人免礼平身!”接下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声。
等到众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皇后娘娘照例发表了一通过年祝词,便吩咐开宴。接下来便是列队整齐地宫女们整齐有序的上菜,只是无一例外都是都是大鱼大肉,而在冰冷的冬日,这样的热菜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等到端上来的时候早已有些凉了,甚至有些菜上面都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花,看着就没胃口。众人看着皇后娘娘先动手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才纷纷动筷,不过也都是两三口,做个样子罢了。
只是在黛玉挑了唯一还冒点热气的鱼汤盛了一些到碗里的时候,刚刚把汤匙举到嘴边,便发觉了不对,这汤里被下了药!黛玉本就是草木之体,对于一些植物的气味什么的也很敏感,再者作为唐门掌门的义女,不懂些毒怎么可以?这里面加的倒不是什么毒药,却是一些蒙汗药。想来是想要下手的人想着先把人都药倒了,没有了反抗能力,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黛玉想到这里,就想到女眷这边都好对付,倒是太和殿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只是如今她也无计可施。太和殿那边她是顾不到的,可是这边的女眷若是都被药倒了,可就是任人宰割了,她和贾敏两个人也顾不到那么许多啊!可是若要阻止,却势必要打草惊蛇。黛玉心里犯了难,抬头看向贾敏。
贾敏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夹了一口青菜正要放进嘴里,突然看到黛玉的眼光,顿时猜到有异,快到嘴边的菜也不吃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送过去,黛玉隐晦的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汤碗。贾敏立刻会意。心里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阻止,只是抬头一看,绝大多数女眷都选择了还有些热气的鱼汤,有很多已经喝到了嘴里,只是还有些尚未入口。扭头看到自己另一侧坐着的林瑾也刚让身边的宫女帮忙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
贾敏当机立断,佯装不小心的推了林瑾一下,林瑾原本一手执汤匙,舀了一口鱼汤正打算往嘴里送,就被贾敏这猛然的一推给洒了,林瑾呆呆的看向贾敏,不晓得怎么回事。
贾敏却已经站了起来向皇后娘娘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小儿顽劣,不小心洒了鱼汤。想是这鱼汤太过‘鲜美’,连这身衣服都想要尝尝了。”在说道鲜美二字的时候却加重了语气,更是不着痕迹的扫了桌上的鱼汤一眼。
雍王妃立刻会意。本来今日进宫之前墨璟天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一定要关注林家家眷的动作,最好一切与林家同步。语气中隐隐有着对今晚这次宫宴的担忧。
王妃当时就有预感晚上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想到最近有关太子越发暴虐的传言,王妃有些真相了。想来林家人是知情的?
如今一见贾敏的动作和语气,王妃立刻猜到这鱼汤怕是有问题,立刻放下了即将送到嘴边的汤匙。看了看皇后娘娘面前刚盛了一小碗的鱼汤,意味深长的劝道:“听说母后最近有些咳嗽,正在用甘草茶,这鱼汤与甘草有些相克,还是少用为好。”
皇后原先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用甘草茶了?她最讨厌甘草了,这王妃一家也是知道的啊?莫不是忘了?皇后娘娘抬头对上雍王妃的眼神,一下子就看懂了王妃眼中的深意。把那汤碗放在一边,还不忘了自己的女儿。
“清和也别喝那鱼汤了,你最讨厌香菜,本宫方才看到鱼汤里面飘着几根香菜。”这下子,脑子转得快的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也不再动汤碗,有些却还在端着汤碗喝的津津有味。
他们没眼色,皇后他们却也不能说得再明白一些了,他们也怕打草惊蛇。
贾敏和黛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分了工。按照之前商量的一样,贾敏修为低,只需要护着自己和林瑾就好,黛玉却是要时刻注意着雍王妃和皇后那边,还有北静太妃和清宜郡主,不过想来他们作为异性王府,没多少危险。
贾敏想了想,决定让黛玉直接守在王妃身边。想到这里,贾敏面向皇后恳求道:“小儿顽劣,只怕还要更衣。可否请雍王妃帮忙暂时照看一下小女?”贾敏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给王妃递了一个担心的眼神,又瞥了黛玉一眼。
王妃很准确的领会了贾敏的意思,以为贾敏是怕等会儿乱起来自己顾不住两个孩子,所以把黛玉托付给自己这个未来婆婆。她本就喜欢黛玉,自是欣然应允。
如此,黛玉就这般顺利的靠近了雍王妃和皇后,免得因变故突生而来不及相救。
如此,贾敏心中放心了一点,将林瑾拉近自己。
殿里的众人也不再吃东西,只是互相聊天唠嗑,连往年的敬酒都给省了,看起来其乐融融,但这不过是假象。其实很多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强颜欢笑,既期待又抗拒的等待着变故的发生。
过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有一些喝过鱼汤的贵妇开始陆陆续续的倒下,看的旁观的人心里越发绷紧,未知的恐惧笼罩着整个大殿。所有人都没心情说笑了,大殿里越来越安静,直到最后只听得到众人急促紧张的呼吸。整个大殿一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