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妖魔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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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限之枪(9)

血罗沉默了。是啊,他想用枪来干什么呢?是保护自己的身体、维护自己的尊严还是赚取大量的金钱?应该是前两项吧,可这些年来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是金钱吗?童年的痛苦经历告诉他: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金钱,有了它,你才有尊严;有了它,你才有自信;有了它,别人才会来关心你。

托金的眼睛似乎看出了深藏在血罗心底的秘密,他微微地笑着站起身,缓步向里屋走去。

“小伙子,跟我来吧。”

里屋是卧室,在床的正对面,透过大玻璃拉门,可以看到外面宽敞的阳台。托金拉开拉门,走到阳台上向下看去。

“这个城市很美,对吧?”

血罗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俯瞰着这座城市。很美,确实很美――林立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海,道路两旁的绿树,街心的喷泉,花园广场……不能否认,它确实很美。

“是的,它很美。”血罗点点头。“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建立那么多贫民学校?”

“西瓦镇的那件事,应该不是你的主意吧。”托金突然转换了话题,血罗一怔,随后竟不由自主的、像小孩子般的咬了咬嘴唇,答道:“那是多瓦多锡的主意,直到七四集动手,我才知道……”

“我听影青鸟说过,你的射击术非常厉害。”托金又转换了话题。

“传说中你的射击术也非常厉害,你能否告诉我,这是否是妖魔铃为你带来的力量?”血罗没有回答,但也等于回答了。“你也非常厉害”,这句话就算承认了自己厉害。

托金笑了,“你很像年轻时的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铃是道具类的,它可以变成任何一种重型以下的枪支,它只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和弹药建立关联,自动向枪里装填弹药,不用担心子弹会被打光。除此之外,它就是一把普通的枪。”

“那么你的射击术……”

“和你一样,是靠千锤百炼得来的。”

距离拉近了,这位老人再不是传说中的神。“和你一样”,这四个字让血罗感觉到亲切,刹那间,他已接受了一切关于托金射击术的传说,再不怀疑。

“你有师父吗?”托金忽然这样问道。

“没有人会教我。我的射击术,是自己领悟练出来的。”

“哦,这么说来,你很厉害,只靠自悟,就能练出这么神奇的枪法。”

“没办法,是这个世界逼的。”

“你似乎有许多痛苦的回忆,可以向我说说吗?”

“我不想提这些事了,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要加入‘狂牙’呢?”托金又笑了笑。

“钱。”血罗直言不讳,“在那里可以很容易地赚到钱。”

“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没错。这个世界是被金钱主宰的,有了钱,你才有尊严,有了钱,别人才会重视你。”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的父亲……曾经拥有一个大企业。”血罗的目光有些黯淡,尽管他说过“不想提”,但在托金的追问中,还是不自觉地将过去讲了出来。

“我的童年曾经很幸福,虽然母亲死得早,但父亲非常疼爱我。他的部下和朋友对我也非常好,那时我的身边总围绕着一大群孩子,他们都喜欢我,以我为中心,那时候,我只以为全世界都是光明的……“然而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父亲破产了,我们变得一无所有。父亲从前的那些部下和朋友们全变了,他们的脸变成了另一幅样子――冰冷、无情。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父亲为了让我吃上一顿饱饭,低声下气地哀求他们,但是他们没有半点的同情心,他们只是嘲笑父亲。那些曾经围在我周围的孩子们,竟然向我们吐起了口水。我永远也不能忘了那种屈辱!

“虽然如此,父亲还是那样乐观。他总是会原谅那些势利小人,他说,只要有机会,他会努力改变一切,让我们重新过上好日子。我相信他办得到,因为在我的眼里,他永远都充满了自信,他是那样乐观向上的一个人,没有任何事是他办不到的!

“然而,他却没能等到那一天。那一天,他勇敢地从车轮下救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自己却被撞成了重伤。重伤……其实那并不是致命的伤,只要及时抢救,他就会没事,可是……”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血罗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并未能如意,他的感情也是不可抑制地暴发了,眼泪顺着眼眶汹涌而出,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金钱!在它面前,人命根本不重要!没有医院会去抢救一个落魄乞丐,因为他根本拿不出高昂的医疗费用!他的生命因为贫穷而变得卑微,在医生们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为了这种穷光蛋而费什么力气!有人说过,医生是‘白衣的天使’,从前的我也曾这样认为――在童年幸福的时光里,当我生病的时候,不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会微笑着为我诊断,哄着我吃下苦味的药,在我被针刺痛时,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那时,我确实以为他们就是天使,然而直到父亲被他们弃置一旁,不闻不问,我才明白了,天使是不会对穷人微笑的!当病人的身上没有了金钱组成的光环,天使们就不再将他们当成人了!

