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影视导演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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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时间设计(4)

《野草莓》这部电影曾经多次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如在1958年的柏林电影节上获大奖,在1959年威尼斯电影节上获评论家奖。该剧剧本也曾于1959年被提名为美国奥斯卡最佳剧本奖。由此可见,这部影片在世界影坛上所处的重要地位,是非常令人瞩目的。

导演伯格曼对梦幻中的时空处理,只是作为意识流中的不确定性的时间与空间,其中钟表表面一片空白没有指针的画面,只是作为主人公精神死亡的象征。时间停滞了,但是主人公的心脏仍在跳动,他仍然在死亡面前挣扎,仍不甘心被拉进棺材,所以时间并没有真的停顿。这种对心灵时空所作的探索,则是为了表现一种精神状态,而不是实际的故事。正像导演自己所申明的那样,他是要“在我们的想象世界中为它们打开门路,让一连串的画面在我们的感觉上直接产生作用”。导演的确做到了,并取得了明显的效果。

(四)时间倒流

在宇宙天体中,地球永远围绕着太阳向前运转,同时它的自身也在不停地旋转。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白昼黑夜,周而复始,时间却是分分秒秒地向前运行的。让时光倒流,把逝去的时间拉回来是不可能的,它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不过,在影视作品中,让时光倒流,把逝去的时间拉回来,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比如,一堵墙被推倒了,一盆水被泼到地上,在现实中不可能再让这堵墙恢复成原样,也不能让泼到地上的水重新返回到盆里,除非时光倒流,才可能使它们恢复原貌。这种在生活中见不到的神奇现象,在影视剧中却可以见到,而且做起来也非常容易,只需将原来拍好的镜头倒放就可以了。这种物像运动的还原现象,从时间的运行来看,则标志着时光的倒流。

在影视作品中,除了运用特殊技巧和手段可以表现时光倒流的现象之外,在叙事上则更多地表现在故事情节结构的需要上,如倒叙的陈述方法以及主人公对往事的回忆和怀恋等,都需要进入过去的时空,运用闪回的技巧。也有的则是为了完成导演的新颖构思而重构时间的。

有部外国电影,片名就叫做《时光倒流七十年》。这部影片不仅让时光返回到70年前的情景,而且让年老的主人公见到了年少时期的自我,并且让双方进行交流和对话,共存于一个画面之中。这种情景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除非是在梦境或幻觉之中才有可能产生。但是在电影中却被表现得如同现实生活一样,让人感到仿佛亲历其境一样真切而动人。这在时态上则表现为过去与现在的共存。这纯属荒诞,但电影作为艺术,却可能形象地诉诸观众的视觉,引起人们极大的观赏兴趣。

让时光倒流,时间逆转,为导演编织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的故事情节开辟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提供了更为有利的条件,为电影制造梦幻世界增添了一个有力的表现手段。

(五)模糊时间

模糊时间是和确定时间相比较而言的,即指不确定的、具有弹性的时间。例如,有人出差到广州去办事,别人问他去广州多久才回来,他回答说:去7天就回来。这7天时间即是确定的时间。如果他回答说,大约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或者一周左右才能回来,这“大约”或“左右”的时间,就是不确定的时间,其间有很大的伸缩性和弹性,这种时间即为模糊时间或称之为模糊时态。

导演在陈述故事,展开情节,处理人物的行为和动作时,针对不同情况,运用模糊时间有时比运用确定性时间会留下更大的回旋余地和宽容度,给人一种朦胧的印象,使故事情节的发展和人物的行为更趋向合理。但是,对时间的设计还要根据剧情的内容而定,软处理与硬处理各有各的用处,不能一概而论,要视不同情况作出具体设计。

