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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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拇指姑娘(1)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非常古怪的女人,她希望得到一个不丁点儿小的孩子,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得到,于是,她就去请教一位巫婆。她问巫婆,说:我非常想要一个小小的孩子!你能告诉我怎样做才可以得到吗?

嗨!这个很容易!巫婆说,我送你这颗大麦粒,记住,它可不是乡下人的田里长的那种大麦粒,更不是鸡吃的那种大麦粒。你把它埋在一个花盆里,过几天你就可以看到你所要的东西了。

谢谢您!这个女人高兴地说。她付给巫婆三枚银币。按照巫婆所说的,她一回到家里,就种下了那颗大麦粒。不久以后,一朵美丽的大红花就长出来了。它看起来很像一朵郁金香,但它的叶子被紧紧地包在一起,仿佛始终都是一个花苞似的。

这的确是一朵很美的花,女人赞叹地说道,并在那美丽的、黄而带红的花瓣上亲吻了一下。当她正在吻的时候,花苞儿忽然劈啪一声绽开了。现在可以看出,这就是一朵真正的郁金香。奇怪的是在这花朵的正中央,就在那根绿色的雌蕊上面,端坐着一位娇小的姑娘,她既白又嫩,很是可人。她长得还没有大拇指的一半长,所以人们都称她为拇指姑娘。

拇指姑娘睡在一个被磨得光亮的漂亮的胡桃壳所做成的摇篮里,她的睡垫是蓝色紫罗兰的花瓣,她盖的被子是玫瑰的花瓣。这是她晚上睡觉的地方。白天她则在桌子上玩耍,在这张桌子上,那个女人放了一个盘子,又在上面放了一圈花儿,让花的枝干浸在水里。有一片很大的郁金香花瓣在水面上浮着。拇指姑娘可以坐在这花瓣上,用两根白马尾作桨,从盘子的这一边划到另一边。这样真是美丽极了!她还能唱歌,以前从没有人听到过,她唱得是那么的温柔和甜蜜!

有一天晚上,当拇指姑娘正睡在她漂亮的床上的时候,一只又丑又大、粘乎乎的、难看的癞蛤蟆从窗子外面跳了进来,窗子上有一块玻璃已经破碎了,癞蛤蟆一直跳到桌子上,拇指姑娘就睡在桌子上鲜红的玫瑰花瓣下面。

这姑娘很漂亮,可以做我儿子的妻子哩。癞蛤蟆说。于是她一把就抓起拇指姑娘正睡着的那个胡桃壳摇篮,背起它跳出了窗子,一直跳到花园里去。

花园里有一条很宽的小溪缓缓地流淌,它的两岸又低又潮湿。癞蛤蟆和她的儿子就住在这里。哎呀!他同他的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长得奇丑无比。

咯咯!呱!呱!呱!当他看到胡桃壳摇篮里的这位漂亮的拇指姑娘时,他只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吵,说话不要那么大声嘛,你会把她吵醒的。老癞蛤蟆说,她轻得就像是一片天鹅的羽毛!她很容易从我们这儿跑开的,我们必须把她放在溪流里的睡莲的一片宽叶子上面。她看起来是这么娇小和轻巧,那片叶子对她说来可以算是一个岛了。她在那上面就没有办法逃走了。在这期间我们就可以把泥巴底下的那间房子修理好,你们俩以后就可以住在那儿,过幸福的日子。

小溪里长着许多宽大叶子的绿色睡莲,它们仿佛是轻浮在水面上似的。最大的一片睡莲叶子浮在最远处。老癞蛤蟆向它游过去,把睡在胡桃壳里面的拇指姑娘放在睡莲叶子上面。

一大清早,这个可怜的、不丁点儿小的姑娘醒来了。当她看见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因为她所在的这片宽大的绿叶子的周围全都是水,她没有一点儿办法回到陆地上去。

