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动画文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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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开放的系统:动画文化本体探索(8)

第四节 动画的文化体验

当电视、电影显示出作为一种传播工具而存在的意义时,动画是作为一种艺术形态而存在的。记得库利在《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一书中作比喻,人类生命历史的进程犹如同一走向的一条河流和沿着这条河流的一条公路。河流里传递的是生物种质,是遗传或动物传递;公路上传递的是语言、交流和教育,是信息传播或社会传递。自然生命渊源于种质传递,它通过交配与抚育的过程完成;社会生命起源于信息传播,它通过体态和语言的交流实现。河流最先出现,是公路产生的前提和基础;公路出现较晚,是河流的丰富和发展。这表明,人类的自然生命在种质传递中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复制性,而人类的社会生命在信息传播中则具有较大的可塑性或可教育性。

动画一方面依靠各种适合自身的媒介进行传播,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完善,另一方面实现着媒介的融合,网络、电视、电影等不同的介质,都成为动画文化的载体,在丰富的媒介环境中,动画文化不断得以渗透,使其成为一种社会认知,成为一道生活风景,更撑起一片心灵体验的宁静港湾。

一、在社会中理解动画文化

在动画文化的建构中,大众文化的植入性渗透,不仅成为动画文化产品和服务本身的消费对象,同时也解构和创造着动画文化本身的取向。正如豪赛尔所指出的,“在大众文化的时代里,艺术的商品化所表明的不仅是可售的,可能获得最大利润的艺术品生产的努力,而且更是为了寻找一种规范的形式,通过应用这种形式,一个类型的艺术品能够以最大可能的规模出售给适合此类产品的公众。”[20]

动画作品不可避免地融入社会、折射社会,并且以其独特的方式呈现真实。“透过神话的建立和实现,让世界未可知的隐秘存在意义,得到凭靠和寄托,甚至解放。《风之谷》、《天空之城》等片的神话验证效应就属于此类。寓言结构的运用,将创作者的理念,以更加隐晦而意味深长的艺术化方式传递。《红猪》、《千与千寻》将魔幻、虚构巧妙植入真实语境中,在讽喻现实的同时,也让观众为影片的内在意义而不断思考。”[21]文化的力量是一种软力量,社会生活里的动画润色着人们的生活,也反映着人们的心灵。

动画作品社会化的中级阶段是表达社会现象,呈现出对一些社会问题一定程度的思索。《喜羊羊与灰太狼》在这方面做出了初步尝试。2009年春节期间上映的《喜羊羊与灰太狼之牛气冲天》融入春节牛年故事的一些传统文化元素,并以中国观众的口味,关注很多当下的话题,比如三聚氰胺、山寨,这些话题拉近了动画片和生活的距离,还有年轻人和小朋友中都很流行的冷笑话,像“动画角色不能‘雷人’,但是可以很有趣。”这一编剧上的改变,取得了较好的社会效果,也反映出符合消费需求在动画创作中的重要性。另外一个社会化的表现形式就是,网络动画作为动画艺术中相对比较“草根”的一种,一方面给予了大众进行自我诠释的平台,使得一系列反映普通大众日常生活的动画作品应运而生,另一方面,网络动画作者的独立化,能够使作者的思想得以自主呈现,而网络受众的年轻化和相对活跃,也使得创作的活泼度和开放度较高。语言的生活化、形象的符号化、情节的社会化、表意的辛辣化,都让网络动画成为进行真实生活表达的窗口。

动画作品社会化的高级阶段是进行文化的转移和渗透,类似于《花木兰》和《功夫熊猫》这样的动画电影是其中的重要代表。虽然这类动画作品并不是以直接的社会教育为主要目的的,但是其不可避免地在动画作品中融入文化因素,并且以文化渗透力影响着全球价值取向向本国文化靠拢。虽然它们借助了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元素作为表象符号,使其更具有亲和力和吸引力,但是动画作品中的价值观仍旧为“美国式”的文化思维,随着动画作品的全球传播,文化的影响力便得以渗透。

二、在生活中记录动画文化

动画文化的渗透与张扬,来源于对生活的观察。在生活的琐碎细节中萃取心灵的声音,用动画特有的方式进行调音、放大和润色,这才是一支充满灵动的乐曲。在生活中善于记录细节,并以动画创作的思维进行萃取,同时融入社会文化的共鸣,让动画作品充满了生命的血液。

与沃尔特·迪士尼在仓库中相伴的老鼠成就了米奇这一世界动画史上的不朽经典,没有那只或者偶然或者必然出现的老鼠作为原型,没有迪士尼对于生活细节的留心和对于动画艺术的痴狂,就不会有今天仍旧印在我们脑海中的米奇老鼠;同样,宫崎骏对于成长的体验,成就了《千与千寻》中千寻的成长,成就了《魔女宅急便》中琪琪的成长,而他对于过往岁月的感慨和遗憾成就了《悬崖上的金鱼姬》中动画角色真实的人格特性。

