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特使越飞在此期间,也同孙中山多次接触,并与廖仲恺等国民党的高级代表进行会谈,商讨孙中山与苏俄结盟的事宜。1923年1月16日,越飞亲到上海与孙中山直接谈判,1月26日,孙中山和越飞发表了著名的《孙文越飞联合宣言》,确定了平等友好的中苏关系。《宣言》指出,“中国最要最急之问题,乃在民国统一之成功,与完全国家的独立之获得。关于此项大业,中国当得俄国国民最挚热之同情,且可以俄国援助为依赖也。”
1月27日,孙中山又派廖仲恺与越飞在日本热海对中苏关系中的一些具体问题继续会谈。双方就国民党与苏联合作问题,学习苏联革命经验,改组国民党,建立革命军队等一系列问题进一步达成了共识,使《孙文越飞联合宣言》更加具体化。《宣言》的发表与具体化,表明列宁斯大林为首的共产国际、苏联政府对孙中山的极大支持,也标志着孙中山联俄政策的最后确立。
孙越宣言发表后,国民党的声威大震。2月15日,孙中山离沪赴粤,21日在广州就任大元帅职,设立大元帅府。不久,马林也到广州,同孙中山就苏联和国民党结盟、改组国民党等问题进行了多次会谈,商定派蒋介石率领“孙逸仙博士代表团”去苏联考察“俄国革命后的党务与政治军事组织”。孙中山介绍蒋介石与马林具体商谈后,8月16日,以蒋介石为团长,沈定一、王登云、张太雷为团员的“孙逸仙博士代表团”从上海启程,9月2日抵达莫斯科。从9月到11月,代表团对苏联的政治、军事和党务进行了三个月的考察,受到了苏联党、政、军各界领导人的热情接待。代表团还应邀出席了共产国际执委会会议,蒋介石在会上作了关于中国革命运动状况和国民党内部情况的报告,希望共产国际援助中国革命。通过实地考察学习,蒋介石认识到俄国革命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革命得到工人、农民和苏联各族人民的拥护。特别是参观了陆海军训练机关之后,蒋介石对苏联红军的政治委员制、编制、训练、作战指挥、官兵一致等深为赞许,并提出要以苏联红军为榜样,在中国建立真正的革命军队。后来,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对孙逸仙博士代表团赴苏考察的成就,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明确指出:“代表团在苏俄经过一番切实考察,知道红军组织和共产党的森严纪律,遂为日后回国改组本党和开建党军之一大动机。总理从此便决定与俄携手,共同奋斗,程度又进一步。苏联也决定,想帮助东方民族革命,非帮助本党不可,非帮助总理不可。”
1923年6月,斯大林派鲍罗廷到达广州,孙中山信任鲍罗廷,国民党的组织法、党纲,党章等重要文件都由鲍罗廷参加起草,孙中山审定。不久又正式聘请鲍罗廷为国民党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顾问,协助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筹备召开国民党“一大”。
1924年春,苏联帮助孙中山开办黄埔军校,并派捷列沙托夫、捷尔曼·泼良克和切列潘诺夫等组成的苏联军事顾问组到黄埔军校工作,苏联政府还先后给军校运送枪支8000支,拨款10万卢布,作为军校的经费、军械。总政治顾问鲍罗廷和总军事顾问加伦都曾到军校讲课,参加演习。
苏联还在莫斯科设立了东方大学、中山大学,为中国培养革命干部。任课老师大部分是从苏联抽调的有声望的老党员教授,联共和共产国际的领导人也常到校作重要报告。1927年5月13日,斯大林到中山大学作了《和中山大学学生谈话》的报告,三个小时,回答了十个问题,受到了学生们的欢迎。
1924年冬,加伦奉命到广州,接替前不久遇难的巴甫洛夫,任广州革命政府总军事顾问。孙中山决心“按照苏联式样建立一支军队,准备北伐”。后来,加伦以军事委员会顾问的名义,帮助拟就《军事委员会组织纲要》和《军事委员会条例》,经国民党中央执委会审查批准。此外,在改组后的国民革命军的八个军中都设有苏联顾问,设有党代表和政治部,负责进行政治领导和政治训练。