老癞蛤蟆坐在泥里,用灯芯草和黄睡莲把房间装饰了一番,新媳妇就将过门,当然得收拾得漂亮干净一点才对。然后她就和她的丑儿子向那片托着拇指姑娘的大叶子游去。他们要在她进屋以前,先把她的那张美丽的摇篮搬走,放在洞房里面。来到大叶子旁边,这个老癞蛤蟆在水里向拇指姑娘深深地鞠了一躬,说:

这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未来的丈夫。你们俩在泥巴里将会生活得很幸福的。

咯咯!呱!呱!呱!这位少爷所能讲出的话,也只有这些。

他们抬着这张漂亮的小床,在水里游向泥巴里的新房子,拇指姑娘一个人坐在绿叶上,不禁大哭起来,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同一个讨厌的癞蛤蟆生活在一起,也不喜欢有那么一个丑少爷做自己的丈夫。在水里生活着的一些小鱼都认识老癞蛤蟆,也听到了她所说的话,所以它们都伸出头来,想瞧瞧这个小小的姑娘。它们一看到她,就觉得她非常的美丽,同时它们也为姑娘感到不满,觉得这样一个漂亮的人儿却要嫁给一个丑癞蛤蟆,那怎么行!这样的事情决不能让它发生!于是,它们集合起来,都到托着小姑娘的那片绿叶在水下的梗子的周围。它们用牙齿把叶梗咬断了,这片叶子顺着水漂走了,托着拇指姑娘漂走了,漂得非常远,漂到癞蛤蟆没有办法到达的地方去。

拇指姑娘在大睡莲叶子上漂过了许多的地方。居住在灌木林里的小鸟儿们看到她,都唱道:多么美丽的一位小姑娘啊!

睡莲叶子托着拇指姑娘漂流,越漂越远,最后她漂流到外国去了。

一只很可爱的白蝴蝶环绕着她不停地飞,它是那么喜欢拇指姑娘,所以白蝴蝶就落到叶子上来;拇指姑娘也非常高兴,因为她再也不会见到又大又丑的癞蛤蟆了,而且她现在所漂流过的这个地方是那么地美丽,太阳光照在水面上,就像是最亮的金子。拇指姑娘解下腰带,把一端系在白蝴蝶的身上,另一端紧紧地系在叶子上。她站在叶子的上面,叶子带着拇指姑娘很快地在水面上漂走了。

这时,有一只很大的金龟子飞来了。他看到了拇指姑娘就用他的爪子抓住她纤细的腰,带着她一同飞到树上去了。而白蝴蝶还是带着那片绿叶继续顺着溪流向前飞,他是系在叶子上的,没有办法离开叶子。

天啊!金龟子带着拇指姑娘飞进树林里的时候,可怜的她该是多么害怕啊!而她更为那只美丽的白蝴蝶难过,因为她已经把他紧紧地系在那片叶子上,如果他没有办法摆脱开的话,就一定会饿死的。金龟子却一点都不知晓这情况,他同拇指姑娘一块儿坐在树上最大的一张绿叶子上,采来花里的蜜糖给她吃,还说她是多么地漂亮,可是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金龟子。过了一会儿,金龟子住在树林里的朋友们全都前来拜访,他们上下打量着拇指姑娘。金龟子小姐们却耸了耸触须,说:

嗨,她真难看!不过只有两条腿罢了!她连触须都没有!她们还说。她的腰也太细了——呸!她就像是一个人——她太丑了!所有的金龟子小姐们一齐说。其实,大家是知道的,拇指姑娘的确是非常美丽的,就连劫持她的那只金龟子也不禁要这么想。但是当他的朋友们都说她是很难看的时候,他最后也只好相信这话了,他也不愿意要她了!现在拇指姑娘可以随便到任何地方去。他们带着她从树上一起飞下来,把她放在了一朵雏菊花的上面。她在那上面哭得很伤心,她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连金龟子都不要她了。但她没有意识到她仍然是人们所想象不到的一个最美丽的人儿,又娇嫩,又明朗,就像一片纯洁的玫瑰花瓣。

