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高频交易之战:金融世界的“利器”与“杀器”
3392900000008

第8章 做市商(1)

2007年3月24日,据法国新闻社报道,市场自地域性政治危机中复苏以来,从去年12月开始,原油的价格一路飙升,并于昨日再次创出新高。在纽约商业交易所,继电子交易市场中的价格到达62.65美元的峰值之后,5月交割的“低硫轻质原油”的每桶价格上涨66美分到达62.35美元。这是自12月22日以来的最高价格。交易所充斥着担心伊朗核计划的紧张气氛。

伊朗核计划令市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法尔阿德·麦克柯(Ferhad Mekic)一直对这个问题十分困扰。2007年3月,如果5月交割《低硫轻质原油》的期货价格突然飙涨起来,那么这位年轻的交易员非常清楚原因。在充斥着交易行话的芝加哥澳帝桦交易大厅内,法尔阿德·麦克柯敲打着键盘进行原油合约交易。他的计算机上安装的一款软件可以帮得上忙。这款软件可以实时计算他的交易指令对市价的影响。澳帝桦的交易员给它取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且滑稽的名字——榔头。

3月20日星期一,在金融理财师突然察觉原油疯涨的四天前,法尔阿德·麦克柯已经发出了大量交易指令。计算机软件允许他能够在最佳时刻执行指令,进而最大化对市价的影响力。在收盘前两分钟,“榔头”向纽约商业交易所的电子交易平台大量地发出了2439份5月交割的原油期货合约,每份合约的标的为1000桶原油,合约总价值为1.45亿美元,相当于一个半的超大型油轮。这使得原油期货交易价格飙升,指令一下子让法尔阿德之前秘密累积了几个小时的头寸价值大涨。交易盈利为日获17.7万美元。这个交易策略在前天实施的效果更好,交易了2234份低硫轻质原油合约,这批原油将于4月交割。这次榔头交易策略为澳帝桦赚取了22.1万美元。

每天,法尔阿德·麦克柯都会用邮件向他的芝加哥直系上司克里斯·道森汇报,同时抄送给在阿姆斯特丹澳帝桦总部的交易负责人,兰迪·迈耶说:“如你所见,原油运行得很好。我们在今天的原油市场上影响很大。我们明天对布伦特原油影响会更强。”

2008年7月,美国商品期货交易所监管部门,即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y Futures Trading Commission,CFTC)将11封内部邮件,其中就包括这条信息,与电话记录一起作为“操纵市场”的投诉文件递交给了纽约法庭。他们展示了芝加哥澳帝桦的交易团队如何以他们的交易方法操纵了2007年3月整整一个月的价格。他们为了公司的利益,将价格一会儿拉升,一会儿压低。

约翰·伽敏柯(Johann Kaemingk)于1986年在阿姆斯特丹成立了澳帝桦,澳帝桦一直作为欧洲最主要的做市商之一,是电子交易所的推动者。在阿姆斯特丹、芝加哥和悉尼三个城市都设有公司,共拥有600名职员,24小时不间断地买卖股票、期权、衍生品和期货。根据当时交易领域的说法,这类业务主要在于“提供交易流动性”。从经济学理论角度来解释,则做市商是在给买卖价格之间添上润滑油,长期满足买家和卖家的需求。相反,这项服务带来的回馈就是做市商在交易中赚取少量的利润,即价差。价差就是买入合约的价格与他们将合约卖给客户的价格之间的差额。这种少量的利润会被巨大的交易量所放大。这种捕捉短期价差的交易方法在证券交易领域中有个专业名称:抢帽子。

做市商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工喊价时代。他们的出现克服了很多原有交易模式的缺点:当所有人准备卖出的时候,他们买入并等待价格重新反弹回高位,这样做会减缓价格的下跌。相反的是,当股市暴涨时,他们卖出股票。电子交易的出现有可能导致他们的损失,但是与之相反,计算机的力量为他们打开了更加美好的业务前景,能够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完成买卖交易。

