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修家生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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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人皇子

“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她的原话?”

“老五还开了玄关镜录下来,主子要不要看。”

“看看吧,看了才知道我在她眼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白痴。”

火鬼一直担心胡阳会因为这事受刺激,刚刚便是因此才期期艾艾,哪知道胡阳全部看完了,都没丁点不对。

“主子,你别吓我,你要心里不顺,你哪怕撒个火骂两声也行啊,要不把老四找来斗斗剑,千万别在心里憋着。”

“霍哥,我真没事,我就是在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算了,我去问问姒九吧。”

收了玄光镜,胡阳从阳台进姒九屋里,他也没睡,盘坐在地,手上掐诀,吸纳月华,搬运法力。

胡阳看见他手上持的印法有些出神,姒九看到他来了,便收功问道:“怎么?睡不着。”

胡阳大模大样的往床上一躺,两个枕头往背后一塞,再把玄光镜放墙上当投影仪:“木姐传了点东西回来,我看不大懂,你帮我参详参详。”

姒九看罢,眼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她真的敢把那些腌臜手段用在你身上,惑你心神!”

胡阳就显得平静得多了:“奇了,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啊。就算那时候我还是个普通人,尚未破关,不知修行为何物,可天珠在我身上,有这宝贝护我心神,我也能这么容易着道?”

姒九按捺住怒火:“狐族之起源可追溯至太古岁月,太古之时,神魔林立,百族大战,狐族能在那般情势中繁衍生息,靠的就是这手惑人心神的手段。便是上古人皇都着过道,何况是你!”

胡阳一脸兴趣,立刻起身:“人皇?是哪位至尊陛下?”

姒九怒其不争:“狐族手段轻易毁人根本,你还有闲心听八卦!”

胡阳道:“我没觉着有什么啊。”

姒九勃然起身:“等你察觉到就晚了!”

“霍哥!”

“诶,你叫霍哥干什么。”

“姒九先生有什么事?”

“你把房间封了,谁也不准进来。再请另外两位在家的哥哥姐姐过来护法。胡媚人在江城,我怕她察觉到了会来捣乱。”

“姒九先生,主子身上可有什么不妥?”

“九爷,我这好好的,今天见了她也没事啊。”

“你晓得个屁!”姒九把太公鱼篓拿了出来,“霍哥,外边就拜托你们了。”

“姒九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不让任何人靠近。”

姒九点点头,让胡阳坐好,接着咬破左手食指中指,点在胡阳眉心。

“我才把你攒点元气,你又特么放血啊。”

姒九横了他一眼,胡阳讪讪住口。

“敕令!功德镇邪!万魔不侵!”

太公鱼篓飞出来,功德玄光盛放,绕着两人打转。盖子一揭,里面一根竹子冒头,共一十八节,色如黄玉,尖上垂下一根透明丝线,长九尺,底下挂着个笔直的鱼钩,长五寸。

甫一出鱼篓,就照着胡阳天灵落下,稳稳得立在他脑袋上,鱼钩低垂,被姒九右手双指一夹,照着胡阳眉心就插过去。

就在那鱼钩即将刺破胡阳眉心之时,胡阳心口蓝光一闪,身后重重叠叠,天高海阔,森罗万象,他头顶上的鱼竿,播撒功德玄光的太公鱼篓通通被压制在地。然后噔的一声,一颗珠子正打在姒九指尖的鱼钩上,姒九倒退三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嘶!”

火鬼深吸了一口气。

胡阳问:“九爷你没事吧?”

姒九顺了顺气,答应了一声,缓缓道:“你几天算是白费功夫了。来扶我一把,我特么站不起来了。”

胡阳赶紧过去,把姒九扶床上:“我说了我有天珠护身,旁人想要害我,轻易近不得我的身,你现在信了。”

姒九看了眼胡阳眉心鲜血,红中带金,颜色纯正,略松了一口:“天珠虽也是重宝,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姒九顿了顿,想了想,方道:“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说完也不等胡阳回答:“我姓姒,不是吴老二他们几个调笑的褒姒的姒,是姒文命的姒。我名字里的九,也不是他们笑话的,家里兄弟九个我是老幺,而是因为九尾狐三个字,九字在最前。我是大禹姒文命和青丘九尾狐所生。”

胡阳头皮发麻:“谁!”

然后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变了:“禹王陛下?”

片刻,胡阳又小心问道:“你刚说的着了狐族道的人皇,不会就是禹王陛下吧?”

姒九微微侧头看他:“你觉得呢?”

“我......”

胡阳语塞,把这个消息消化完了才又问道:“既然禹王陛下是你父亲,那你怎么会......”

