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左丞相府。
孙成文在大门口下轿,他刚上完早朝回来,脸上带有些许的疲态。
管家马上走过来,抱拳弓腰说:“相爷,您的族人孙启胜和丰安县令等候多时了,对了,还有都尉袁汉哲袁大人。”
他皱了皱眉头:“袁汉哲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让你给他传话,一定让他配合孙启胜和窦良才的吗?”
管家回答说:“我是让人去传话了,袁大人的确也很配合,可是据他们说是国都学院不配合,派去抓人的差役吃了闭门羹,后来袁大人亲自出面,但是被东方平泰一顿臭骂,给骂回去了,两次全都是无功而返。”
“废物。”孙成文低声骂道,挑了挑眉毛说:“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东方平泰可不是好惹的主儿,我先去更衣,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一刻钟后,换了便装的孙成文来到客厅,三人急忙起身见礼,寒暄一阵才进入正题。
袁汉哲将自己在国学大门口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语气中带着对东方平泰的不满,窦良才时不时的插句话,孙启胜则是满脸怒容。
听完他们的叙述,孙成文一拍桌子:“真是太过分了,身为圣庙祭司和国学祭酒,竟然如此袒护自己的学生,他还把国法放在眼里吗?”
“是啊,他确实太过分了,连都尉府的账都不卖。”窦良才是善于溜须拍马的家伙,之所以会跟着孙启胜来国都告状,不是看在两人私下的关系上,而是借这次机会跟朝廷大员们搭上线,好继续往上爬。
这次他不光见到了百官之首的左丞相,也跟国都都尉攀上了关系,可谓是收获颇丰,正在考虑回去之后给这二人准备什么样的厚礼,尽可能快的往上爬。
袁汉哲表情恭敬的说:“孙丞相,您今天有没有在早朝上向国君提及这件事?”
孙成文摇摇头,说:“你们那边是什么样的结果老夫还不知道,就算在朝仪上提起,因为没有十足证据,国君也不能给出定论的,这样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而且还会打草惊蛇,留给东方平泰充足应对的时间。既然他不肯配合,就算是落下了口实,本相明天就在早朝上参他一本。”
窦良才赶紧拍马屁说:“孙丞相想的很周到,下官十分佩服。”
孙启胜面色一喜,道:“那就多谢堂叔了,只有您出面才能为死去的世琪伸冤。不过堂叔,我听说这个东方平泰在咱们东平国地位超然,就算是国君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
孙成为笑了:“地位超然又如何,在国法面前,就连王子都要与庶民同罪,他跑的了吗?”
袁汉哲有些担心的说:“卑职也觉得这件事不太好弄,看得出来东方老头儿对叶云扬不是一般的偏袒,他要是坚持不配合,国君也不能奈何吧,总不至于真的跟他翻脸。”
“他是圣庙祭司,国君当然不会跟他翻脸。”孙成文脸上出现一丝阴笑,说:“但我们的切入点是叶云扬,而不是直接针对他,你们全都不用担心,本相已经想好了对策,管保他吃个闷亏。”
中午饭时间,国学院餐厅。
叶云扬所在的餐桌一个人都没有,跟旁边人满为患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吴俊彦、殷子时这两个官二代举着餐盘走过来,刚一坐下,殷子时就说:“叶兄果然是恶名远扬啊,都没人敢出现在你的五米范围内。”
叶云扬一愣:“是啊,我也觉得纳闷儿,他们今天是怎么了?”
吴俊彦眼睛一瞪:“你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你在县城杀人那件事,已经在学院里传遍了,大家都害怕你,所以会离的远远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至于吗?特别是那些高年级第学生,他们不是号称高手的吗,居然会怕我这个一年级新生?”
