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生命的巅峰(马斯洛现代成功心理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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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超越生命的缺憾(3)

但波兰尼、诺斯罗普、库恩和其他一些学者曾指出,在科学家自己的战略和策略中也有这一类的事。有创造性的人常常报告他们在创造过程的早期阶段对预感、梦、直觉、盲目猜测和冒险的依赖。

事实的确如此,我们几乎可以给有创造性的科学家下这样的定义——有创造性的数学家已经被认为是如此,即,认为他是莫明其妙而到达真理的人。他只是“觉得”有个什么想法是正确的,然后才继续以审慎的研究核对他的感觉。待检验的假说已选定,选定这个而不是那个问题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只有在事后才能证明为正确或不正确。我们可能因为他所收集到的事实而断定他的说法是错误的,但他自己提出假说之初并没有以这些事实作为他的信念的依据。

实际上,这些事实是他那“无根据的”自信的结果而不是它的原因。我们称一位科学家“有才华”正是因此,尽管他往往是正确的证据不足。外行人认为科学家是一位没有充分事实便缄口不言的人,这是全然不对的,至少不适用于有才华的、“敢犯禁”的科学家。

波兰尼很有见识地谈到冒险中的信念、行家气魄、勇敢、自信、胆量,认为这是开通的理论家或研究工作者的本性所不可缺少的,是规定性的特征,而不是偶然的、意外的或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们用或然的概念完全可以说明这一问题。有胆识和创造力的科学家必须安于较低的或然性;他必须认真对待每一种或然性,把它们看作是一种线索,引导他怎样做,告诉他行进的方向;他必须很敏感,由它们引路。至少他必须认为它们在科学上是“真实的”,因而值得科学家的注意。

一般来说,如果“原始知识”的正确概率大于机遇,那么把一切“原始知识”都列入知识定义、范围之内是既有益又正确的。这一看法表示有一种关于知识的阶段或水平或程度的层次系统,在可靠性的程度上向下排列包括行家猜测、预感和直觉,以不充分的案例或粗糙的方法为基础的初步推论,等等。

于是,知识即使被看作是较可靠的或低可靠的,但仍然是知识,只要它的概率大于机遇。“实证的”一词于是得到了一种用法,就像医师的理解那样,即描述由千百条经验构成的未完成的幻觉群,这些经验是在他自己身上以及病人身上试用药剂或疗法得来的,是试行常识疗法,是根据判断显露价值等等得来的。所有这些就是有经验的医师所积累起来并得到默认的知识,而且他所知道的一切几乎都未经充分证明。

认知不能剥夺人性

由于科学是在科学最高境界和顶尖技术下定义的,致使科学和科学精神不能被大多数人理解。强调科学的技术并夸耀它最深奥的抽象价值使它显得比原来的状况难解得多。它开始被认为是专家的事,只能由受过高级训练的专业人员去做,任何别的人都不能插手。

实际上,这样的科学把世界区分为科学家和非科学家,并正告非科学家:“这不是你们的事!请远离这里!把它交给我们这些专家吧,请信任我们!”

的确如此,我们必须承认非人格的科学——也是我们最古老的科学,已经达到很高的抽象水平,它们的技术也确实是训练有素的专家的事。我不说“大多数先进的”科学,因为这意味着所有科学都能列入同一个等级,那是不对的。

但同样真实的是,心理科学、社会科学,甚至生命科学,还远远没有达到复杂、抽象或技术化的高度。这里还有生手充分活动的余地,还有许多简单问题要讨论,许多角落有待第一次的探察。在开始阶段,科学是很容易的。

但我要更进一步阐述我的论点,假如我们依据科学的开端及其最简单的水平给科学下定义,而不是依据最高和最复杂的水平给科学下定义,那么科学就不过是你自己对事的观察而不是信赖任何演绎或权威。

我认为,这种依据经验的态度才能够并应该教给所有的人,包括幼童。你自己观察吧!让我们看这样做效果如何!这样要求正确吗?正确的程度如何?