在军火和装备方面,苏联政府对国民革命军也给了不少援助。1926年为了北伐,苏联运往广州的武器有枪18000支,子弹700万发,机枪90挺,大炮24门,还有其他的各种军火弹药。
五卅惨案后,苏联政府致电中国政府:“悼慰上海被惨杀华人”。莫斯科50万人游行示威,并进行了群众性的募捐援助活动。
苏联的援助,在北方也发挥了重要作用。1924年10月,在第二次直奉战争的激战之际,直系爱国将领冯玉祥联合孙岳、胡景翼发动北京政变,推翻曹锟、吴佩孚的北京政府,同情广东革命政府,把部队改编为国民军。根据共产党人***的建议,国民军向苏联政府提出派遣专家和援助武器的请求。“***亲自疏通国际关系,介绍鲍罗廷、加拉罕同冯王祥认识和谈判后,这些要求全部得到满足”。不久,苏联派来了顾问团,还给了大批武器装备的援助。1925年冬至次年春,冯玉样受挫下野,出访苏联。回国后,在苏联顾问和共产党人刘伯坚等的帮助下,五原誓师,重振旗鼓,带领国民联军解围西安,策应北伐。
斯大林特别注意国共合作,强调共产党人在国共合作中要注意策略,搞好团结。孙中山十分重视“联俄、联共”。在他重病缠身、生命垂危、临近逝世的前一天,还专门给苏联写了一份遗书,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遗书》写道: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大联合中央执行委员会亲爱的同志:
我在此身患不治之症。我的心念此时转向于你们,转向于我党及我国的将来。你们是自由的共和国大联合之首领。此自由的共和国大联合,是不朽的列宁遗于被压迫民族的世界之真遗产。帝国主义下的难民将藉此以保卫其自由,从以古代奴役战争偏私为基础之国际制度中谋解放。我遗下的是国民党,我希望国民党在完成其由帝国主义制度解放中国及其他被侵略国之历史的工作中,与你们合力共作。
命运使我必须放下我未竟之业,移交与彼谨守国民党主义与教训而组织我真正同志之人。故我已嘱咐国民党进行民族革命运动之工作,俾中国可免帝国主义加诸中国的半殖民状况之羁缚。为达到此项目的起见,我已命国民党长此继续与你们提携。我深信你们政府亦必继续前此予我国之援助。
亲爱的同志!当此与你们诀别之际,我愿表示我热烈的希望,希望不久即将破晓,斯时苏联以良友及盟国而欢迎强盛独立之中国,两国在争世界被压迫民族自由之大战中携手并进以取得胜利。谨以兄弟之谊祝你们平安!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一日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在北京逝世。灵柩停在北京西山碧云寺,现在,碧云寺内有孙中山纪念堂,堂内有孙中山的遗像,苏联赠的玻璃盖钢棺,墙上大书《孙中山致苏联遗书》。
1925年3月13日,斯大林听到了中国革命先行者孙中山逝世的消息,非常悲痛,当即提笔写出了俄共(布)中央为哀悼孙中山逝世致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唁电。唁电在次日《真理报》第60号上发表。斯大林写道:
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你们一起哀悼国民党的领袖的逝世,哀悼争取中国人民的自由和自主,争取中国的统一和独立的中国工农民族解放斗争的组织者的逝世。
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毫不怀疑,孙中山的伟大事业是不会和孙中山一同死去的,孙中山的事业将活在中国的工人和农民的心里,而使中国人民的敌人发抖。
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相信,国民党一定会在争取摆脱帝国主义桎梏的伟大斗争中高举起孙中山的旗帜,国民党一定会光荣地举着这面旗帜,直到彻底战胜帝国主义和它在中国的代理人。孙中山逝世了——孙中山的事业万岁!孙中山的遗训永垂不朽!