一个夏天,可怜的拇指姑娘独自住在这个巨大的树林里。她用草叶为自己编织了一张小床,并把它挂在一片大牛蒡叶子底下,以便下雨时不至于淋到她身上。她的食物是从花里采出的蜜,她的饮料是每天清晨凝结在叶子上的露珠。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天——那又冷又长的冬天——来了。那些曾为她唱着甜蜜的歌的鸟儿们也都飞走了;树和花凋零了;那片她一直住在它下面的牛蒡叶也卷起来了,仅剩下一根枯黄的梗子了。拇指姑娘的衣服都破了,她身体又是那么的瘦削和纤细,她感到十分寒冷——多可怜的拇指姑娘啊!雪开始下了起来,每朵雪花落在她身上,对她只不过有一寸来长的身体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物体落下,但对我们这些高大的人来说,就仿佛一个人把满铲子的雪打在我们身上一样。拇指姑娘只好把自己裹在一片干枯的叶子里面,但这并不能使她感到温暖——她还是冻得直发抖。

现在她来到了树林的附近,这儿有一块很大的麦田,但是田里的麦子早已经收割完了,冻结的土地上只留下一些光赤赤的麦茬儿。在拇指姑娘看来,要从它们中间走过去,简直就等于穿过一片广大的森林。啊!她冻得直发抖,抖得很厉害!最后,她来到了一棵麦茬下面的一个小洞,这是一只田鼠的家。田鼠住在那里面,既温暖,又舒服,她贮藏了整整一房间的麦子用来过冬,她还有一间漂亮的厨房和一个饭厅。可怜的拇指姑娘像一个讨饭的穷苦女孩子似的。她站在门口哀求地说:我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丁点儿东西了,请施舍一颗大麦粒给我吧!

你这个可怜的小人儿,本来就有一个好心肠的老田鼠说,快到我温暖的房子里来,和我一同吃点东西吧!

老田鼠很喜欢拇指姑娘,所以她说:你可以同我住在一块儿,度过这寒冷的冬天,但是你每天得把我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并且给我讲些故事,因为我最喜欢听故事。

这只和善的老田鼠所要求的事情,拇指姑娘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她住在那儿非常地快乐。

过几天我们就要迎来一个客人,田鼠说,我的这位邻居总是每个星期来看望我一次,他住的地方比我这儿要舒服得多,他有一个宽大的房间,而且穿的是非常美丽的黑天鹅绒袍子。要是你能够让他做你的丈夫,那么你一辈子就可享受荣华富贵。但有一点,他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你得讲一些你知道的、最美的故事给他听。

拇指姑娘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她知道这位客人是一只鼹鼠,她不愿意同田鼠的这位邻居结婚。他果真穿着黑天鹅绒袍子来拜访了。田鼠又向拇指姑娘夸耀了一番这位邻居,他有钱,有学问,他的家要比田鼠的家大上20倍;他有很高深的知识,但是他不喜欢太阳和美丽的花儿,他喜欢说这些东西的坏话,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

田鼠又让拇指姑娘为他唱一首歌儿。于是,拇指姑娘唱了《金龟子呀,飞走吧!》,又唱了《牧师走上草原》。她的声音是那么美丽,以至于鼹鼠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但他没有表示出来,因为他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

回去以后,鼹鼠从自己房子里挖了一条长长的地道,直通到她们的这座房子里来。他邀请田鼠和拇指姑娘到这条地道里来散步,而且只要她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来。他还告诉她们不要害怕一只躺在地道里的死鸟。他是不久以前,在冬天开始的时候死去的一只完整的鸟儿,有翅膀,也有嘴。这只鸟儿被埋葬的地方,恰恰被鼹鼠打穿了成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