在动画片《魔女宅急便》中,宫崎构筑了一个充满欧陆风情的海滨城镇,电器、机械、汽车已经纷纷展示出新时代的样貌,而传统的魔女之力量反倒是令人陌生而不安的存在。尽管十几岁的少女琪琪努力克服种种障碍,但她最终还是感觉到了时代对于魔法的需求正日益衰退,世界正完全以她想象之外的样子飞速地发展着……尽管宫崎骏在片中描绘了不少森林、飞行的场面,但毫无疑问影片的实际主题却是在展现主角内心成长变化这一过程上。成长,成为作者在诠释内心体验时的一个主题。在《千与千寻》中,宫崎骏同样讲述了一个十岁女孩蓦然成长的故事。这个女孩并没有美丽的外表和完美的性格,也没有超越自然的力量,而她之所以吸引人,就在于她的成长。在成长的过程中,她懂得了怎样去爱。烦恼的与日俱增,乐趣的越来越少,或许这些都是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宫崎骏的另一部动画片《悬崖上的金鱼姬》讲述的是人与社会、自然之间的关系的故事。

5岁小男孩宗介既内向又调皮,他的父亲是个工作狂,疏于和他交流。一个炎热的夏天,与家人一起到海边避暑的宗介发现了一条叫Ponyo的金鱼。Ponyo一直向往着人类的文明世界,想变成真正的人类,于是宗介决定帮助这条金鱼实现它的愿望。宫崎骏同样选择了在影片中探讨父子关系,探讨成长。据说男主角“宗介”就是以宫崎骏的儿子宫崎吾朗小时候的性格为蓝本创作的。宫崎吾朗也是一名动画家,不过宫崎骏与儿子关系一直不佳,铃木敏夫说宫崎骏认为父子关系变差的最初原因是儿子五岁时“缺乏陪伴”。当时宫崎吾朗正处于最需要家长陪伴的年龄,父亲却因为埋首于工作,没有时间陪伴他。《悬崖上的金鱼姬》中父与子的关系,就如现实中的宫崎骏与宫崎吾朗一般,这次塑造“宗介”这样一个人物形象,也是宫崎骏想要修补父子关系的一次努力。对于儿子,对于生活,对于成长,宫崎骏在现实的体验中汲取审美的精华,并把它转化成了所有人都能有所共鸣的美丽动画,这些都来自于对生活的点滴记录和有意识的萃取。

三、在体验中升华动画文化

在古希腊的神话里,宙斯安排了九位缪斯女神去掌管艺术。高贵的女神仿佛不可触碰,艺术殿堂高高在上。艺术,是天神赐给人间的精灵,需要人们去顶礼膜拜。音乐艺术是听觉的文化,在倾听中感受震撼、宏大、优雅和清澈。古希腊哲人德谟克里特说:“使音乐产生的不是必需,而是奢侈。”书画艺术是纯视觉的文化,每一个笔触,每一个画框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或是浓烈,或是淡泊,或是写实,或是抽象,用眼睛囊括了斑斓的色彩和丰富的造型,用心灵感受这些平面背后的精妙。文学则是文字的游戏,把更多的思考空间留给读者。文字记载了历史,文字本身也成为了文化的载体,文字的演变发展过程是地域文化的浓缩。舞蹈艺术从民间的狂欢步入高雅的殿堂。尼采思想形态里的舞蹈,象征着一种内含酒神精神的人生态度,他笔下的查拉图斯特拉,有着宁静的气质,轻捷的双足,无处不在的放肆和丰饶,“我的脚踝高举,我的足趾凝听——它们会认识你:跳舞者不是在足趾上也有耳朵的吗?”这些久远的艺术形式有着千年的文化渊源,在接受方式上是单向、平面的。从接受行为来看,接受者大都是以“欣赏”的态度去面对。这些艺术的“陈列场地”是音乐厅、美术馆和剧院,当然,通俗小说、流行音乐和行为主义绘画是近现代的产物,而最初的“高雅”使得这些艺术形式的接收行为成为“欣赏”或是“膜拜”。“历史上向前一步的进展,往往伴着向后一步的探本穷源……十六世纪文艺复兴追摹着希腊,十九世纪的浪漫主义憧憬着中古。二十世纪的新派日溯源到原始艺术的浑朴天真。”[22]绵延了几千年的文化是我们先民努力的结晶,也是现代艺术的思想根基。人们对艺术女神的膜拜使人们欣赏艺术,使心情变得高贵。历史终究会把高雅艺术推至平民阶层,让更多的人去认识艺术,感受艺术,体验艺术,创作艺术。

从接受的角度看,观影者在对生活的审美体验中理解动画文化的深刻内涵。伽达默尔说:“真正的精神潜沉(深层体验)敢于打破它的现实性,以便在打碎的现实中重见精神的完整。能够这样携带着向将来开放的视野和不可重复的过去前进,这是我们称之为体验的本质”。[23]宫崎骏影片始终如一坚持的纯真梦想,是许多观众所渴求的,也是他们希望在动画中找到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他们坚信生活的美好,鼓励他们超越自己实现梦想。从宫崎骏最早的《风之谷》到现在的《哈尔的移动城堡》,我们都能看到一个始终不变的单纯女孩,她或者是守卫家园的战士(《风之谷》、《幽灵公主》),或者只是常见的邻家女孩(《梦幻街少女》、《猫的报恩》),或者突然陷入怪异的不幸(《千与千寻》、《哈尔的移动城堡》),或者只是日常生活的迷惘(《龙猫》、《魔女宅急便》)。无论哪一种,她都会带着不变的善良信念,坚持,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