例如国产影片《飞来的仙鹤》,讲述一位女舞蹈演员在“文革”时期下放到农村劳动时,生下一个男孩,她无力抚养,只好忍痛将孩子给了一户养鹤的农民家庭收养。“文革”结束后,她重新回到城市,恢复了工作,她开始思念儿子,于是亲身跑到千里之外的农村,到收养孩子的人家去探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她看到养父母对孩子照顾得很好,将孩子视如己出时,她非常感动和放心。养母察觉到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决意要让她将孩子带走,但她不愿伤害两位老人的心,也不愿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让他幼小的心灵受到刺激和伤害,于是她又孤身一人回到城市。后来,养父和养母决意要将孩子送回亲生父母的身边,让他们骨肉团圆。于是养父便打点行装,借给京城动物园送鹤的机会,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到了京城,将孩子送到了亲生父母的家中,并将实情告诉了孩子。孩子知道后非常痛苦,但仍然认下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之后,养父借口已买好了当天的火车票,便匆匆赶回了家乡。

这场戏,从时间过程来看,养父将孩子送到京城生母的家中,到返回家乡,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也就是当日送到、当天返回,这样就引起一个在情理上难以让人理解的问题。养父千里迢迢将一个养育多年的孩子送到生母的家中,生父、生母无论如何也应挽留养父多住几日,逛一逛京城再走,否则让养父当天就返回家乡,让人看了,实在有悖情理,觉得太不近人情。生母虽然也说了一些要挽留养父多住几日的话,但实际上仍让养父走了,那些挽留的话,岂不变成了虚情假意,反而有损于生母的人物形象。

编导在影片中虽然为养父当日返乡找到了一个借口,即已经买好了当日车票。如果要真心挽留人家,这个问题也是很容易解决的,把车票退掉不就没事了。这场戏的症结所在,主要是在时间设计上出了问题。

如果导演能将这段戏的时间过程作模糊时间处理,让养父住了几日再走,于情于理也就无可挑剔了。因此,模糊时间在特定的情节段落中是有其特定的作用的。以上养父返乡那场戏,如作模糊时间处理,改动起来并不困难,只要将原来的镜头稍加调整、剪接一下就可以了。当然,艺术创作还有多种方法可循,不一定非要如此处理不可,不过从时间的运用和处理来看,影片是有其欠缺的。

(六)心理时间

主要指银幕上人物的心理活动的心路历程,即人物的所思、所想,对过去的回忆,对未来的憧憬,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外化为形象的。但在影视作品中却可以根据人的主观需要,把人的各种心态外化为可见的形象。例如,前面提到的前苏联影片《雁南飞》中,鲍里斯在中弹倒地时,导演运用画面影像充分展示了他的心理活动,表现了他对未婚妻薇尔尼卡的怀恋以及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影片将内心视像的心理时间外化为具体的形象,让观众透过视觉形象感受到鲍里斯的心路历程。这种心路历程也表现为内在的运动时间。

心理时间同时也是一种表现人的意识流的意象化的时间,即心灵时间,或表现性时间流程。最有代表性的影片是法国导演阿仑·雷乃拍摄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叙述的故事扑朔迷离,令人费解。男女主人公都没有姓名,男人X与女人A在一座旅馆中相遇,男人告诉女人:一年前他们曾在这儿相见,那时她曾许诺一年以后在此重逢,并将和他一起出走。A起初不信,可X却不厌其烦地在A的面前谈论他们一年前相会时的种种细节。A开始动摇和怀疑自己的记忆,她觉得去年或许发生过这次相会。与此同时,另一位像是A的丈夫的男人M试图挽留A。但A终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进入花园,向那个男人X讲的约会地点走去。

《去年在马里昂巴德》是一部较为关注人的精神活动的影片,探索如何将人的种种心理状态和潜意识活动搬上银幕。至于X与A一年前是否真的相会过,影片并未给出明确答案。据说导演认为有过相会,而编剧罗伯—格里耶则认为那只不过是叙事人的幻觉。看来影片中提到的相会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的参与,观众如何去想,去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