“金钱!它有着强大的力量,它可以改变人的心,人命算什么?尊严算什么?良心算什么?因为它,这一切都可以不要!那个被我父亲救下的人,开始时还满怀关切地陪着父亲,将他送进医院,但一听到那高昂的抢救费,他竟然偷偷地溜走了!只剩下年幼的我,流着眼泪守在父亲身旁。

“我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幕――在为了救人而建立的医院里,我和父亲无助地坐在大厅的墙角,人们只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匆匆离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我们,没有一个!父亲就那样去了……“我恨那个医院,我恨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恨这丑恶而黑暗的世界!我想通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是万能的,金钱是世界的主宰,是人的主宰,想要活得有尊严,就一定要有钱!

“然后,上天就给了我机会。就在我独自一人被饥饿折磨的时候,在我栖身的垃圾街上发生了一阵激烈的枪战――那是警察与劫匪之间的战斗。一个劫匪受了重伤,竟然倒在我居住的垃圾堆旁边。我并没有害怕,在我看来,这是上天的恩赐。他已经完全推动了意识,警察也没有发现他,于是我掏空了他所有的口袋,拼命把他的钱塞入我的破衣服里,然后,我又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那支枪――神秘而可怕的东西,可以在一瞬间夺走人生命的东西。

“就这样,我走上了这条路。枪,为我带来了食物、衣服、金钱,也为我带来了人们的尊重与畏惧。在这个冰冷阴暗的世界上,唯一能温暖我的,就只有枪。我需要钱,但我却恨钱,唯有枪,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托金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等到血罗将这一番话完全说完,而且情绪渐渐恢复正常时,他才问道:“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血罗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目光中透出友善的老者,慢慢地点了点头。

“小时候我瞧不起穷人。因为在我眼里看来,他们是没用的废物,是供我使唤的奴仆。

“我的父亲非常有钱,听好了,是――非常、非常有钱。到什么地步呢?嗯……这么说吧,他曾经掌握着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那时我的生活过得比某些国家的皇帝还要奢华,我自己拥有五辆世界上最昂贵的汽车、一幢价值上千万的别墅和一大群保镖、佣人,我没去过学校,父亲雇佣了全国最有名的教授,每天到家里教我,但老实说,我并没有学到过什么,这些教授每天被我呼来喝去,就像狗一样,哪里敢强令我去学习呢?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其他一切人都是我的附庸,天生就该听我的话,天生就该被我使唤着。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所以我理当享受这种待遇;我天生就与众不同,天生就高人一等,所以人们必须这样恭敬地对待我。

“然而这些并没有持久,十二岁那年,我父亲死了――政府不满于他对国内经济的掌控,挑拨他的合伙人们暗杀了他。之后他的产业就被政府吞并,而那些合伙人则被政府以谋杀罚处以死刑。于是我成了孤儿,而且还是一个失去了经济后盾的有钱的孤儿。我的母亲也死得很早,据说是被父亲气死的,因为父亲在外面不断拈花惹草。母亲死后,父亲没有再娶,原因很简单,他不愁缺少女人。

“没过多久,我的那点钱和不动产就都不属于我了。随着我这个小富翁的没落,周围的人也陆续离开,而且对我的态度也开始改变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只不过是一个屁大的小孩,不是天生的主宰者,也没怎么高人一等,更谈不上什么优秀,别人对我的恭敬,实际上就是金钱的恭敬。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值,什么也不会。

“这个世界很快就让我屈服了,我不敢再摆出大少爷的架子,我学会了向别人点头哈腰,乞要一点点的食物。我不想要钱,我恨钱,是钱要了我父亲的命,让我成了流落街头的乞儿。

“就在我几乎快要饿死的时候,我遇到了从前被我赶走的一个穷教授。他是唯一一个不听我使唤的人,每天只知道逼着我念书,所以我让保镖把他扔了出去。看到他,我胆战心惊,我知道现在我们的地位互换了,他完全可以将我‘扔’向任何一个地方,而不会有人来管,我想逃走,但没成功,他把我抓住了。

