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穆斯塔法在交谈中逐渐把话题引到新来的女奴隶上面,蒂乌斯赞誉她们的美丽,只是抱怨她们总是那样悲伤。不过,他相信情况会慢慢好转。我弟弟对他的招待表示非常满意,怀着美好的希望躺下休息。
大约睡了一个小时,他被耀眼的灯光照醒了。他坐起来,以为是在做梦,因为在他面前站的是奥尔巴桑帐篷中见过的那个黑黝黝的矮个子,这家伙手里拿着一盏灯,他的宽嘴上露出奸诈的讥笑。穆斯塔法拧拧自己的胳膊,捏捏自己的鼻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醒了。那个矮个子却一动未动。
“你在我床边干什么?”穆斯塔法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后叫道。“不要这样紧张,先生!”矮个子说,“我也许猜中了您的来意。您的贵相虽然我还记得,但若不是我曾亲手帮忙绞死了总督的话,您或许会瞒过我的。我现在到这儿来是要请教您一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才告诉你,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穆斯塔法回答说,因为被人识破了真相,他心里非常愤怒。“这我可以告诉你,”他回答说,“我和首领相处不下去,所以逃走了。但我们不和本来就是由你穆斯塔法引起的,因此你必须把妹子送给我当老婆,我愿意帮你逃走。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去见我的新主人,告诉他一些关于新总督的情形。”
穆斯塔法又是惊慌又是愤怒,他满以为不久就能达到目的,不料竟冒出来这样一个坏蛋,坏了他的事,现在只有一个补救的办法,那就是把对方杀死。他纵身一跃,跳到那人身边,谁知那个家伙早有准备,把灯一丢,趁着黑灯瞎火,一边逃,一边狂喊救命。
这突然降临的灾难,使他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先救自己性命要紧,他走到窗口去,看看能否跳下去逃走。窗离地相当高,对面便是高高的围墙,要逃命还得越过高墙。
他正站在窗前犹豫,只听得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再过片刻他就要束手就擒了。他没有办法,只得拿起短剑和衣服从窗口跳了下去,他跌得很重,好在没有跌断骨头,因此一骨碌爬起来,便向围墙跑去。
追赶的人看见他爬上高墙都呆住了。他很快翻到墙外,又飞快地跑进了小树林,这时他已筋疲力尽,瘫倒在地上。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马和佣人们只好不管了,但幸好身边的钱没有失落。
他急中生智,很快想到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继续往树林里走,走到一个村庄,低价买了一匹马,骑着马到了一个城市。
他在城里寻访一位医生,有人建议他找一位有经验的老人。他花了几枚金币,说服老人配制了一服药,吃了它会睡得像死去一样,再吃一种药马上就可以康复。
药到手后,他买了假长须,一套黑色法衣,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他用这一套行头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江湖医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看不出一点痕迹。他让驴子驮着东西,返回蒂乌斯?科斯的宫殿,自信这次不会被人识破,因为胡须完全改变了他的模样,连他自己也难以认出来。
到了蒂乌斯府上,他自称是卡卡曼卡布蒂巴巴大夫。不出他所料,这个动听的名字异乎寻常地把他推荐给了那个老糊涂虫,他立刻被请去吃饭。卡卡曼卡布蒂巴巴于是出现在蒂乌斯面前。谈话不到一小时,老头子就决定让他所有的女奴隶接受这位高明大夫的诊断。
穆斯塔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他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亲爱的妹妹了。他跟着蒂乌斯,心里像打鼓一样,“怦怦”直跳。蒂乌斯把他带到后宫。他们走进一个房间,里面装饰得很漂亮,但是空无一人。
“卡姆巴巴,亲爱的大夫,这是我送给你的名字,你愿意按自己的叫法也可以,”蒂乌斯?科斯说:“你看,那边墙上有个洞,我的每个奴隶都将从那里伸出一只手,你可以检查,看她们脉搏是不是健康。”
穆斯塔法提出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没有得到同意,他不能看到奴隶的面,但是蒂乌斯同意照他的要求,介绍一下她们一般的状况。蒂乌斯从腰带里取出一长条纸,大声地、逐个地叫奴隶的名字。每叫一个,墙洞里就伸出一只手来给大夫诊断。6个奴隶诊断完了,结果是全部健康。
蒂乌斯念到第六个的名字“法特梅”时,一只白净的小手从墙内伸出来。穆斯塔法颤抖地抓住这只手,脸上布满阴云,说病得很重。蒂乌斯听了很担心,命令高明的卡卡曼卡布蒂巴巴火速给她开药。
大夫出去,在一张小纸条上写道:“法特梅!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能够下决心服一服药,这服药使你死去两天!我再用药,能使你复生。如果你愿意,就说这种药起不了作用,这就是给我一个信号,表示你同意。”
写完后,他又回到那个房间,蒂乌斯正在那里发呆。他把一小瓶没有什么害处的药水交给蒂乌斯,然后借口还要给法特梅切一次脉,趁机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手中。
看来蒂乌斯对法特梅的病非常担心,于是,他推迟了对其他女奴的检查。他陪穆斯塔法离开那间房子后,用悲哀的声调说:“卡姆巴巴,请坦白地告诉我吧,法特梅的病到底怎么样?”
卡卡曼卡布蒂巴巴故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唉,老爷,但愿先知给您以安慰。她患的是一种潜热病,恐怕有性命之忧呢?”
蒂乌斯一听,顿时暴跳如雷。“你说什么?该死的狗头医生。她是我花了2000金币买来的,难道就让她像一头母牛那样死掉?——我告诉你吧,你如果医不好她,我就砍掉你的脑袋!”
我弟弟一见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蒂乌斯打气。他们正说着,有一个黑奴到后院来对医生说,那一小瓶药水吃了没有效。蒂乌斯一听,急得几乎哭了起来,生怕白白扔了一大笔钱。他高声叫道:“医生,把你的本领全使出来吧——你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我给她一种树汁,可以救她完全脱险。”我弟弟趁机说。“好,给她树汁,马上给她喝。”年老的蒂乌斯呜咽着说。穆斯塔法兴高采烈地把迷药取来,随手交给黑奴,并指明一次的用量。然后他向乌蒂斯说,自己得到海边去再采几种有效力的药草,于是急急忙忙出门去了。
大海离蒂乌斯的城堡并不远。他在海边把一身服装脱下,扔到水里向四处漂去。他自己则在一灌木丛里躺下来,到了天一黑,就悄悄溜入蒂乌斯堡宅旁边的坟地中去了。
穆斯塔法走后大约一小时光景,黑奴报告蒂乌斯说,法特梅快要死了。他立刻叫人到湖边去找医生,谁知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就回来说,倒霉的医生掉在湖里淹死了,他那件黑袍子浮在水里,他那把大胡须隐隐约约在水下飘动。
蒂乌斯没有办法,只得连连咒骂,还揪着自己的胡子,用头去撞墙。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法特梅还是断了气。蒂乌斯听说她死了,立刻吩咐赶快准备棺材,把死人抬到停棺室去,他不喜欢把死人留在家里。奴隶们把棺材抬进停棺室,都惊恐地逃了出去,原来他们好像听到别的棺材里有呻吟叹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