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著经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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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弘农河旁话德性(3)

尹喜说:“人生观除了‘至公’外,还应该‘取虚’。老师在《道德经》中反复说:‘虚其心’,‘致虚极’,‘上德若谷’等。就是说,人要虚其心,能虚怀若谷。唯虚能容人,故老师说‘人无弃人’,唯虚能容物,故老师说‘物无弃物’;唯虚能宽大,故老师主张‘报怨以德’;唯虚能通变而不偏执,故老师说‘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总之,虚则有容,有容乃大;虚则能通,通则因应无穷。俗话不是说,圣人肚里能撑船,眼里能揉沙吗?我看就是这个道理。要容难容之事,要忍难忍之事。特别是要以德报怨,这是相当难做的,但也要去做,这才是有德性。”

李耳说:“德性之目的是行善。‘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又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文子说:“老师说的‘上善若水’,就是说一个人要效法自然之道的无私善行,就要做到像水一样有至柔之中的至刚、至净、能容、能大的胸襟和气度。水,具有滋养万物生命的德性。它能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而不与万物争利。只要能做到利他之事,就永远不推辞去做。所以老师形容它‘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几于道’,就是说水的德性合于道了。因此才有人说,‘水唯善下能成海,山不矜高自極天’嘛!”

尹喜说:“人们都说‘水火无情’,只是看到水凶残的那一面。历史上的共工治水,大禹治水,都是说洪水给人们带来的灾难,甚至提到洪水,便谈水色变。这是水的不好的一面,而更多的人,没有看到水的好的一面,却被老师总结出来了。在这段话里,总结了水的三能品德:一、能善养万物,水能滋养一切生物,没有水万物就不能生长。二、能不争,水性柔顺,决之则流,壅之则止。三、能处下,水常流于卑下之地,而卑下之地乃是人所厌恶之处,而它竟甘愿留在那里。”

文子说:“水的‘三能,是其德性的广大:水能滋养万物是其德宏;水能不争是其德谦;水能处下是其德容。这都人们要学的,更何况它还有‘七善’:①‘居善地’是说水行于地,善居卑下,而不去计较,照样地滋润群生;②‘心善渊’是说水的心胸像渊海一样宽大无边,能包容一切东西,波流九变,而不失明静;③‘与善仁,是说水性膏润,善能升降,无不沾济,保持它原有的本性;④‘言善信,是说水能照物,妍丑无差,流满辄移,行险不失,保持它自有的平衡;⑤‘正善治’是说水性平静,善定高下,涤荡群物,使无尘秽,脏的东西也能把它洗净,以正治脏;⑥‘事善能’是说水之性柔,能方能圆,随器易成,无用不成,随着动荡的趋势而动荡,跟着静止的状况而安详澄止;⑦‘动善时’是说水之性动,随时善变,不管是蒸腾为气,还是下降为雨,或是冬至结冰,都不失其节,仍是水。”

尹喜说:“至人法道,人应以水为准则,像水那样‘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去为人行德。”

李耳说:“人要进德达到上善,则言行无不妥当。故‘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算,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文子说:“善于行善的人,能顺自然而行却不留一点痕迹。善于说话的人,能够沉默寡言而一点不会过火,留下话柄。善于计算的人,应世接物,‘无心’、‘无智’。所以不用筹策。善于联系群众的人,推诚相与,纵使不用门户来拘限,群众也不会背离。善于结纳人心的人,谦冲自牧,纵使不用绳索来捆缚,别人也不会离去。因此体道的人,善于使人尽其才,没有废弃的人;善于使物尽其用,没有废弃的物。这就叫‘袭明’。因此,善人可以做不善人的老师,不善人可以做善人的借镜。不尊重他人的老师,不珍视他的借镜,虽然自以为聪明,其实是大糊涂。这个道理,真是精微玄奥之至,只有懂得‘袭明’的人,才能知道。”

尹喜说:“最后这一点‘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没有大胸怀是难以做到的,许多人对此迷惑不解,其实这正是救世之要妙也。”

道德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而且必须要切实践履,那就必须注熏个人的道德修养,必须从修身做起。

因此,李耳又说:“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固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视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文子说:“老师说的修身,是从‘道’开始的,‘道之真以治身’,其德乃真。”

