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中国电视娱乐文化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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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娱乐化转型的社会原因(4)

其三,一般说来,“娱乐”相关于闲暇、惬意、轻松愉快之类的概念,其实,它总是和痛苦、恐惧、空虚、无聊联系在一起。试想,人们如饥似渴地寻欢作乐,也许只是为了逃避痛苦、恐惧……的感觉,或者暂时忘却空虚无聊的现实生活、摆脱麻木不仁的精神状态,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感性的得过且过的娱乐之中——“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及时行乐当然是一种颓废的人生观,但也是有效的策略。“娱乐是当代人的减压阀”,听起来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样悲观,显示出的与其说是追逐快乐,还不如说是为了逃避痛苦——包括对未来的迷惘、绝望。上文提到“看电视上瘾仿佛吸毒”,更常见的是“上网成瘾仿佛吸毒”。这社会不知道怎么了?

按照马斯洛的著名理论,人的需求分为不断递进的五个层级:生理需求、安全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在我国现阶段,多数人的基本生理需要应该说已经得到满足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够的。处于社会转型期,人们“疯狂”娱乐也许正是为了逃避痛苦、恐惧和理性的担当,人们随波逐流也许正是为了“搀合”到社会里去、不再孤独漂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民众的这些心态恰恰是商业化娱乐事业得以成功的重要前提。文化市场正是在这样一种有效需求论的经济运作规律中,导演了亦幻亦真的“娱乐潮”、“闲适潮”。这些潮流实际上折射出国民的人文精神危机。所谓《雷人雷事排行榜》的出现,不妨看作是当前社会生活的生动写照,网友们的关注焦点、精神面貌也可见一斑——

最高的楼层居住着贾君鹏

寂寞的回帖超越珠穆朗玛峰

最牛@的玻璃安装在楼倒倒

随着莲花轰隆一声库存被抢空

最危险的游戏竟是躲猫猫

呼吁委员代表们紧急叫停

最成功的策划属九五之尊

多亏形象代言是落马的周久耕

神州之最,唱也唱不尽

神州最最,数也数不清

最雷的部门把小偷当成小摘

最囧的专家把汉字来整容

最伪装的大片三枪拍案惊奇

不拉屎老谋子却占着个茅坑

最唬人的病毒当属甲型流感(甲流)

伤亡情况还不敌醉酒飙车严重

最失败的自杀是拆迁自焚

熊熊烈火燃不尽暴力抗法的罪名

最疯狂的涨价是海南的房产

每年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东

神州之最,唱也唱不尽

神州最最,数也数不清

自大的凤姐潮人犀利哥

刘备和曹操谁把鸡的屁(GDP)拉动

神州之最,唱也唱不尽

神州最最,数也数不清

功名如浮云利禄似流水

淡泊的人呀幸福一世一生

二、电视批评失语

电视批评,是指以电视节目欣赏为基础,以各种具体的节目以及相关的现象、思潮、受众、创作者等为对象的研究活动。它的主要任务是对电视节目进行分析、判断和评价,指明作品在内容和形式方面的思想和艺术价值。电视批评对于观赏活动和电视创作都具有重要的引导和促进作用,它在观众与创作者之间搭起了一座认识上的桥梁。当前,中国电视文化格局之复杂、性质之多变,可以说前所未有。尤其在娱乐文化范畴,现象层出不穷、品位参差不齐,这就更加需要电视批评及时做出反馈、辨析和引导。然而,前文提及,国内的电视批评隔靴搔痒、苍白无力,大多数没有上升到批评的核心局面——电视制度批评。

欧阳宏生并且指出,当前的电视批评畸轻畸重:赞扬的多,批评的少;叙述的多,分析的少;思想批评多,艺术批评少;直观感悟多,逻辑推理少;微观批评多,宏观批评少;模糊的描述多,准确的定位少;既定理论运用多,基本理论创新少……这样的批评难以触及电视文化的深层内涵。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电视文化的贫乏或者娱乐异化,就是电视批判长期“缺席”产生的后果之一。以电视剧批评为例,虽有部分力作,大量批评则多驻足于即兴议论,不作深入思考或无暇作深入思考的批评文字极多,甚至出现了不负责任、随意炒作的不良风气。

电视文化批评的失语其实不是个别现象,当前,文化批评的迷失已经成为普遍性问题,包括原本纯粹而且相对独立的文学理论领域。有论者指出,“现在面临这样一种状态,批评既是泛滥的也是缺失的,理论既是丰富的也是匮乏的”:我们引进了很多西方的理论,包括文学、哲学、批评、文化、美学的,虽然资源丰富,但是能真正解决当下中国文学艺术理论问题的理论却还没有找到;另一方面是批评的泛滥,这种泛滥是各种各样以批评的名义做其他一些事造成的,严肃意义上的批评却很少。“现在的理论缺少对人的精神方式和精神生活的关注,所以就逐渐边缘化了”摘引自方宁在“2004年文学理论与批评回顾”研讨会中的发言。

此外,我们必须认识到,部分电视批评的标准本身存在偏差,这些偏差严重损害了批评的信度和效力。几年前兴起并流布甚广的“三性统一”的批评理念就是一个范例。“三性”指的是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有论者指出:

思想性、艺术性是创作美学范畴的概念,而观赏性是接受美学范畴的概念,三者不能置于一个逻辑起点上加以调和。

观赏性虽然与艺术品的思想性、艺术性有一定联系,但是主要决定于观赏者的人生阅历、文化修养、审美情趣,以及艺术品与观赏者发生关系的历史条件、文化环境、审美空间的综合;要解决观赏性问题,主要通过提高观赏者的素质、丰富他们的阅历——培育懂得欣赏艺术的眼睛和耳朵,或者净化鉴赏的环节。

而以“三性统一”为评价标准、以观赏性的高低来评定艺术作品的优劣,势必把观赏性单纯地推给作品去解决。作品怎么解决呢?于是,“观众喜闻乐见”就被片面地理解为“什么东西能吸引更多人的眼球,就可以不加甄别地选用”,这样,自然就造成了消极地顺应观众群体当中某种落后愚昧的鉴赏习惯的现象。仲呈祥并且认为:一旦消极地去顺应——媚俗,就又强化了受众中落后消极的东西;被强化了的消极落后的东西,倒过来又会刺激不清醒的创作者,从而创作格调更低下的产品。这样一来,精神生产同文化消费之间的恶性循环、二律背反就产生了,这正是目前电视艺术生态环境里最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种现象。

应该说,这一批评堪称一语中的、鞭辟入里。然而,文章公开发表之后,商榷或者批驳的声音好像一点也没有,“三性统一”的荒谬提法当然照样触目皆是。由此可见,批评和建言因为“不被理睬”而无声无息,论者等于失语,彻底废掉武功;另一方面,“批评家”们“为尊者讳、为贤者讳、为亲者讳、为……者讳”——三缄其口,“井水不犯河水”。于是,只剩下表扬与自我表扬;于是,习惯于自说自话;于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于是,天地间一片“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