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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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孔子拜老子老子拜晏子(1)

李耳之所以要到鲁国和齐国去,有着他深层次的原因。他在撰写《君主治国之道》的同时,又引发了要写“臣辅君之道”的打算。要知道一个国家能否治理好,除了有好的君主外,还要有好的良臣。不过这个打算他却深藏在心中,不到成熟的时机,他是不写的。他在研究了周史后,对周公旦是非常敬佩的。周公旦辅佐周朝有功,被封于少吴故墟曲阜一带,称为鲁公。因此,李耳先要到鲁国去看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前些年鲁国大夫季冶到周王朝京都递交有关文书时与他相识了,两个人谈得非常投机,结为好友。而且李耳还托季冶一件事,就是回去后为他收集鲁国的风土人情、诗歌小唱之类的东西。但季冶走了几年,一直无消息,不免使他心中着急。这位朋友在鲁国的日子究竟怎么样了呢?所以,他急急切切地踏上了去鲁国的路。

李耳人还未到鲁国,可消息却沸沸扬扬传开了,引起各方面人士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呢?

李耳只身一人前往,因为他要沿路考察,走走停停,所以走的比较慢。而认识他的人,早把他要到鲁国的消息传开了。

何况,李耳是当时天下读书最多,最有学问的人,引起各方面的关注是必然的。

李耳刚到曲阜的西门,等候在那里的一群人便争先恐后地上前恭迎:

“周外史李耳先生,请上我们的车吧!”一顶豪华的小轿停在他面前,车夫说,“鲁昭公派我们前来恭候您。”

这个车夫话音刚落,另一个更有气派的车夫把这个车夫推到一边,又一顶更豪华的小轿赶到跟前,大吼一声道:“我们是季武子国卿派来接您的,赶快上我们的车!”说着,就要拉李耳上车。

李耳用手一挡,道:“你们不要再争了!我这次到鲁国来,完全是私人性拜会,是访朋友的,不是来办理公务,请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的主公,等我拜访完朋友之后,再亲自上门拜访。”他心里明白,鲁国当朝是鲁昭公。昭公的父亲是襄公,襄公去世后,他立的太子也死了。鲁人即立齐妇(襄公夫人敬妇之姊)所生之子绸为君,这就是昭公。昭公十九岁时,还很幼稚,叔孙豹大夫不想立他,说:“太子死后,还有同母所生的弟弟可立,如无母弟,才立庶子之长。年岁如果相同,就选择比较贤能的;如果同样贤能,就以占卜的结果来决定。现在绸不是嫡系的继承者,而且在守丧期间,心中毫无哀戚之感,反有喜悦之色,如果真立他为君,必为季氏所拢。”季武子国卿不听,终究还是立绸为君。其实,鲁国的大权已被季武子掌握,鲁昭公实际上被架空了。

“两家都不去,也都不得罪!这个选择办法高明。”来人都轻声赞叹着李耳的选择,“那他究竟要拜访哪位朋友呢?”

李耳恭敬地问道:“你们知道季冶大夫住在哪里,能领我到他家去吗?”

来人一听,吓得有些赶紧躲开了。“李耳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他竟敢到得罪过季武子国卿的季冶家去,这岂不是吃了豹子胆?”

李耳听了这话毫不畏惧道:“难道谁得罪了谁,连他的朋友也不能去看一下吗?事情是事情,人情是人情,说不定是季武子得罪了季冶先生。哪一位领我到季冶家去!”

一个小孩走了过来,“我领着你去!”

李耳跟着小孩七拐八转来到季冶家,见季冶由家人搀扶着,早已在门前恭迎,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季冶瘦高的身子躬着,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腿前,一双不大的眼睛流露出呆滞迷惘的神色,间或也会闪起一丝思索的亮光。李耳想不到在京都见面时,他是那样的有精神,那样的能健谈,可现在竞这样的憔悴,这样的无精打采。

季冶吃力地张了张嘴:“我知道李耳你这人是很重感情的,到鲁国后一定要先来看我。我对他们说,他们总不信!”他说着看了看左右,“你们这下见到李耳先生来,总算该相信了吧!快,快请先生进屋。”

进屋坐定后,李耳瞧见墙壁上挂着襄公赐给季冶的冕服,心中不免有些纳闷,问道:“你是鲁国大夫,何不穿冕服,而把它挂在墙上呢?”

“一言难尽,受之有愧。”季冶望着冕服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已辞去鲁大夫之职,坐在家里等死呢!”

“这是怎么回事?”

