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是太宗的智囊,遇大事总要找寇准商量。太子赵元佐被废以后,一直未立皇储,这件事也一直是令太宗头疼的事情。因为太祖赵匡胤死后,其子德昭未能继位;太宗赵光义以皇弟身分继承皇位,并且太宗有杀兄夺位之嫌。因此太宗传位,就面临两个选择:立自己的儿子,还是立太祖的儿子。元佐被废,元僖暴死,太宗晚年忧心忡忡,既伤心焦虑,又满怀疑心。此时冯拯等人上疏请早立太子。太宗一时心烦意乱,一怒之下便将冯拯等人贬到岭南。从此,朝廷内外没有人再敢提立皇储的事。寇准刚从青州还朝,入见太宗。太宗当时正患脚病,让寇准看过病情之后,深情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寇准回答说:“我是被贬之人,不待召见是不能回京的。”太宗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接着便向寇准问起立皇储的事。寇准已猜到太宗这次召见他的目的,他早已成竹在胸,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宗的问题。他告诉太宗:为天下选择国君,不能与后妃、中官(太监)商量;也不能与近臣谋划;应选择众望所归者立为太子。
太宗低头想了好久,屏退左右的人,轻声问道:“襄王如何?”襄王赵恒,是太宗的第三个儿子。寇准心中有数,揣摩圣意,知道太宗始终想立赵恒为太子,只是顾虑到朝野的议论,才不便开口,迟疑未决。便顺水推舟地说:
“知子莫若父。陛下既然认为襄王可以,就请决定吧。”
第二天,太宗便宣布襄王赵恒为开封府尹,改封寿王,立为皇太子。
太宗与太子拜谒祖庙回来,京城的人们拥挤在道路两旁喜气洋洋,争着看皇太子。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声“少年天子”。太宗听后很不高兴,问寇准:“人心归向太子,将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寇准连连拜贺说:“陛下选择的太子深得人心,这是国家的福气。”太宗恍然大悟,于是转忧为喜。回宫以后,立刻摆宴庆贺,赏寇准对饮,寇准也不推辞,喝了个尽兴才回府。此后太宗更加倚重寇准。有人给太宗献了个宝物——通天犀,太宗命人加工成两条犀带,一条自用,另一条赐给了寇准。
至此,寇准得到的荣耀可谓是人臣之极。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盛极必衰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寇准如此受太宗器重,炙手可热,怎能不引起别人的眼红,招来非议呢?一天,太宗在南郊立祠祭祀。
无论在中央为官,还是在地方为官,依次进用。恰好是寇准平时喜欢的人大多得到了台省级的要职,寇准厌恶的或寇准不认识的就很少升迁。这给想攻击他的人留下了口实,彭惟节与寇准关系好,但官位一直都在虞部员外郎冯拯之下,后来寇准提拔他任屯田员外郎。有一次冯拯写奏章时,还像以前一样把彭惟节列在了自己的后面,寇准看后大怒,当众谴责他扰乱朝制,致使冯拯恼羞成怒,在朝堂之上指责寇准专权揽政,结党营私,官员的升降,全凭自己的好恶。其他的一些平时对寇准有意见的人,也乘机上奏,说目前把持朝政的要员吕端、张洎、李昌龄都是寇准所荐。吕端属于有德而应该晋升,张洎则属于能曲意逢迎寇准,李昌龄胆小怕事,不敢与寇准对抗。所以寇准任意进退官员,独霸朝纲,乱了朝廷的规矩。太宗听说以后大怒,把吕端等人召来训话。吕端解释说:“寇准性情刚愎自用,听不得不同意见,我如果跟他争执,怕有失体统。臣懦弱无能,望皇上降罪。”太宗听后,大怒,又把寇准召来,问冯拯的事是怎么回事。还没责备他几句,他就自辩不止。太宗说:
“如此在朝堂上辩论不止,有失你作为一个宰相的身份。”
寇准不听,还是反复辩解,坚持己见。太宗叹道:“鼠雀尚知人意,而你怎么这样不识大体呢!”于是又罢去寇准的宰相之职,贬到邓州去了。
转眼到了宋真宗即位的时候。新皇登基,必然要大赦天下,以安抚收买民心。同时也选拔一部分有能力的官吏充实朝纲。寇准与真宗素无怨怼,真宗当初立为太子的时候得到寇准的支持,并表示祝贺,与先皇痛饮,大醉而归。所以,真宗即位以后,寇准不久即得到了升迁,任尚书工部侍郎。后来,又出任地方官,去凤翔做知府,治理一方百姓。当然,寇准又以出众的才能,刚直的个性,方正的为人,赢得了当地民众的一致称赞。有一年,真宗巡察民情来到大名府,听说寇准在民间声望很高,爱民如子,断案如神。就把寇准召到行在,也就是真宗临时办公下榻的地方,真宗问及当地的政事民情,寇准如数家珍,对答如流,而且很有政治眼光。真宗很满意,就调寇准进京并且权知开封府。开封府掌管京师的民政、司法、捕盗捉贼、赋役、户口等政务。历来以公正无私闻名。(宋太宗赵光义、宋真宗赵恒、宋钦宗赵桓三位皇帝登基前均曾执政于开封府;寇准、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苏颂、蔡襄、宗泽等一批杰出的宋代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及军事家均曾先后主事开封府。