“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姒九无所谓道,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悲凉,“禹王,呵,是啊,他是你们伟大的人皇陛下,是功德无量光耀诸天的神圣,我有这样的父亲,怎么都不该沦落至此。可如果不是师尊和你,我根本没命活到今日......阳子,我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青丘九尾狐一族,生来可悲,明明是兽中弱者,老天爷偏给了他们一副好皮囊,男俏女姣,降世以来,饱受觊觎。虽有天生神通傍身,也只如同藤蔓附树,依附强者,全无自由。直到太古年间,巫妖两族分掌天地,青丘狐族族长涂山,因其智慧,在天庭领了妖相之职,得妖族上下倚重,青丘狐族一脉才终于有了好日子过。然好景不长,巫妖大劫,两族大战,两败俱伤,涂山重伤不治,青丘狐族高手亦殁于一役,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又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后来涂山之女胡娇执掌狐族,此女秀丽天成,心智禀赋不输乃父。眼见人族势大,独享诸天,三皇五帝,位比圣人,便定下一计,要把狐族托庇于人族,受人族气运庇佑,借东风重上青云。胡娇此计得了族中宿老支持,众人商议许久,最终胡娇亲往人族,使出浑身解数,用尽秘法,总算成了大禹的枕边人。

人妖世仇,深不可解,人族哪可能为一个青丘狐女就罔顾了先人泼洒的热血。所以不管大禹对胡娇是真情实意还是一时欲念,人族都容不下她。先是大禹的臣子,再是大禹的妻儿,一个个轮番上阵,都让他早点把这个狐狸精送走,可大禹却充耳不闻。

没多久,人族薪火殿九老亲自出面,还请出了殿中先贤圣物,本意是想劝谏大禹,让这位陛下为人族计,决不可忘了血海深仇,决不能贪恋美色,决不可给妖族一点可趁之机,可谁想到他们请出来的圣物却同时发作,在大禹身上震出了一道法禁。”

“法禁!”

“是,迷心蒙神、遮蔽慧眼的法禁,大禹一身功德和九鼎都没挡住的法禁。”

胡阳默然无言。

“敢暗算人皇,人族长老自然不会饶了胡娇,偏巧,他们发现胡娇怀了个孩子。如此,人皇血脉自然是不能杀的,可其生母心怀不轨,留在族中也多有不妥。众长老不敢拿主意,最后还是大禹亲自出手,把胡娇送回了青丘山,还以大神通将青丘山送入天人两界之缝隙,游离于诸天之外,捕食诸天灵气,不为外人所扰,名为囚困,实则让青丘狐族从此避祸于天地,逍遥自在。”

当一个人能用谈论陌生人的口吻谈论自己的亲生父母,无非一个可能,哀莫大于心死。便以胡阳而论,不管他怎么看待他的亲生母亲,每每提及,必然会夹杂许多心情在里面。或是恨或是怨,一定做不到淡漠如水。

胡阳心念一动,先天五行葫芦在手,揭了盖子,倒出来一把酒壶,先给姒九满上,又倒出几碟子糕饼,摆在自己跟前:“这是木姐酿的四季常青,活血通络,你现在喝点正好。”

姒九看他又吃又喝,笑出了声:“我这悲惨往事到你这儿怎么还成下酒菜了。”

胡阳道:“嘴里有东西嚼着,免得一会儿下巴掉了。”

姒九也服了他,愁绪也淡了几许:“胡娇本就是奔着为狐族谋福利的目的去的,大禹所为正好让她得偿所愿,她求之不得。所以也走得干脆,甚至还答应大禹好好照顾孩子。

她回到青丘山后不久,我就出世了。大禹被青丘九尾狐算计生了个儿子的事,乃是人族天大的丑闻,哪里能让外人知道,再加上种种为了人族大义的顾虑,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被人族承认。人族从上到下,包括大禹本人在内,都千方百计掩饰我的存在,由着我在青丘自生自灭。而狐族也并不把我当成同族,胡娇把我生下之后就去闭关修行,再不过问一句。

总算,我对青丘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利用价值,万一他们又有需要找上人族的时候,我也勉强算一筹码。反正当时青丘狐族举族上下正过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最富足的日子,养我就跟养个小猫小狗一样完全没有负担。再者,大禹还给了我一颗九转金丹保命,又送来了一笔巨额的抚养费,我的花销根本不用他们费神,于是狐族就大慈大悲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

只可惜,青丘狐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舒服得都忘了从前的苦日子。居然敢在封神之战中自作主张,违背圣命,暗命妲己插手天地气运之争,祸乱人间,最终惹恼了女娲娘娘。道祖重造天地之时,娘娘看在大禹面上没把这一族尽数诛灭,却也将青丘山拘禁在了人间地心之上,夺狐族逍遥,日日受地心太古毒火灼烧之苦。

娘娘虽未赶尽杀绝,给狐族留了一道门,可她也在那道门上下了一道封印,只有未脱兽身的小狐狸才可以经由此门前往人间,其他的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花花世界,不得离开青丘山半步。那些日子,天天都有狐狸活不下去,撞山投河,自寻死路。直到,他们发现那道封印对我没用。”

姒九把酒一饮而尽,灿烂一笑:“你知道他们发现封印对我没用的时候是什么样吗?青丘山的狐狸都特么疯了!”