“唉!我知道你这人喜欢刨根问底,那我就给你讲讲吧!”于是,季冶拉了拉自己身上穿的便服,说道,“鲁襄公到楚国去朝见楚王,走到汉水那里,听说楚康王死了,想转身回国。当时陪同鲁襄王去的大臣荣成伯说:‘您此次前往,并不是因为楚王一人,而是因为他的盟主名位以及他广阔的土地,雄厚的兵甲。现在楚王虽然死了,但他的盟主之名没有改换,他的军事力量没有衰落,为什么要回国呢?’鲁襄公还是摇了摇头想回去。荣成伯又说:‘您这次来不是要自身安逸,而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所以要不怕辛劳路远到楚国去。听从楚国的命令,不是认为楚国有道义,而是害怕它的盟主地位和军事力量。康王死后,必由他儿子继位,盟主的地位和军事力量仍没有变。我们若如同以往一样前来,就说明我们是尽道义的,如果返回去,岂不是说我们不道义,有叛离之心。如果楚新君发怒,率兵攻打我们,那还有我们小国的生存之地吗?主公啊,您再仔细考虑考虑吧!如果有抵御楚的办法,又有保卫我们国家的准备,就可以回去;如果没有,那只有继续前往了。’于是,他们又继续前往。来到楚国,按照事先的规定,吊唁了楚康王并拜谒了新主后,然后返回。当他们走到鲁国的方城,听说季武子袭取了卞邑,襄公想转身回楚国,请求楚国出兵攻打鲁国的季氏政权。容成伯说:‘不行,君对臣,他的威势可大了。不能在国内发号施令,而依靠别的诸侯国维持其地位,臣将有谁亲近他?如果取得楚兵攻打鲁国,鲁国群臣中过去不反对季孙夙(即季武子)袭取卞邑的,现在则必然听从于他,防守也必定稳固。如果楚军胜了鲁,各姬姓国家都不敢对楚窥视,何况您呢?楚国将把他们的同姓安置在鲁国,使东夷宾服而大肆排斥华夏诸国,最后将统治整个中国,这对您有何益呢?难道他们会将卞邑给您吗?如果不能胜鲁,那您借用蛮、夷的兵力攻打了他,而又要回到国内为君,必定达不到目的,还不如将卞邑给他。季武子事奉您,决不敢轻举妄动。您回到鲁国后,再想办法对付季武子也不迟。’于是鲁襄公回了国。”

“事情恰恰就出在这里!”季冶讲得有些累了,休息了一会儿又说,“季武子派我前去迎接鲁襄公,等我走了好一段路后,他又派人追上我,把一封用封泥加印密缄的信送上,要我面呈襄公。我根本不知道信的内容,只当是一般的请安问候。”

“我在方城迎到了鲁襄公,寒暄之后,把季武子的密信递了上去,说是季武子向他请安问候。”

“鲁襄公看后瞪了我一眼,你听听季武子的问候吧!于是念道:‘卞邑的守卫者准备叛变,我派兵讨伐了他们,已取得卞邑了。”’

“我一听就把肺气炸了。卞邑的守卫者根本没有叛变,而是季武子想趁国君不在,抢占实力地盘,把我蒙在鼓里,却又让我捎信,这不是在玩弄我吗?让我对国君说谎?君主襄公素来知道我的贤能,从不说一句谎话,而今却在他面前说了最大的谎话,当时的情景简直羞得我无地自容。要是有地洞的话,我真会钻进去一辈子都不愿出来。谎话欺君,罪责难逃。我当时就请求鲁襄公撤了我这个大夫之职。”

“鲁襄公安慰我道: ‘这事你并不知道,不能怨你,这是季武子使的诡计。他想要抢占此地,却谎说那里要兵变;他占领之后又不想让我追究此事,他根本不把我这个国君放在眼里,我以后只有疏远他了。现在我问你,我还能不能回到鲁国当国君?”’

“我挺了挺腰杆说:‘您是一国之主,谁敢把您怎么样?有我护卫您,若是季武子敢动您一根毫毛,我就割颈把血溅到他脸上,看他以后怎样做人?”’

“鲁襄公看到我这样忠义,便赐给我一套官服,就是墙上挂的这套。我坚持不要,襄公又说:‘难道你怕了季武子,不敢要这套官服?’他这么一说,我只好收下。”

“但鲁襄公还是磨磨蹭蹭不敢往前走。我急了,忽然想起在京都与你交谈时学的那首歌,便唱了起来:

式微式微,(天已黑,天已黑,)

胡不归? (为啥难以把家回?)

微君之故,(不为主子多操劳,)

胡为乎中露?(怎能落到这般不能归?)

式微式微,(天已黑,天以黑,)

胡不归?(为啥难以把家回?)

微君之躬,(不为主子想政事,)

胡为乎泥中?(怎会落到这般不能归?)

