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种寂寞他并没有忍受多长时间。善良的库诺在30几岁上就盛年而亡。心怀感念的人都声称,他是被小沙尔克害死的。
但就在他离开人世的不大工夫,他的两个弟弟就各自放了25下炮响,“这一次他真的是完蛋了!”他们在路上碰见的时候,小沙尔克如是说。
“是呀,”沃尔夫回答说,“如果他再一次站起来,像上次那样从窗口辱骂我们,我特地带了一支枪,这玩意儿也会叫他立刻变得有礼貌并保持沉默。”
在他们两人快要到达宫殿山的时候,一位骑士及其他的随从与他们不期而遇。他们以为是他们哥哥的朋友,是来帮助料理丧事的。因此,他们做出很悲伤的姿态,在他面前夸奖死者,对其早逝表示惋惜,小沙尔克甚至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骑士没有答话,而是默默地从希施贝格的侧面上山。
“好啦,我们现在可以舒舒服服了,拿酒来,管家,拿最好的!”沃尔夫一下马就叫嚷。
他们走上螺旋形楼梯,进入大殿,默不作声的骑士尾随于后。这对双胞胎满不在乎地坐到桌子旁边,骑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往石板桌子上一扔,银币晃了几圈,“叮叮当当”地躺在桌面上,那人说:“情况是这样:这是你们的遗产,是完全合法的,这遗产就是一个希施古尔敦。”
两兄弟大吃一惊,互相对视后,哈哈大笑,问那人是什么意思。
骑士取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盖了好几个图章。傻库诺把弟弟们在他一生中对他的敌视行为一一记录在案,在末尾作了如下安排和声明:
除已故母亲大人的首饰以外,他的全部遗产、财物和田庄,在他死后全部卖给符腾堡,而且只卖一个可怜的希施古尔敦!但那些首饰要用来在巴林根镇建一所贫民院。
两兄弟又吃了一惊,但不笑了,咬牙切齿,因为他们对符腾堡无可奈何。那可爱的庄园、森林、田地、巴林根小镇,甚至——那池塘,都没他们的份了。除了一个可怜的希施古尔敦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继承到。
沃尔夫傲慢地把羊皮纸塞进自己的紧身衣里,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把帽子在头上一扣,连招呼也不打,一跃上马,回佐伦宫去了。
当朝阳再次升起划破黑暗射出万道光芒时,因为母亲絮絮叨叨地埋怨他,说他们粗心大意,把庄园和首饰统统弄丢了,他就骑上马去找沙尔克:“我们是把这笔遗产赌干净呢还是喝干净?”
“当然是喝干净,”沙尔克说,“这等于说我们两人都胜了。虽然我们丢了巴林根这座小镇很没面子,但这次我们偏偏到那里去走一趟,在众人面前露一露脸,挣回面子。”
“拉姆酒家有红酒卖,皇帝喝的也不过如此。”沃尔夫补充了一句。
于是他们一路谈笑风生地来到巴林根的拉姆酒家,要了几升红酒。他们互相干杯。沃尔夫接着站了起来,从紧身衣里取出那枚铸有鹿的银币,扔在桌上说道:“这是一希施古尔敦,够付账了吧?”
老板拿起那枚希施古尔敦,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地说道:“是呀,但是希施古尔敦却不行,昨天晚上斯图加特那边已派了人来,今天早上就以符腾堡伯爵——这座小城现在是他的——的名义通知,希施古尔敦停止通用了,请你们另外付钱吧!”