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书记
约·斯大林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三日
毛泽东谈得很精彩,谈的时间也很长。本书上边叙述的,只是他讲话的一部分。但从这里已可以看出,在中国革命的早期,毛泽东和斯大林虽然远隔万里,互不认识,但马克思列宁主义使他们不约而同,为共同的目标而工作。毛泽东力促国共合作,斯大林帮助中国革命,都取得了显著成绩。
莫洛托夫对这些表示淡漠,不感兴趣,听完了毛泽东谈中国革命之后,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表示,他将很快向斯大林汇报。
毛泽东对此并不生气,也不失望。他知道斯大林统观全局,重视理论,对中国革命问题十分关心。他今天谈的这些问题,只要莫洛托夫向斯大林及时转告,斯大林是会感兴趣的。至于斯大林现在不同意让周恩来到莫斯科来、协商搞个“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也许是他心有猜疑,缺乏诚意;也许是一时疏忽,没有意识到搞那样一个东西的重要意义。不过,他相信斯大林是会意识到的。他记得在上次会谈时,斯大林不仅几次请他谈中国革命的经验,而且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每当他谈到中国革命时,斯大林都凝神静听,全神贯注,从来不打断毛泽东的话。
的确,斯大林对中国革命是十分关心的。有一次当毛泽东谈到自己的军队,被国民党的军队包围,处境十分危险,指挥员号召战士们“不畏艰险,视死如归”的时候,苏方翻译费德林觉得很难翻,就请毛泽东写下了这八个字,仔细体会,准备解释。斯大林不懂汉语,见自己的翻译和毛泽东说说写写,心生疑忌,立刻用命令的口吻对费德林说:“怎么?您打算长时间地在这儿搞秘密活动吗?”
费德林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了:“不……不……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发生了困难。”
“可您的困难拖得太久了些吧!”斯大林用他那老鹰似的锐利目光直射费德林,语气又冷冰冰的,令人发凉,使费德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停了停,斯大林才命令道:“请按字面意思翻译吧!”
费德林再次请毛泽东把这句宋代岳飞常用的成语讲明白,他向斯大林讲了成语的出处和含义,斯大林的语气才缓和下来,点了点头。
斯大林对毛泽东说:“这真是一位天才的军事家,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和雄才大略!”
毛泽东是哲学家和诗人。斯大林是语言学家,在交谈过程中,往往谈论到思维和语言的问题。
斯大林喝了一口那红白葡萄酒合成的酒汁,停了一刹那,详细地向毛泽东阐述了他那本著名的语言学著作的精华,然后,又反复地比划着对毛泽东说:“我认为,语言作为一种表达思想的工具,是不带有阶级性的。您认为对吗,毛泽东先生?”
“是的,语言是表达思想的工具。”毛泽东说着,长长地吸了一口香烟,慢慢地抖着烟灰,不紧不慢地说:“各民族的文化和各民族的语言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汉字和汉语尽管不太容易掌握,但实际上是所有人都能学会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学。只要愿意学和不断地提高,就可以掌握它,这也是不分社会地位和阶级的。”毛泽东那联系实际的论述,使费德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禁不住停住了笔,抬起头来,凝视着和蔼可亲的毛泽东。斯大林不满地盯着自己的译员,突然叫了一声:“费德林同志!”
费德林突然一怔,忙转过身来,只见斯大林眼露凶光,直盯着他,用冰冷的语调命令说:“请拿着你的盘子到我这儿来!”费德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违背斯大林的意志,只好拿起自己面前那只盘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斯大林跟前,听候发落。
斯大林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看也不看费德林,不屑一顾地说道:“请把这儿的这一道菜拿去吧!”
费德林不知斯大林要干什么,呆呆地站着,没有动手。斯大林这才傲慢地说:“这是一道非常难得的菜肴,你可能是第一次品尝它吧!”费德林哭笑不得,手足无措。“请拿去!”斯大林的口气虽然是平静的,但却是命令式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常言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斯大林的话,特别是“最后一次”的话,使费德林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
他知道,这位大元帅掌握生杀予夺的一切大权,“最后一次”往往预示着极大的灾难。他记得刚才上菜时,女服务员曾经轻轻地对斯大林耳语了几句什么,然后,她没有把这盘菜放在斯大林面前,而是放在了他的旁边。现在,斯大林要他费德林当众品尝这盘菜,是何用意?是何居心?他猜不着。但是,在中国客人面前,他又不敢违背斯大林的意志,只好硬着头皮把这盘菜吃了下去。
毛泽东看着这个场面,一句话不说,只是抽自己的烟。费德林吃完了那道菜。斯大林这才转过脸来,问道:“怎么样,费德林同志,你喜欢这道菜吗?”
费德林满脸通红,却又强装欢笑,结结巴巴地说:“不错……不错!斯大林同志,这道菜嘛……哈哈,味道……好极了。”
斯大林这才高兴地笑了:“哈,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毛泽东跟着笑了。中苏两国的同志也都跟着笑了。费德林也跟着笑了,但眼眶里却噙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