“有意思的是他没有打我,也没有像我所遇到的那些旧相识一样奚落、侮辱我。他只是把手放在我发烫的额头上,然后把我送进了医院。我得的是一种在当时来说还很可怕的传染病,医生说我很幸运,在发病初期就被送了来,而这种病在初期时是最容易被治愈的,我捡回了一条命。

“知道吗,那个教授并不富裕,为了治好我,他花掉了一大半的积蓄。那些钱本来是他打算用来结婚的,就因为我,他失去了那些钱,也失去了自己的爱情。但他在流过泪后,却笑着对我说,既然这段爱情如此容易被金钱粉碎,那么就让它碎了吧。

“我得承认,那是我的心第一次被震撼。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对我笑了笑,说:‘你曾经是我的学生,也是我所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作为一名教师,我有责任挽救你,有责任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不管你曾经怎样对待我。’

“我的世界观完全变了,被他所改变了。我觉得他才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优秀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垃圾、一个蛀虫。我为过去而羞愧、而后悔,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害他失去了爱人。我拿什么来回报他呢?我不只一次的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既然他想要我成为‘真正的人’,那么,我就努力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人’吧!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他的回报,但我只能为他做到这些。不知不觉间,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做人的道理,也学到了丰富的知识,更懂得了如何珍爱生命。我看到了金钱的丑恶,也看到了金钱的伟大,最后终于明白,金钱不过只是一种工具,它的自身根本没有什么善恶,善与恶,都生自人的心中。

“更重要的是,我还学会了‘责任’。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必须要学会承担责任――医生要承担救死扶伤的责任、教师要承担传播知识、净化灵魂的责任、警察要承担惩治坏人、保护好人的责任……“而且我开始找到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作为一个男子汉、作为一个有强大力量的妖魔铃使者、作为一个被教师挽救过的不幸孩子,我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和别人的关爱,就要将这份眷顾和关爱再传达给更多的人。所以我成为孤儿乐园,所以我开办贫民学校,只想像当年他‘救活’了我一样,‘救活’更多被不幸所笼罩的孩子――这就是我的责任。”

说到这里,托金凝视着血罗的眼睛,郑重地问道:“一个不懂得承担责任的人,别人也不必对他负什么责任。你的肩上又担着什么责任呢?它是让我有帮助你的责任?”

血罗怔住了,他在被托金的故事震撼的同时,也在向自己的内心深处诘问着:“我担着什么责任?作为一个男子汉,我负担过什么责任吗?我曾想到过自己应当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吗?我曾为了自己的责任而奋斗过吗?是啊,如果说我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人,别人又为什么有帮助我的责任?”

“等你想通了这些,再来找我吧。我会让世界上最好的外科专家,治好你的手。”看着沉默不语的血罗,托金微微笑了笑,把目光移向了蓝天。

向心要答案

风很大,天空中的云海迅速地向东北方向涌去,在风朵的缝隙中,还可以看得见蓝天。蓝天很蓝,如果抛开那些风和那些云,天空绝对是很晴朗、很安静的样子。

朵拉在政府大楼的广场上和迪根斯在闲聊,两个人从对多瓦多锡的憎恨谈到对米亚莫的尊敬,从不断提高的税款谈到不断下降的经济状况,最后突然谈到了血罗。

“喂,托金也认可他了?他可曾帮多瓦多锡袭击过国王啊。”朵拉一脸的不甘。

“也说不上是认可。”迪根斯轻摇着头,“托金和他谈了很久,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以我的铃能力来看,他身上的气已经开始出现变化了,虽然还有些迷茫,但我可以确定,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邪恶之气了。”

“你们这些人的力量,我可真是无法理解。”朵拉笑了笑,“哪天把你的铃借我用用,让我也体会一下吧。”

“别开玩笑了。”迪根斯也笑了,“妖魔铃只会听令于一个主人,除非是主人自愿转赠,否则到了别人手里,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而已。别想让我转赠给你,因为一但将妖魔铃转赠,它就会憎恨原来的主人,就算你再将它转赠给我,它也不会将力量再赐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