听到这话,两兄弟都愣住了。“付钱吧!”一个说。“你没带铜币?”另一个说。
简单一句话,他们得欠巴林根的拉姆酒家一个希施古尔敦了。他们动身回家,一路思前想后,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来到通向各自城堡的十字路口时,沙尔克忽然说道:“怎么办?我们现在继承到的东西甚至比零还少了,而且,那里的酒也不像样子。”
“是呀,”他的兄弟说,“费尔德海姆林太太说过的话应验了:为了一个希施古尔敦,当心你的遗产有多少保留得住!现在我们用它甚至连一升酒也买不到了。”“我知道!”沙尔克回答说。
“蠢驴。”沃尔夫说,怀着对自己和对全世界的不满,催马而去……第一章赛德的苦难哈隆?拉希德是巴格达的君主,当时巴士拉有个富人名叫贝乃查,他只是依靠自己的家产过着舒适的生活,就是后来他的儿子出生以后,他仍然不拿出钱来做生意。
“我年纪已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去为商为贾谋那些蝇头小利,”他对他的邻居说,“以便运气好便可以给我儿子赛德多留下1000金币,不好就少留下1000金币呢?俗话说:两人的饭食总够3人吃。只要他将来成为一个良好的青年,就不会缺衣少食。”贝乃查总是这么说。他仍然不改变自己的生活。
他不叫儿子去做生意,或学习经营,却始终不懈地教导儿子念哲理书籍。在他看来,一个青年除了必须具备渊博的学问和对老年人的尊敬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有熟练的武艺和勇气,因此,他很早就叫儿子学习各种枪法。
赛德很快成了一个勇猛的武士,不但在他的同年人中,甚至在比他年长的青年中,也算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在骑马和游泳方面更令其他人望尘莫及。
他一满18岁,父亲就按照当地的风俗和信仰,让他到麦加去朝见先知的陵墓,学习宗教礼仪。
贝乃查在赛德临走前,先把儿子的品德赞扬了一番,又意味深长地给他讲了一些道理,让他带上足够的钱。
随后又说:“赛德,我的儿子,我还有几句话!我这人一向不相信世俗的成见。我很喜欢听别人讲仙女和魔法的故事,因为我认为那是消遣的妙法;但是我绝不像那些没有知识的人,相信这些故事都是真的,认为神仙可以影响人的生命和行动。可是你那已经死去12年的母亲,她像相信古兰经一样相信这些故事。真的,有一次闲着无事,她要我先向她起誓,除了儿子之外,不把她的话告诉任何人,接着她很神秘地告诉我,说她自从怀上你以后,经常遇到一个仙女。我当时嘲笑了她一番。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赛德,你诞生的时候确实发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下午,天一直黑得不点灯便不能看书。下午4时,有人告诉我说你母亲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我想马上跑到你母亲房间里去,看看我的孩子,并给他祝福。谁知许多侍女都站在房门口,对我说,现在一个人都不许进房去。你母亲查米拉叫她们都出来,她要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敲了敲门,但是没有用,门锁得牢牢的。”
“我心里很不高兴,只得和侍女们一同站在门外,这时,天空突然晴朗起来,出现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奇景。原来,只有在我们住宅上空是一片澄净的蓝天,四周依旧堆着黑沉沉的乌云,电光还在闪烁。正在我面对这片奇景,心里感到奇怪的时候,太太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我叫女仆们仍旧留在外面,自己单独进去,问你母亲为什么把自己关在里面。”
“我一进门,就有一股醉人的清香扑鼻而来,有玫瑰香、紫丁香、信风子香,差点没把我醉倒。你母亲就把你抱给我看,同时指着一支银笛,这支银笛吊在一个像丝绸一样光洁的金项圈上面,金项圈套在你的脖子上。”
“你母亲说:‘我对你说过的那个善良的女子刚才到过这里,这个项圈是她送给你儿子的。’我不相信地笑着说:‘就是那个使天气变好的女妖,留下了这种玫瑰和丁香的香味?但她应该还可以送些比这支银笛更好的东西,例如装满金子的钱包、马匹什么的!’你母亲向我发誓,绝对不是玩笑。因为仙女很容易被激怒,会把幸福变成不幸。我只好依着她的性子,没有吭声,因为她病了。6年中,我们没有谈过这件奇怪的事情。”
“后来,她觉得,她虽然年纪轻轻,但不得不很快离开人世,便把那支银笛给了我,吩咐我,一定要等你20岁的时候,才转交给你。在这之前,哪怕是前一个小时,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她死了,这就是那件礼物。”
贝乃查一边把一支吊在一个金项圈上的小银笛从一个小盒子里找出来,一边接着说:“我在你18岁,而不是20岁的时候,就把它给了你,因为你要出远门,而我,也许在你回来之前,可能要去和你母亲相会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充分的理由,一定要按照你多心的母亲所希望的那样,让你在家里再耽搁两年。你是个品学兼优,而又有智慧的孩子,又精通武艺,比一个24岁的人都强,因此,我可以当你已经年满20岁,今天就宣布你成年。现在你安心上路吧,将来无论幸与不幸,你都要坚强地去面对,但愿上天保佑你平安。”