殷子时说:“他们等级再高也没杀过人,当然会怕你,说实话我跟俊彦刚看到你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儿毛毛的呢。不过叶兄你快意恩仇,兄弟我是十分佩服的。”
吴俊彦补充:“我更佩服的是祭酒大人对你的器重,为了保你连袁汉哲的面子都不给,我跟子时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混。”
叶云扬哑然失笑,很明显这两个家伙吧事情想的简单了,以为东方平泰站在他一边,就可以保证万无一失,这些只是表面上的平静,事情牵扯到左丞相孙成文,以老奸巨猾著称的他,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下午回教室的路上,他无意中看到孙世元和陈孤荷站在远处,两人好像正在说某些重要的事情,几句话之后,陈孤荷快步朝着学院大门走去。
第二天,东平国王宫,勤政殿。
国君陈明达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下面是分左右站立的两排文武大臣。
陈明达一改以往和颜悦色的样子,而是满脸凝重表情,大臣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发生重大事件了,因为国君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除非是军队在外面打了败仗。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全都朝着太尉吴瀚那边汇集,吴瀚也觉得纳闷儿,近几个月来边关没有战事,何来兵败一说。
太监尖着嗓子喊道:“早朝开始,众臣有本早奏。”
一众大臣当中,只有左丞相孙成文神色正常,他向左侧跨出两步,手捧象牙笏板弯下腰,朗声道:“臣孙成文有事启奏。”
陈明达点点头,太监马上喊道:“准。”
孙成文这才直起腰,朗声道:“臣于昨日接到都尉府报告,称国学一年级新生叶云扬于老家丰安县杀人,后逃回国都学院,都尉府派人前去锁拿却被拒之门外,都尉袁汉哲亲自前往,遭到祭酒东方平泰的呵斥,导致无功而返。”
吴瀚脸色一黑,都尉是在太尉府下辖的一个衙门,出了事情袁汉哲不跟自己这个顶头上司汇报,却转而报告给孙成文,这是不合规矩的,一旦国君询问,吴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丢面子事小,说不定还会遭到贬斥呢。
他回头跟身后的将领交换一个眼神,这位将领名叫殷隼,是回国都述职的虎卫军将军,殷子时的父亲。
两人除了是上下级关系之外,还是多年好友,而且都听儿子说过叶云扬的事情。
国君好像没有为要询问吴瀚的意思,而是恨声道:“寡人也接到报告,国学生竟然趁着上巳节返回老家之际,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简直是罪不可恕!东方祭酒是个正直的人,寡人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可他怎么会偏袒学生呢?
矛头直指东方平泰,吴瀚察觉出事有蹊跷,国君从没有当众指责过东方平泰呢。
关于叶云扬杀人这件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严格说来跟太尉府有一定的责任,是他的独子吴俊彦借给叶云扬的马车。
孙成文淡然一笑,说:“臣也相信东方祭酒是个秉公执法的人,之所以拒不交出凶手,应该是被欺骗了吧,据说凶手是他很器重的一名学生,如果对方撒谎,他选择相信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陈明达点头说:“寡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东方祭酒德高望重,不可能是非不分,一定是被蒙在鼓里了。”
从表面上看,孙成文是在替东方平泰实话,实则是要把东方平泰架空,同时坐实叶云扬的罪名。
吴瀚很快想明白这一点,孙成文和陈明达一唱一和,几句简单的话,就足以让东方平泰不得不放弃再管这件事。
陈明达马上下令:“传寡人的手谕,命国学将凶手叶云扬交给都尉府,都尉袁汉哲负责查清此案,然后据实上报。”
孙成文刚要喊“遵旨”二字,吴瀚向右跨出一步,说:“国君殿下,臣以为不妥。”
国君眼眉一挑:“为何?”
他语速不快不慢的说:“臣也相信东方祭酒是个正直的人,绝不会偏袒学生,所以他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在他给出定论之前,殿下不宜派其他人接手此事,很可能导致他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断线,新接手的人还得从头查起,又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陈明达皱了皱眉,心道有理。
孙成文瞄了吴瀚一眼,说:“启禀我王,太尉之言有失偏颇。据臣所知,凶手杀人时乘坐的马车,正是出自太尉府,他这么说有偏袒罪犯的行为。”
吴瀚哈哈一笑:“这事儿本太尉没什么好狡辩的,的确是犬子借了马车给叶云扬,因为他二人是好友,叶云扬可没说他会坐着马车去杀人。”
吴瀚的爽直性格,在东平国朝廷是有口皆碑的,他当众承认并说明一切,证明他心里没鬼。
陈明达的想法再次动摇,吴瀚接着说:“倒是有另一件事臣不得不禀奏陛下,死者孙世琪跟左丞相乃是同宗一脉,孙丞相却故意不说出这层关系,是否有意隐瞒,其中又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孙成文黑着脸说:“本相绝无徇私之意,太尉大人请拿出证据来,否则老夫要告你诽谤。”
“丞相大人刚才指责本人的时候,有证据吗?”吴瀚两手一摊,意思是你刚才给了我一刀,我当然要还你一枪,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陈明达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道:“下旨国学院祭酒东方平泰,令其限期办理此案,必须报于寡人才可最终定论。国学是国之重地,是我东平国培养人才的地方,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任何一点小事都容不得马虎,告诉他必须严办凶手,不得有误!”
孙成文气呼呼的瞪了吴瀚一眼,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国君怎么可能改变主意,不能让都尉府抓走叶云扬,就很有可能让其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