做市商变成了高频交易者。处理器和光纤电缆将他们的交易能力增强了数十倍。华尔街的做市商通过抢帽子的交易方法将市场价格切分成十几美分一档。一开始做市商日复一日地抢帽子,然后变成一小时又一小时,最后高频交易将其演化为一秒又一秒地抢帽子。随着计算机处理能力的提升,他们逐渐走出市场跟随者的身份,从此,他们可以时不时地为自己勾画出理想的曲线。就如同上述澳帝桦案例中所做的那样。

对于原油来说,荷兰交易员偶然意识到他们对市场具有影响能力。根据他们的说法,在芝加哥大宗商品交易所收盘前几分钟内,只要“敲击”足够有力,他们的交易订单似乎可以令纽约商业交易所的原油期货合约“骚动”。如何获取利润呢?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只要在收盘前,通过日间积累头寸,最后“敲击”准确数目的交易订单,就可以获得他们理想的价格。这就是“榔头”软件可以起到的作用。

“今天市场上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情。虽然它并不怎么值得让我们骄傲,但是它真的很有趣。”2007年3月2日,克里斯托弗·唐逊(Christopher Dowson)在一封发给他同事的邮件中提到。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来解释观察到的现象,为了最终被其他人所理解。这个英国人成为美国澳帝桦交易主管已经两个月的时间,在就职于这份工作之前,他在阿姆斯特丹做了六年股票经纪人。大宗商品交易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在到达芝加哥以后,他只进行一些行政工作。最初,他并不是很适应这里的工作。在一封发给他的合伙人奥顿·麦吉尔(Randal Meijer)和巴斯蒂安·范·肯彭(Bastiaan Van Kempen)的邮件中表达了他对位于阿姆斯特丹的一位澳帝桦交易员交易操作的担忧:“尼克今天赚取了相当可观的利润,近10万美元。但是,我认为他交易操作有些轻率。我问过他为什么收盘前还持有所有的头寸。他会向你们解释他所注意到的事情,就像我已经向他说明的一样:当某人在收盘前卖出,这会压低期货价格,所以这个方法并不是百试百灵,具有一定的风险。”

克里斯托弗·唐逊详细地描述了这个危险游戏的规则:“我们必须小心估计在盘中所需持有的合约百分比(这些持仓将为我们实现盈利),为了推动市场价格下跌,这些头寸必须在收盘前或者收盘期间平仓(价格下跌会令我们损失一部分钱)。就像是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的同事所知道的那样,这样做是一个卑鄙的行径。我们在这样做之前建立起相关头寸,从而赚取巨大利润。这是你们期盼的吗?”

是的,事实正是如此。这种交易操作技巧隐约地让他们看到了利润,克里斯托弗·唐逊最初的疑虑很快就被淡忘了。在他发送第一封充满疑虑的邮件一星期后,澳帝桦的老总反而充满了信心。大量地使用“榔头”软件来“敲击”原油市场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他们乐此不疲。他们将一开始的赌注逐渐提高到0.75亿美元/每天。3月7日,奥顿·麦吉尔在邮件中写道,“当我们拥有更多经验时,就更确信有能力影响市场行情,我确信我们有能力提高投入资金的上限。”克里斯托弗·唐逊测试两个交易日内“榔头”软件在低硫轻质原油的运行效果,然后向他的同事分享测试结果:“我确实能够推动市场行情。并且当我这样做,对于我来说只有非常小的风险。同时,我不想把这件事做得太明显使得人们在电视节目上议论纷纷。”

克里斯托弗·唐逊对此并不担心。对于如何解释原油价格上涨,媒体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芝加哥,沙特阿拉伯负责原油生产的高官的发言被到处引用,霍尔木兹海峡的关闭并没有能够避免伊朗遭受以色列的袭击,这些事件对原油价格的影响正如同在临近美国汽运行业最繁忙的季节,汽油储量下降一样。