胡阳又给姒九满上,心中感慨,世上的事,精彩的各自精彩,苦逼的一样苦逼。

姒九又一口闷了。

“地心太古毒火,便是火中精灵碰过一次也不想再碰第二次,何况养尊处优已久、贪生怕死的青丘狐族。知道我不受封印所阻之后,青丘山就死命研究怎么才能把这份恩惠共享在他们身上。最后,他们发现,只要用我的血遮住七窍,那封印便形同虚设,可以来去自由。青丘狐族天生寡情绝义,我该庆幸我的血还有这份功用,要不然,早在几千年前,我就已经被埋怨大禹无情,不救他们的青丘狐族给吃了泄愤了。”

胡阳也干了一杯,只觉得这甘冽的四季常青,竟无端端有了一点苦味。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火鬼隐身在侧,不胜唏嘘。

堂堂人皇之子,何遭如此罪孽!

“你怎么出来的?”

“逃的呗。老实了几千年,他们根本没想过我会逃,也没想到我能逃,甚至我第一次逃出来他们都没发现,还是我回去之后他们才知道的。”

“第一次?”

“对,第一次。”

胡阳突然想要敲开姒九天灵盖,看清他脑回路。

没发现你还回去,你受虐上瘾了!

“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江城吗?”

“那可是我师父,你说我知不知道。”

被胡阳呛了一句,姒九愁绪更淡了:“我第一次逃出来,原是打算找个地方了此残生,总归是我自己选的死法,好过有朝一日熬干了气血心神,突然就死了,要是运气不好再遇上个修士,取了我的尸身炼宝,如果他给我留个囫囵身子还好,如果分尸了,我死都不得清净。

就这么走啊逛的,就到了江城。那时候还没有水脉府,只有座水府宫,师尊他老人家就在宫里开堂讲法,行教化之事,听讲者甚多。大概是我命不该绝,我听了一次讲,竟有幸得师尊收留,传我道理,赐我法宝,化解怨气,医治伤势,才断了死念。

可惜,师尊虽是当世高人,对我这血脉冲突的先天之症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缓解不能治愈。后来,师尊给我批言,说我是枯木逢春绝处逢生的命数,将来水脉府一脉一定有人能破解我的死局。再后来师尊闭宫远行,云游诸天,我无处可去,就回了青丘山,以大禹所留之北极真水玄冰将自己冰封,封锁气血,静待机缘。

十年前,青丘狐族想要打破玄冰,尽取我精血炼宝,将我惊醒。我趁机化开玄冰,淹没青丘山,就势逃离。一出青丘山我就来了江城,没找到师尊,却碰上了你。”

“十年前?是我毕业前还是毕业后?”

“高考前。我当时看见你就在想,你是做了多少辈子的功德,这辈子才能有这么多的先天元气。再后来一想,这么充足的先天元气,保不齐你就是我的救星,结果你真的姓胡,还是胡江川的孙子,我便明白了。”

“你当时就没想下手?”

胡阳叼着八宝桃片糕,问得就像根本不是他的事儿一样。

“先天元气充足之人都有一分老天爷眷顾,害了伤了,老天爷那儿要记账的。再者说,不问而取谓之盗也,我是那样的人吗?”

“啧,我该夸夸你有节操是吧。那你后来怎么跟我进的一个大学?”

“这简单,你一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就去那学校给自己弄了一份一样的。”说到这里,姒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笑道,“我当时还傻了一回,本打算在江城教委和你们学校两处使力,给自己弄个学籍,然后再想办法高考跟你前后座,全部抄你的,一定能跟你进一个学校。”

胡阳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是想害死我吧!”

姒九道:“没害死你,我先把自己坑了。我那时候刚出来,真不知道高考是干系着千万人未来的大事,人道气运滚滚如洪流,上上下下都被那人道气运护着,我刚找上你们校长,还没动手,他头上的人道气运就朝我压过来,幸好我躲得快,不然当时就得交代了。”

胡阳哼了一声:“你活该。”

“所以我就学聪明了,直接从大学下手,高考时的人道气运也管不到我头上了。”

胡阳突然道:“不对,你大学四年从我这儿得去的先天元气也没经过我同意啊。”

姒九指着他鼻子骂道:“那都是你身上漫出来的,我不拿就回归天地了,那叫偷啊,我就是个捡破烂的!”

胡阳也不怕他:“你特么当我是垃圾堆啊!”

姒九立刻认怂,端杯敬酒:“我错了,行了嘛。”

胡阳嚼着花生米,喝了一口。

“你花生米哪来的。”

“冰箱里刚拿的,隋姐弄的下酒菜有点甜了。”

“所以啊,连大禹都着了道,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

胡阳道:“胡媚的道行能和那时候的狐族之主比?”

姒九道:“你也不能和大禹比啊!”

胡阳拍拍手:“那可不一定。我胡家世代都守护着禹王陛下亲手所铸的九鼎,她能有压得过去的宝贝。”

“你说什么!”

姒九惊得都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