尹喜说:“保养身体以积聚精神为德行,经营家庭以积蓄财产为德行,治理乡里、国家、天下都以造福人民为德行。现在修身养性而外界的事物不能惑乱他的精神,所以,老师说‘用它来修身养性,他的德性就纯真了。’所谓纯真,是指真诚谨慎的思想意识很坚定。经营家庭,没有用的东西不能动摇他的盘算,那么财产就有积余了,所以老师讲‘用它来经营家庭,他的德行就有积余了。’治理乡里的人奉行这个道理原则,那么有积余的家庭就更加多了。治理国家的人奉行这个道德原则,那么乡里有德行的人就更加多了。统治天下的人奉行这个道德原则,那么人民的生活无不享受到他的恩泽。对于修身养性的人来说,用纯真这一道德标准来识别他们是德行高尚的君子呢,还是没有德行的小人;对于治理乡里、治理国家、治理天下的人,分别用这些相当的条目来仔细审察他们的好坏得失,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因此老师说,用德行纯真的身心来观察其他人的身心,用财产有积余的家庭来观察其他家庭,用德行增长的乡里来观察其他乡里,用德行丰盛的国家来观察其他国家,用德行普遍的天下来观察其他时代的天下。我凭什么来了解天下的现状呢?就凭这些。”

文子说:“道德修养是从俭开始的,治身能俭朴,则精神不为‘物欲,所引诱,常保其自然的真诚;治家能俭用,则‘无用之物不能动其计’,而资财有余矣;莅天下者推行俭朴,则‘民莫不受其泽’矣。”

李耳说:“治人事天,莫于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根深、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文子说:“听力、视力、聪明智慧,是天生的;举止、思虑是人为的。人这种动物,凭着天生的视力来看。借着天生的听力来听,靠着天生的智力来思考。所以,看东西看得太过分,那么眼睛的视力就会变坏;听声音听得太厉害,那么耳朵的听力就会衰退;思考问题超过了一定的限度,那么脑子就会昏乱。眼睛的视力不好,就不能判断黑色与白色的不同;耳朵的听力不好,就不能区别清亮悠扬与粗重凝浊的声音;脑子昏乱,就不能审察成功与失败的根源。眼睛不能判断黑色与白色就叫做眼瞎,耳朵不能辨别清亮悠扬和粗重凝浊的声音就叫做耳聋;脑子不能审察成功与失败的根源就叫做狂乱。眼睛瞎了就不能避开白天中的危险,耳朵聋了就不能了解雷霆的危害,脑子昏乱了就不能避免因触犯人间法令而带来的祸殃。老师说的‘治人’,是指协调举止的节奏,节省思虑的消耗。老师说的‘事天’,是指不要极度地发挥听力和视力的功能,否则耗费的精神就太多了;耗费的精神太多,那么眼睛、耳朵、狂乱的灾祸就会到来,因此要吝啬他们。吝啬他们,就是要爱惜那精神,吝啬那脑力啊。所以老师说:‘治人事天,莫于啬。’那就是说处理人为的,使用天生的,没有比吝啬更为重要的了。”

尹喜说:“用‘啬’这方法治身,则精不亏,必能保其身,终其天年。用‘啬’这个方法治国,则民不伤,必能有其国,安其社稷。”

李耳说:“修身养性,还要‘见素抱朴’;‘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敦兮其若朴’。”

文子说:“人质朴,才能有朴德。人欲可分为自然之欲、人为之欲。自然之欲乃是生存之欲,为生理上需要之欲,如食、色是也。食为保身,色为保种。人为之欲乃是超出自然之欲以外的各种欲望。这些欲望或发自人的欲心,或生于人的心志。人为之欲往往是过分的,是永远追欲不够的。所以当这种欲望兴起之时,就要用‘无名之朴’把它压下去,复归于朴。这样,守朴的人永远是质直的、敦厚的、浑而不露的,保持着自然的本色。”

尹喜说:“在万物生长繁衍的过程中,难免有欲心。也正像文子说的,有自然之欲和人为之欲的区分。万物没有自然之欲,便不能生长。人也同样,没有自然之欲,也不能生存和繁衍。老师在这里强调的是人为之欲。应该去掉这些欲心邪念,能够归于沉静不乱,那么,天下自然就会安定。”

李耳说:“修身养性还应该保持纯真:‘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而未孩’;‘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尹喜说:“老师讲到修身养性,常以婴儿作比喻。这是因为婴儿的特性是天真的、纯厚的、生机勃勃的、不识不知的,全于天者,忧患不能人,邪气不能侵,故外物莫能伤。”

文子说:“修身养性还要靠老师从《金人铭》中引出来的‘三宝’:‘我有三宝,保而持之:一日慈,二日俭,三日不敢为天下先。夫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其慈且勇,舍其俭且广,舍其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天将救之,以慈见之。”’