克里斯托弗·唐逊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正是“榔头”的效果。他惊讶地对同事说道:“像这样买入,通过人工的方式推动市场到达高点,我们本以为市场会在之后下跌。但我们观察到市场一直在上升通道中。就像是真的进入一波上涨行情中,这对买入交易产生了压力。”3月9日,克里斯托弗·唐逊、奥顿·麦吉尔、巴斯蒂安·范·肯彭以及澳帝桦的董事长约翰·伽敏柯进行了一场电话会议,约翰·伽敏柯在会上决定每天投入的资金升高到2.5亿美元。这笔钱中有5000万美元将被用于在市场报价时间的最后几秒“敲击”市场。

但是,在他们扩大赌注规模的同时,交易员担心这会引起注意。于是,他们协商寻找一些理由用于解释他们的市场行为,以便回答他人的质问。他们把自己作为做市商的角色充当挡箭牌。下面这段澳帝桦记录的电话会议内容,随后被美国金融企业监管机构作为呈堂证供。最终,这段录音被呈交到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1]。

麦吉尔:这是一种抢帽子的交易策略(赚取短时间内买价和卖价之间的价差),但是坦诚地说,在市场流动性充足的时候,我们确实赚了很多钱。

唐逊:在这一时期,我们必须投入大量的资金,如果你不能让对手胆怯,那么你获得的就是最差头寸。我在想:当别人质疑我们操作市场时,我们应该怎么回答类似的问题?

麦吉尔:是的,你可以说我们只是在做抢帽子的交易策略,你并没有真的操作市场。因为在收盘前我们已经平掉了所有的头寸。

唐逊:我们能够以更优的价格执行交易指令,这正是我们这样做的目标。

麦吉尔:完全正确,这也是我想说的!(笑声)

唐逊:是的,这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

在接下来的一周,从3月11日到3月16日,“榔头”交易策略为澳帝桦赚取了120万美元。在随后的星期一,也就是3月19日,巴斯蒂安·范·肯彭鼓励他的交易员继续猛攻,“虽然这已变得更加困难。”

范·肯彭:今天交易顺利吗?

麦克柯:是的,这个策略运行得不错,但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好。我们今天对市场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但还是有一些人抢在我们之前,针对我们进行交易。

范·肯彭:你应该再挤挤奶(原文如此),这正是你现在应该做的,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交易策略能够持续多久有效。

麦克柯:我想,原油市场是一个最为成熟的市场,在这里我们能赚到最多的钱。(笑声)在其他市场,我们能赚多少呢?我认为是时候将“榔头”交易策略同时使用到三个市场中(原油、柴油、汽油)。但是,我们真的需要一个好“榔头”,从而不再担心被别人所用。你没有不开心吧?(笑声)

范·肯彭:不,我没有不开心。

麦克柯:从年初以来,我们赚了240万美元。但都比不上前一周赚得多。

范·肯彭:上周五我们赚了多少?

麦克柯:65万美元。

范·肯彭:现在钱来得好快啊。

奥顿·麦吉尔和巴斯蒂安·范·肯彭向克里斯托弗·唐逊问道:有没有可能“敲击”其他市场,像是糖和小麦?

麦吉尔:这个游戏太有意思了,是不是?

唐逊:那当然(笑声),这是一个美妙的游戏。这个产品太有趣了。我认为我们能赚到大把钞票,尤其是我们将其运用到其他大宗商品市场,或者说用于所有的金融市场。

麦吉尔:我们下星期应该从农产品开始。但是,我们也应该观察一下电力市场是否有足够的交易量,以及其他类似的市场。

澳帝桦的交易员最终并没有机会完成他们的计划。3月26日,巴斯蒂安·范·肯彭收到了一通预示着不祥之兆的电话。纽约商交所监督负责人托马斯·莱萨拉,向他提出了一些问题。澳帝桦的“诡计”令他惊讶。谈话一开始,莱萨拉的语气平静而缓和,但随后谈话气氛变得激烈起来。巴斯蒂安·范·肯彭一上来就开始为自己辩护。如预期那样,他提及澳帝桦做市商的身份。但是,托马斯·莱萨拉并没有被说服。

莱萨拉:您要知道,作为做市商并不意味着您可以不遵守交易规则。

范·肯彭:您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充当做市商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