他们公正廉洁、不畏权贵,给后人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和传说。)在宋代,平民有冤无处申的时候,往往想到开封府。因此,这次让寇准权知开封府,既是对寇准的磨炼,以期有更大的作为,更是对寇准的信任。
寇准到任以后继续发扬自己的长处,捕盗抓贼,办案如神,公正廉明,被人誉为“寇青天”。咸平六年(1003年),又升迁到兵部做三司使。
对三司制度的改革,又一次显示了寇准的经世才能。
当初,三司中每司设置一名使官,没有一个统一的协调,彼此自成体系,各不相干。主要工作是催促上交税务。
但是作为朝廷,它是一个整体,是一盘棋,常常是这儿缺那儿余,或者这儿出那儿进,就是财务体系不协调。
因此,各自为政,动辄相矛盾。有时实在没法解决了,还得麻烦皇帝亲自解决。有时,两个部门发的文件不一致,让下属机构无所适从。他们各执一词,皇帝也无法解决。吏部侍郎陈恕为尚书左丞、开封知府。曾经在三司工作十几年,对于其中的不妥之处,也进行了不少的改革,当他离任的时候,向皇帝举荐寇准做三司使。当寇准做了三司使以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自己统领全局,其余三司盐铁、度支、户部各设一名副使。并且把所有的规章制度重新审核修订,报请皇帝批准。从此以后,三司事务井井有条,这个制度和体例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真宗看到,寇准确实是个人才,无论放到哪里,都做得很出色。从县令到知府,从刑部到三司,每到一处,都颇有政绩。问起国家大事,总有独到的见解,此人可以大用。其实真宗早就有让寇准做参知政事的想法,只是有一点让真宗不放心,那就是寇准太过刚直,恐怕难以独自担当这样的重任。不做参知政事吧,又可惜了这个人才。景德元年(1004年),真宗终于让毕士安作了参知政事,一个月以后,寇准做了集贤殿大学士,职位在毕士安之下。
澶渊退敌青史留名
赵宋王朝是在兵变的情况下建立的。他怕有朝一日,大臣们也用同样的方法取得政权。北宋的前两个皇帝太祖、太宗均把外族入侵视为“盱腋之患”,而把人民“谋反”和军事政变,看作“心腹之患”。因此千方百计地巩固自己的政权。宋太祖赵匡胤在“杯酒释兵权”时说得很清楚,大意是说如果有一天你们的部下把黄袍加在你们身上,你们也会做皇帝的。于是他为这些开国功臣多买良田美宅,让他们交出兵权,永绝后患。另外,还采取了一系列政策,如重用文人,抑制武夫。派兵驻守主要城市,交通要道以镇压内乱等等。但是,边境驻兵却很少。因此,边患不断,宋朝皇帝也一味地求和苟安,对外表现得非常软弱。
公元1004年,契丹老是骚扰北宋边境。经常以小股部队往返试探,受到轻微的阻击就马上缩回去,没有摆开决战的架势。消息传到京城里,群臣议论纷纷,揣摸不透契丹的用意。唯有寇准胸有成竹地说:“这是在挑衅,也是在试探,他们虎视中原,一直想过来掠夺,可又担心力量达不到,所以用小股人马试探虚实,看看大宋的反映。所以,请积极备战,以精锐部队守住边塞要隘,以防万一。”公元1004年冬天,契丹人果然大举进犯,辽朝萧太后、辽圣宗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前锋已经到了澶州(今河南濮阳)。告急文书急如星火,报到了京城。众人慌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就连真宗皇帝也六神无主,苦无退敌之策。只有寇准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饮酒喝茶、谈笑风生。这事很快就传到真宗的耳朵里。真宗问他,契丹人大举进犯,你怎么一点也不惊慌?难道你有退敌之策吗?寇准却举重若轻地说:“陛下您要解决这件事情,只需要五天就够了。只要您能御驾亲征,必然能鼓舞士气,敌兵必然闻风丧胆,这样大事可成,敌兵可退。”当时,不是真宗不想以武力抗击契丹,实在是国力空虚,心里没有底气。契丹人善于骑射,作战勇猛,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统一北方,建立辽国。如今兵强马壮,挥师南下,要灭大宋。真宗举棋不定,心中烦闷,就想回到后宫,以后再说。这时寇准跪下苦谏:“如果陛下进入内室,臣就见不到你了,就会耽误国家大事,请留步。”于是寇准痛陈利害:“现在,大宋地处中原,国富兵强,有足够的实力抗击辽人。辽人杀我子民,掠我财物,宋人恨之入骨,同仇敌忾。”