尹喜说:“慈和俭,都是能理解的,关键是对‘不敢为天下先’的理解有歧义。有人认为那是做什么事情都不敢走到别人前头,总是谦退和取后。其实这是一种误解。我以为,大凡有形状的事物就容易被裁判,容易被决断,凭什么对它下这样的结论呢?因为有了形状,就会有度量上的长与短;有了度量上的长与短,就会有面积上的大与小,有了面积上的大与小,就会有形状上的方与圆!有了形状上的方与圆,就会有质地上的坚固与松脆;有了质地上的坚固与松脆,就会有质量上的轻与重,有了质量上的轻与重,就会有颜色上的黑与白。长与短、大与小、方与圆、坚固与松脆、轻与重、黑与白等等性质的规定性叫做理。理确定以后,那么事物也就容易决断了。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想要画成方形和圆形就得用圆规和角尺去画,做各种事情也都这样,那么各种事情的功效也就形成了。而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没有‘规矩’,出谋划策的人,就是在谋划如何使自己的计谋合于‘规矩’。圣人完全随着各种事物的‘规矩’来做事。老师说的‘不敢为天下先’,就是说不敢超越事物的‘规矩,来行事。合利顺理,以应自然。可见‘不敢为天下先’是指行为必须遵循事物的规律,超出事物规律必要受到惩罚。”

文子说:“老师的‘不敢为天下先’,就是老师常倡导的不争之德。老师多次讲的不自见、不自是、不自矜等等,不都是说‘不敢为天下先’吗?”

李耳听着尹喜和文子对他讲话的阐释,虽然讲得不是那么透彻,但基本意思都讲出来了。关键是要人们去理解、去实践,但人们往往不这样去做。故他仰天长叹:“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我的话很容易理解呀,很容易实行呀。但天下人没谁能理解,没谁能实行。说话是有主旨的,办事是有要领的。正由于不理解这个道理,因此才不理解我。理解我的人越少,我就更可贵了。因此,要身披破袄而怀揣宝玉。)

“快来看呀,我钓到了一条大娃娃鱼!”常大欢在那边紧扯着鱼杆儿大叫着,一下子把李耳、尹喜和文子吸引了过去。他们走到常大欢跟前,只见河水中发出“轰轰”的响声,掀起一层层浪花。

尹喜和文子想要跳入水中去捉鱼。常大欢拦住说:“你俩千万别下水,不然会惊动娃娃鱼脱钩的,让我来慢慢拖。”他说完随着水中娃娃鱼的劲儿慢慢拉杆,不一会儿就把娃娃鱼拖到水边。尹喜和文子用两根木棍一下子把娃娃鱼挑到岸边,果然是一条有十几斤重的娃娃鱼,全身乌黑发亮。

常大欢抚摸着娃娃鱼说:“伙计,我早就看到你在水底了,就是不钓其它鱼,专门来钓你的,没想到今天叫我钓到了。这可是个宝贝呀!回去好好炖锅汤,给你们几个补补身子,它比人参还能养人哩!”

他们几个在这儿弄娃娃鱼,却不见徐甲过来。一看,徐甲在不远的地方,抱着鱼杆在打“呼噜”。文子过去摇了摇他,“快醒来!常大欢神钓到娃娃鱼了,你也不去看看,倒在这里钓着鱼睡着了,真不像话!你钓到什么了?”

“我钓的可能比娃娃鱼还珍贵哩!”徐甲睁开惺松的眼,拉了拉怀中的鱼杆,觉得沉甸甸的,便喊道:“文子快帮我抓大鱼!”

文子没理他,“钓到了大鱼,鬼才相信呢,恐怕是钓着个鱼须?”

“真的钓到了大家伙。”徐甲在拼命扯着杆儿。

常大欢看出来了,飞步跑到徐甲跟前,帮着扯杆,并对尹喜和文子说:“你俩快到水边用木棒挑。”

尹喜和文子到水边用木棒一挑,钓上来的竟是一只大老鳖。“嗨嗨!真是徐甲的福气好,打瞌睡竞能钓着老鳖,真是天下奇闻。看来徐甲也成神钓了。”

“我这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徐甲放了杆,把老鳖装进了水桶里,“什么道钓,神钓的,那是你们文人讲的事。”

这天的弘农河旁话德性,收获真太大了,他们几个收拾好钓到的鱼,一路谈笑着回函谷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