我相信,这样的一些问题才是根本的科学问题和科学的方法。于是,你自己走进后院核实一下并用你自己的眼睛看一看要比在亚里士多德著作中或为此而在一本科学教科书中搜寻答案更符合经验,也更“科学”。

因此,一个孩子在仔细观察一个蚁穴时也能成为“科学的”,甚至当一个家庭妇女在她的地下室中试验并比较各种肥皂的优劣时也是如此。

经验的态度是一个程度的问题,而不是一个全或无的技术能在你取得某一种博士学位的片刻间获得然后才能运用。以这种观点为依据,此种态度因而是能够一点一点培养起来而不断改善的。

当我们说保持与现实的接触和张开你的眼睛时,它几乎变成人性自身的一个规定性特征。帮助人变得更重视经验是一种改善他们的认识活动和增进他们的知识的方法。用精神分析的话说,它能帮助他们的“现实测试”,即,它能帮助人把事实和意愿、希望、畏惧区分开;它也应该能促进我称之为“心灵测试”的改善,使人能得到关于自己主观世界的更真确的知识。

有必要知道什么时候人会有意愿或希望或畏惧以及这是谁的意愿。

总之,科学家也和其他人一样,有共同的特征,如好奇、理解的愿望,甚至喜欢观察不喜欢盲目,喜欢较可靠的知识不喜欢不可靠的知识。专业科学家的特殊化的能力是这些一般人类特性的增强。每一个正常人,甚至每一个儿童,都是一个单纯的、未发展的、不熟练的科学家,原则上在接受教导以后都能成为更老练、更有技巧、更高级的科学家。

人本主义对科学和科学家的看法,当然要提出经验论态度这样一种回归和民主化问题。

要想更好地说明这问题,就要从对科学和科学家的超人观或超越观多方面来讲。获得知识的过程(在各种水平上)和对知识的沉思和享受正在变成审美观中最丰富的源泉之一,半宗教喜悦和敬畏与神秘经验的来源之一。这种感情经验是一种终极的生活欢乐。

传统的去圣化的科学由于种种原因曾力图净化自身,清除这些超越性经验。这样的净化远非捍卫科学纯洁性所必需,反而是从科学中剥夺和排除人的必需。这几乎像是在说,科学不需要或不能给人以享受。

但是事实上,这种欢乐的经验在人类生活中是必不可少的,不仅是因为它们能把人带入科学中并保留在那里,而且因为这些审美欢乐也可能是认知的信号,像信号火箭的发射告诉我们已经发现了重要问题一样。正是在高峰体验中,存在认知才最有可能产生,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或许最能看透事物的核心。

若改变还原尝试的世界观,那么,对待科学的态度又该如何变化呢?这些改变来自何处?我们何以会注意到它们?为什么机械论的、非人的模式要让位给以人为中心的模式?

在我个人的历史中,这一科学世界观中的冲突,起初表现的形式是同时和两种互不相干的心理学一起生活。在我的实验室实验生涯中,我觉得很安适,并很胜任,因为我接受了传统科学的知识。

实际上是华生的乐观信条把我和许多人带进了心理学领域,他的纲领性的著述展示前方有一条光明大道。我信心百倍地认为,进步有了保证,可能有真正的心理学的科学、有某种坚实可靠的东西可以依赖,能使我们从一个确定不移的基地稳妥而不会逆转地前进到下一站。它提供了一种有希望解决一切问题的技术(条件作用)和一种极有说服力的哲学(实证主义、客观主义),而且二者既容易理解又容易应用,以便使我们不致重蹈复辙。

但是,当我成为心理治疗医师、分析家,成为一位父亲、教师和人格研究者,即当我研究整体的人时,“科学的心理学”却证明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在这种人的王国中,我发现在“心理动力论”中,特别是在弗洛伊德和阿德勒的心理学中,在那些从当时的定义看显然是不“科学的”心理学中,有很多出乎意料的营养价值。

心理学家似乎有两套互相排斥的规则,为达到不同的目的,他们好像说着两种不同的语言。假如他们的兴趣是研究动物或人的局部过程,那么他们能成为“实验的和科学的心理学家”。但假如他们是对整体的人有兴趣,这些法则和方法就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了。

我想,只要我们比较一下这两套规则在处理这些科学上崭新的人性问题和个人问题中的相对有效性,我们就能极好地理解这些哲学的改变。

让我们自问一下:如果我想更多地了解人性——例如,了解你,或一位陌生人,最有希望得到收获的途径是什么?传统科学的假设、方法和理论概念能有多少用处?哪一种研究最有效?哪一种技术最实用?哪一种认识论最客观?哪一种沟通方式最明显?哪一种测试和测量最精确?哪一种关于知识本质的假设最合乎逻辑?我们说的“认识”是什么意思?