贝乃查在打发儿子出门时说了这番话。赛德满怀信心地辞别了父亲,把金项圈套在脖子上,小银笛别在腰带里,翻身上马,向着前往麦加的商队集合地驰去。不久之后,聚集了大约80匹骆驼和几百个骑士,商队就起程了。赛德出了城门,他将与自己的故乡分别一段时间了,甚至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样一次旅行的新鲜感觉,以及涌现在他眼前的许许多多的从来没看见过的事物,起初让他很开心。但当他们来到沙漠附近,周围越来越荒凉寂寞时,他就想起了许多的心事,他父亲打发他出门时说的那番话,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把小笛子抽出来,反复细看,最后把它放到嘴边试了一试,看看能不能发出清越悠扬的声音来。谁知它吹不响,他吹得两颊鼓起,使尽吃奶的力气,还是发不出音来,他便把这小笛子插在腰带里,心里对这件不中用的礼物很不满意。
可是一会儿,他的念头又集中到他母亲所说的那些神秘的话上来了。他也听到过人家讲仙女的故事,却从没有听见过巴士拉城里有哪家遇到过神仙,这类神怪的故事不是发生在很远的地方就是发生在古代,所以他认为今天已经没有这种现象了,现在那些仙女已经不到人间来干预人间的事务了。
不过他尽管这样想,有时候还难免想到,他母亲所遇到的总还是一件神秘的怪事吧!他整天就像做梦一样骑在马上,不跟别人交谈,对他们的歌唱和笑声也听而不闻。
赛德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眼睛显出勇敢的神色,嘴角则流露着一丝温柔,年纪轻轻,就全身充满威严。在他这种年龄,确实少见。他骑在马上轻松稳健,全副武士打扮。这种派头引起了一些旅伴的注意。
一位老人骑着马跟在他身边,对他颇有好感,试图提出一些问题来考察他的智力。赛德对老人一向尊敬,回答得很谦虚,而且机智又周到。老人非常喜欢他,但这个年轻人整天只想着一件事情,以致出现一种情况,即话题很快就转到仙女们的神秘国度。后来,赛德直率地问老人,仙女是不是有好坏之分,是保护人类,还是迫害人类。
老人摸摸胡须,摇摇头说:“否定是不行的,这种故事发生过。尽管不论矮人精灵还是巨人精灵,不论魔王还是仙女,我至今都没有亲眼见过。”
老人给这个年轻人讲了许多神奇的故事,使得他心驰神往,满脑子是他出生时的情景,想天气的那种变化、甜蜜的玫瑰和信风子的芳香,这都是预示着崇高和幸福的现象。他自己处在一位伟大而慈善的仙女的特殊保护之下,这支小笛子是她送给他的,让他在危难的时候吹。他整夜都在做王宫、神仙等的梦,在仙女的世界里遨游。
不过这种体验到第二天醒来时就不见了,因为所有的梦毕竟都是虚幻的。当大家看到,在沙漠的尽头有一团黑影时,商队已慢慢走了大半天,赛德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旅伴。有些人认为这团黑影是沙丘,另一些人认为是雪,还有一些人认为是另一支商队。
只有这个老人出过许多次门,经验丰富,高声喊大家提防,因为这是一群阿拉伯强盗来了。于是男人们拿起武器,把妇女和货物围在当中,准备应付强盗的进攻。那一团黑压压的阴影向沙漠这边慢慢移动,看起来好像一大群乌鸦在慢慢飞近。他们渐渐加快了步伐,旅客们还来不及分清人和枪,他们已经风驰电掣般向商队冲杀了过来。灾难来临了。
男人们奋勇抵抗,但是强盗有400多人,把他们团团包围。强盗先射死了许多人,接着便用长枪发动进攻。在这紧急关头,始终在前面奋勇厮杀的赛德突然想起那支笛子,他赶快拔出来,放在嘴上吹了吹——但是他又懊丧地拿了下来,因为一点点声音都吹不出来。他由于苦恼和失望,愤怒极了,便瞄准一个衣服特别华丽的阿拉伯人一箭射去,射穿了那人的胸膛,那人在马上晃了几晃,就倒了下来。
“啊呀!这下你可闯祸了,年轻人!”老人在他身边叫了起来,“这下我们都完了。”
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因为那些强盗一看见那人战死,就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喊,疯狂地冲杀上来,原来还没有受伤的人纷纷倒下,赛德也被五六个人围困住。他把枪使得神出鬼没,没有人能够近身;有人弯弓搭箭,对他瞄准,刚想发射,另一个人上去制止了。赛德正想重新奋力厮杀,冷不防有个阿拉伯人向他头上掷来一道活索,他想把绳子扯断,可哪里能行,那活索越扣越紧,赛德只能束手就擒。
商队中除了被杀死的人,其余的全成了俘虏。这些强盗也不是一个部落的人,他们把俘虏和物品瓜分后,就分别向南方和东方进发。赛德被身边4个手拿武器的人骑马押送,这4个人经常恶狠狠地瞪着他,嘴里一个劲地骂。
他注意到,被他杀死的这个人或许是个头面人物,甚至是王子。他料想自己必沦为奴隶,这比死还要残酷,因此希望全体强盗的怒火都在自己身上燃烧,到了大本营,就把自己杀了。这样就可以免受羞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