“鲁襄公被我的歌声所打动,觉得飘泊在外,寄寓微陋,不如归去。在我的护卫下,终于回到了鲁国,还是坐上了他君主的宝位。但我还是坚持要求辞去大夫之职,因为用谎话欺骗了国君,我是不能原谅自己的。现在我和你一样,也想做个游士到各处跑跑,遗憾的是身体不行了,只好坐在家里。”

李耳也深深为季冶的行为所感动,不知怎的又想到了他的“臣辅君之道”。他觉得季冶就是个极好的例子。臣对君是要忠诚,要处处留神各种事情,稍一疏忽,就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接着季冶的话说:“我也是被人排挤出来的,现在成了个游士。生活的磨练,使我懂得了新的处世原则,这就是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所以,对你目前的处境,是不是也要学我这样?”

“你说的不错。”季冶也被李耳的这几句话感动了,“你这几句话真好。人的一生就应该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这样无论遇到任何风浪,都能泰然处之,而不内忧而自伤!”

“那现在季武子的势力怎样?”李耳很关心鲁国的局势,所以又问。

“鲁襄公回国后,不久就去世了。本来是立了太子的,可太子接着又死了。在季武子把持下硬是把襄公夫人敬妇之姊所生之子绸立为国君,就是鲁昭公。实际上国家实权仍由季武子掌握着,他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扩充着自己的实力。我看他实力膨胀得越大,离灭亡的日子也就越近了。看看我这个人说不谈政事怎么又谈起了政事,真该打嘴!”季冶说着猛然停住,朝自己的嘴巴打了两下,“以后再谈政事,就不是娘养的。”于是,他转了话题,“李耳先生,你交代我办的事,已办好了。”他叫来仆人,“把那两件东西拿来给李耳先生看看。”

只见几个仆人抬来一个大箱子。箱子做的很精致,上边落着一把大铜锁,锁擦得非常光亮。

季冶走到大箱子跟前说:“你瞧,我天天擦这锁,就是等着你李耳来,这下总算把你盼来了。”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把钥匙,把箱子打开,只见里边整整齐齐放着书简,“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春秋》,是鲁太史写的。”

李耳激动地翻着《春秋》,这部书无论从编排上,还是从内容上,都是不错的。他到过不少诸侯国,还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好的史书记载。看来,这趟到鲁国来,收获是太大了。光是鲁太史写的《春秋》,就值得周王朝的史者们学习。他爱不释手地翻着,“这《春秋》是记载得不错,详尽、生动、有情节、有人物。你瞧,郑庄公与其弟争夺权位的那次战争,只用了九个字:‘夏五月,郑佰克段于鄢’,而周史中记载的却有几百字,还罗里罗唆没说清楚。这里记载的则简炼而清楚,是一部非常有价值的历史文献,很值得我好好学习和借鉴。”他把书简放到箱子里,抬头望着季冶又说,“一下子囫囵囤枣看不完,等我晚上有空再细嚼慢咽地看,真是要谢谢您季冶先生了。”

“要谢再等一会儿吧!”季冶转身从里屋又亲自抱出了一个更精致的紫檀木小箱,“这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可能是你更喜欢的。”接着,他用钥匙把锁打开,里面是用帛布抄写的鲁国民歌。

李耳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像鸡蛋大,手都有些发颤地打开帛书。这里全是鲁国最有名的民歌,有《駧》、《駜》、《泮水》、《闼宫》等,激动地他不由得拿起《閟宫》这首赞美鲁僖公修建寝庙的诗朗颂了起来:

闰宫有位,(姜嫄之庙甚幽清,)

实实枚枚。(宏伟壮丽密层层。)

赫赫姜螈,(姜嫄明亮光辉照,)

其德不回。(品德纯正无邪行。)

上帝是依,(神秘妊娠凭上帝,)

无灾无害。(无灾无害仗神灵。)

弥月不迟,(怀胎足月不迟缓,)

是生后稷,(后稷安然来降生,)

降之百福。(天赐百福好丰盈。)

黍稷重穋,(黍谷成熟有早晚,)

植稚菽麦。(豆麦种植时不同。)

奄有下国,(后稷拥有广阔地,)

俾民稼穑。(教会黎民事农耕。)

有稷有黍,(谷子黍子样样有,)

有稻有秬。(稻米黑黍年年成。)

奄有下土,(统有四海肥沃地,)

缵禹之绪。(继承大禹创新功。)

李耳朗颂完之后,十分感叹地说:“好久没有读到这样的好诗了。这首诗是对传统文化最好的继承和发展,说明齐鲁文化圈有着雄厚的基础,看来是需要大力挖掘和整理的。我真的要谢谢你了,为我准备这么好的东西。你快说说,这是怎么收集到的?”

“这你就不要问了!”季冶摆了摆手,“用你们中原一带的话说,就是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只要这些东西能满足你,我就感到欣慰了。我看这样吧,你干脆就住在我家,一方面看看这些书,另一方面也好与我长谈,你看行吗?”

“当然行!”李耳痛快地答应道,“有地方读书,又有地方住,这是求之不得的。”

就这样,李耳住到了季冶家里,一方面读着书,一方面和季冶拉着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