认识人的最佳途径

我们应该注意到,认识人这一问题本身——了解某一个人——巳被许多科学家视为琐碎或“不科学”而排除了。几乎所有研究非人格问题的科学家都是从隐含的或显然的假设出发的,认为科学是研究事物的类别或群族的,而不是研究单个的事物。当然,你在一定时刻实际上是观察一个东西——一只草履虫,一块水晶,一叶肾,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等等。

但每一事物都是作为某一物种或门类的一个样品看待,因而是可以互换的。没有一本普通的科学杂志会采纳和刊登一篇关于某一个别白鼠或鱼的琐细描述文章。概括是传统科学的主要任务,换句话说,就是对所有白鼠、鱼等进行抽象说明。

畸形学是研究例外、“惊奇物”或怪胎的科学,是没有多大科学价值的,除非它能通过比较,说明更多有关“正常”胚胎学的过程。

任何一个样品就只是一个样品,它不是它自身,它代表某种东西,它是无个性特征的,可以任意随别人利用的,不是独特的,不是神圣的,不是必要的或不可缺少的;它没有完全属于它自己的正式的名字,没有自身作为一个特例的价值。它之所以令人感兴趣,只是因为它代表某种东西而不是代表它自身。传统的、教科书的科学通常集中研究事物的类别或可以互换的对象,完全不顾及这个独特的个体。在一本物理学或化学的教科书中是没有个体的,更不要说数学书了。

以此作为一个中心点。天文学家、地质学家、生物学家有时的确也可以作为典型和作为范式和独特的事例,如与某一星体或某次地震或某一粒豌豆或果蝇打交道。但这样做最终仍然是趋向普遍性,作为取得承认的途径,成为更科学的。对于大多数科学家来说,这是科学知识发展的惟一方向。

当我们远离这种非人格的、概括化的、寻求相似性的科学时,我们发现也有许多人对独特的、特殊的、个别的事例有系统研究的兴趣和持续不懈的好奇心,这些事例是不能互换的,是自成一格并且只出现一次的。例如,某些心理学家和某些人类文化学家、某些生物学家、某些历史学家以及所有处于亲密个人关系中的人们,都有这样的好奇心。

我相信,物理学家和化学家也曾长时间迷恋地琢磨他们的妻子,正如他们对待原子的态度一样。

我最初的问题是:假如我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途径是什么?

现在我能用更确切的措词重新提出问题:物理科学的常规程序对于更好地了解一个人的有何作用?

但请记住,这种程序是一切科学甚至任何一类知识广泛承认的范式。一般地说,我的回答是:这些程序简直谈不上有多少作用。

实际上,它们的确是无用的。假如我不仅要知道有关你的事情而且要理解你的话,假如我想了解一个人,了解他的人品中那些我觉得最重要的方面,我知道我必须以不同的方式才能完成这项任务,我必须用不同的技术并依据极为不同的关于超脱性、客观性、主体性、知识的可靠性、价值和准确性等哲学假设进行操作。

我在研究一个人时,必须把他当作一个独一无二的特殊个体,当作他那一类别中的一个独特的成员。当然,我多年积累的常规科学的、抽象的、心理学的知识,有助于我把他大体上安置在全人种的分类系统中加以考察,我知道什么是可以期待的。我能大致进行性格、体质、精神病学、人格学和智力(IQ)等方面的评级,而且比很多年以前做得更好些。但所有这种法则知识——关于规律、概括化、平均数的知识,只有在它能疏通并改善我的个别知识——关于这一特殊个体的知识——时才是有效用的。任何一位临床医师都知道,要了解另一个人最好是让自己的大脑虚位以待,全神贯注地观察和倾听,保持承受、被动、耐心和等待的状态,而不要急燥、匆忙和不耐烦。从事测量、讯问、计算,或检验理论、进行分类等活动是没有多大助益的。假如你的头脑太繁忙,你将不能很好地听和看。弗洛伊德的“自由漂游注意”能很好地说明这一非干预的、总体的、承受的、等待的对他人的认识。

对于寻求有关个体知识的人,抽象的知识、科学的法则和概括化、统计的报表和预期都是有效用的,除非它们不能被人性化、人格化、个体化,并且不能集中于这一特定的人际关系中。善知人者能得到传统科学知识的帮助,不善知人者即使有全世界的抽象知识也将庸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