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很长时间才能吸取教训。人们总说凡事都有两面,但股市只有一面,不是牛的一面或熊的一面,而是对的一面。相对于股票投机游戏更加技术化的阶段,我花了更长的时间才把这一普适原则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我听说不少人用虚拟的股市操作斩获了大笔想象中的美元,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并沾沾自喜。有时候这些幽灵赌客会赚到百万美元。但这样做很容易让人陷入莽撞。这就好比是那个老桥段:
有个人第二天就要走上决斗场了。
他的助手问他:“你枪法如何?”
“好得很,”决斗者说,“我能在20步开外射断酒杯的杯脚。”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谦虚状。
“那再好不过了,”助手不动声色地说,“但如果酒杯举着一把上了膛对准你的心脏的手枪,你还能射断它的杯脚吗?”
对我来说,要支持我的观点就必须拿出钞票。我的损失教导我,如果不能确信我不会后退,那就不要前进。但如果我不能前进,我就得干坐在那儿了。我这样说的意思并不是指你在错误的时候不应该止损,你绝对应该这么做,但你不能因此变得犹豫不决。在我的一生中,我不断地犯着错,但在不断赔钱的过程中我也获得了经验,积累了很多宝贵的“不动”原则。有好几次,我已经赔得一文不名,但我从来不曾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的话,今天我也不会在这儿了。我时刻谨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在同样的错误上栽两次。我相信我自己。
如果你想在这场游戏中讨生活,你就必须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这就是我对小道消息不屑一顾的原因。如果我听了史密斯的消息买入了股票,那我就必须根据史密斯的消息卖出它。史密斯就是我决策的依据。如果卖出时机来临的时候,史密斯正好离开休假去了,怎么办?不,先生,没人可以通过其他人告诉他的消息赚大钱。我的经验告诉我,没人可以给我一个或一串消息让我赚到比按照我自己的判断行事更多的钱。我花了5年时间,才学会足够聪明地去玩这场游戏,我在判断正确时赚到大钱。
我并没有许多有意思的经历,这大概与你的想象不符吧。我的意思是,回首往事,学习如何投机的过程并不那么惊心动魄。我破产过好几次,这滋味是不好受。但我赔钱的方式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华尔街没有第二种赔钱的方式。投机是个艰苦的营生,需要你殚精竭虑。投机客必须时刻忙碌,否则就会被扫地出门。
我本应从我在富勒顿的最初挫折中了解到我的任务,它其实很简单:换一个角度看投机。但我并不知道,我从投机商号中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以为我在游戏中胜出了,但实际上我只是赢了投机商号。与此同时,我从投机商号中开发出来的报价带研读能力和记忆力是十分宝贵的财富。掌握这两项技能,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将自己早期所获得的交易成就归功于这两项技能,而不是脑力与知识,因为我并没有经过什么头脑训练,而且非常无知。投机游戏教会了我投机,但它在教育我的时候从来不吝于抡起大棒。
我还记得第一天到达纽约的情景。投机商号拒绝做我的生意,这使我不得不找一家靠得住的佣金行。这些我已经和你讲过了。在我第一份工作的办公室里有个伙计,他为纽交所会员哈丁兄弟公司(Harding Brothers)工作。我到达纽约是在早晨,不到下午1点,我就在那家公司开好了户头,准备交易了。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很自然地,我完全是按在投机商号的老套路做交易——我对价格波动下注,抓住的是微小但实在的价格变化。没有人告诉我两者的区别,也没有人纠正我的做法。不过,就算有人和我说我的方法不管用,我也会亲自尝试一下,做个验证。因为当我犯错的时候,只有一样东西能让我确信我错了,那就是亏钱。只要我在赚钱,我就是对的。这就是投机。
这是一段活力四射的日子,市场非常活跃,使人兴奋不已。我确实有如鱼得水的感觉。在我眼前摆着熟悉的老式报价板,所有的套路在我15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一个伙计干着和我第一份工作一模一样的活。客户们——他们的嘴脸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有的盯着报价板,有的站在旁边一连喊价格,一边谈论市场。设备依然是那些设备,氛围依然是那种氛围。一切都和我从股市上赚到第一笔钱——伯灵顿的3.12美元时——一模一样,一样的报价机,一样的交易者,当然还有一样的游戏。别忘了,我还只有22岁,却觉得我已经看透了这场游戏。难道不是吗?
我看着报价板,发现了在我看来有利的东西。那些股票的表现正合我意。我在84美元买进了100股,不到半小时以85美元脱手。接着我又发现了另一个我所喜欢的走势,便如法炮制,转眼间又赚了四分之三点的净利。旗开得胜!
请注意,这是我作为一家声誉卓著的纽交所会员经纪商客户的第一天交易。在两个小时的交易时间里,我交易了1100股股票,不停地跳进跳出。但那天的整体操作结果是我亏损了整整1100美元。也就是说,在我的第一个交易日里,一半的资金灰飞烟灭了。别忘了,其中有不少交易是赚钱的,但一天下来,我的资金竟然缩水了1100美元。
我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我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况且我的操作非常正确。如果我是在大都会公司交易的话,今天的结果会好得多。但我所亏掉的1100美元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里的机器与我不对路。但既然“机械师”认为一切正常,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22岁年轻人的无知算不上结构性缺陷。
几天后,我对自己说:“我不能照这样的方法再在这儿交易了。报价机好像不管用了!”但我也就是如此想想而已,并没有将它变为实际行动。一切照旧,有时赚,有时赔,直到我被扫荡出局。我回到老富勒顿那里,向他借了500美元。然后我又回到了圣路易斯,正如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从那儿的投机商号中大赚一票——在投机商号,我总能所向披靡——带着赢利回到了纽约。
这一次,我倍加小心,业绩也一度有了起色。手头一宽裕,我就过起了优渥的生活。我结交朋友,尽情享受好时光。别忘了,我还不到23岁,独自一人闯荡纽约,兜里装满了轻而易举赚到的钱,自信满满地认为我已经开始理解新机器了。
我开始考虑我的指令在交易所场内的实际执行问题,行动愈加小心谨慎。但我仍然死抱着报价机不放,也就是说,我依然对一般原则一无所知。而只要我没有摆脱这个状态,我就无法发现自己在这场游戏中所遇到的真正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