出兵抗辽,是民心所向。辽兵虽然剽悍善战,然而劳师远征,必然人困马乏,我军以逸待劳,这是我们的优势。
如果陛下御驾亲征,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必会一战告捷。
如果陛下远避东南,则失去民心,军心涣散。辽人乘虚而入,大宋江山岌岌可危。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御驾亲征,则敌兵可退,大宋无危矣。”真宗听了,很受触动。于是第二天就把御驾亲征的事提到朝堂上进行廷议。哪里知道,除寇准之外,基本没有赞成御驾亲征的。
参知政事王钦若,是江南人,就请真宗到金陵暂避。陈尧叟,是蜀人,就请真宗到成都暂避。真宗问寇准,寇准心知二人心中的小算盘,他们不想让真宗冒险,到自己的家乡躲避,是在献媚邀功。但他假装不知道。继续说道:“谁让陛下躲避退缩,应该处斩。如今陛下神武盖世,文臣武将团结一心。如果您能御驾亲征,敌兵必然闻风丧胆,一战即溃。就算不御驾亲征的话,既可以出奇兵以制胜,也可以以逸待劳。哪里用得着逃跑啊?”
寇准的一番慷慨陈词,让真宗下定了亲征的决心。
到了南城,群臣请真宗留步,在这里坐镇就可以了。理由是,皇帝是万乘之尊,作臣子的应该效命在前,不能让皇帝冒险,不然就是不忠。寇准力排众议,坚持要让真宗过河与敌兵直接对阵,说:“陛下如果不渡河,就不能助长我军的士气,也不能威慑敌人的士气,这不是取胜之道。况且王超领劲兵驻扎在中山守着要道,李继隆、石保吉在两翼威胁其左右,我们四方的援兵正在加紧赶来,为什么还迟疑不进兵呢?”众人争执不下、议论纷纷,久久不能决定下来。寇准心中烦闷,正在这时,遇到了太尉高琼。在宋朝,太尉主管军事。于是就问:“您世受皇恩,现在准备怎样报效朝廷?”高琼郑重地回答道:“我乃一介武夫,当效命疆场,马革裹尸而归,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寇准听了很受感动,有此忠臣良将,何愁敌兵不退呀。就和高琼计议道:“现在皇上怕敌强我弱,我军士气不振,贸然过河,会带来杀身之祸,因此迟疑不决。高太尉既然能有以死报国的决心,何不与我进见皇上,当面表明你的决心,让皇上了解属下的士气,坚定他的必胜的信心呢。”高琼说:“就依丞相。”
于是寇准带领高琼晋见真宗。寇准一身正气,厉声说道:
“前者,我力主陛下过河,是因为陛下亲征,鼓舞了士气,我军必胜。陛下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何不问武将,看他们士气如何。”真宗问高琼,高琼上奏:“高琼深受皇恩,如今国家有难,愿以死相报。”真宗看到有这样的大臣,心中很是宽慰,于是决定起驾渡河。寇准说:“这时候,士气正盛,应该马上起驾。”高琼指挥武士推辇进帐,请皇帝登上龙辇,浩浩荡荡护驾过河。这时,远远近近的士兵、平民,看到黄色的御盖,全部欢呼雀跃,像海啸一般,在几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欢呼声,士气空前的高涨。契丹士兵看到这种声势,吓得目瞪口呆,乱了阵脚。当时,真宗把所有的军事指挥权交给了寇准,准其临机专断。这时,约有数千敌军向城门逼近。寇准下令,全力出击。就见士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势如猛虎,扑向敌军。就在城门前面,双方展开了激战。直杀了个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敌军伤亡惨重,大半被斩或被捕,其余的狼狈逃窜。宋军大获全胖。
真宗得胜回宫休息,留寇准在城上镇守。这一仗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他也见识了辽兵的凶猛。现在,他们一定在调整兵力,组织力量反扑。因此真宗有些忧心忡忡。他暗地派人探察寇准的动向,看他做些什么。有人回报,寇准正在和杨亿喝酒取乐,相互逗笑,歌唱欢呼,全然不像大敌当前的样子。真宗大喜,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寇准能这样临危不乱,我还担心什么呢。”
后来又相持了十来天。这一天,契丹统帅挞览督战,被宋军射死。这一下,辽国军中好几天没有动静。过几天,敌军中秘密派出人来,要求讲和。寇准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