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到门旁,把两块作门帘用的兽皮稍稍拉开一点。
几个印第安人正把两个俘虏从旁边的洞里拖出去,帕拉诺从宿营地走了过来。现在已经相当明亮了。离水门不远“闪电”和被可怜的雅基·科纳夺来的栗色马起了口角,看到这匹忠实的马使我立即放弃了步行逃亡的打算。在离此不太远的地方温内图的“旋风”在吃草。如果我们搞到了几样武器并能够得着马,逃走就更容易更有可能了。
“您看到什么了吗,先生?”霍金斯哧哧地笑。
“什么?”
“嗯,那边那个老家伙,那么惬意地在草里打滚的那个。”
“看见他了。”
“连同那个靠在旁边石头上的东西?”
“对。”
“嘻嘻嘻嘻,他们把枪那么顺手地放在了那儿!如果我真叫塞姆·霍金斯,那么它一定也是利迪,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嘻嘻嘻嘻。我估计,他旁边的用具看起来跟我的旧帽子和我的假发像极了。这个人大概也会有一个子弹袋!”
我不能多注意这个小个子的喜悦,因为帕拉诺占据了我整个的注意力。可惜我不可能听懂他对那两个俘虏说了什么,过了很久他才从他们那里走开。但他最后提高了声音说的,我能清楚地听到,它们向我说明了他讲话的全部内容。
“为你做的刑讯柱刚刚准备好,而你——”他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哈里接着说,“——将会在他的旁边被烤死。”
他向他的人示意,将被绑的人带到印第安人露宿过的地方,然后态度威严地走开了。
现在必须尽快行动,因为这两个人一旦被带入了集会的中间,那就再没有希望接近他们了。
“塞姆,您在吗?”我问道。
“嗯,如果您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您必须试试,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嘻嘻嘻嘻!”
“您拿下右面的看守,我拿下左面的!然后赶紧把皮带弄碎!”
“最后到利迪那里去,老铁手先生!”
“您准备好了吗?”
塞姆点头,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对将要发生的恶作剧的兴致。
“好,那么上吧!”
我们大步但是轻轻地跳跃,向身后拖着俘虏的印第安人后面跳了过来,我们做到了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
塞姆漂亮地一刺,将一个印第安人捅倒,被刺的人无声无息地昏倒了。因为我完全手无寸铁,我从另一个人的腰带中夺下刀子,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结果了他。
我们快速割断了被绑的人的绳索,将被绑的人放了出来。
“向前,拿起你们的武器!”我向两人耳语,因为不武装起来,逃脱就是不可能的。我从被我打倒的人身上拽下射击袋并从腰带中抽出战斧,冲在温内图后面。基于对情况的正确分析,温内图内图首先不是向门,而是向露宿在火旁的人中跳进去。
在被袭击的人明白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在他们中间穿过去,手里是从他们那里夺来的武器。
“‘闪电’,‘闪电’!”我向黑马叫道,马上就坐到了它的背上,我看到温内图跳上了他的“旋风”,霍金斯跃上了最先抓到的一匹瘦马。
“上来到我这儿,赶快!”我向哈里示意,他徒劳地试着骑到帕拉诺的栗色马上去,而那匹马像疯了一样向四周乱踢。我抓住男孩的胳膊,把他拽向我并转向出口,塞姆刚通过出口消失。
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时刻。恼怒的号叫声充斥在空中,枪声噼噼啪啪地响,箭嗖嗖地在我们身旁掠过,在这时响起马的踏地声和嘶鸣,红种人跃上它们追捕我们。
我是我们三个人中的最后一个,我也说不清楚我是怎样通过狭窄曲折的隘口进入野外却没有被敌人追上的。塞姆·霍金斯再也看不到了,温内图向右拐入了我们几天前到来时骑上去的山谷,同时转向我,看我是否会跟着他。
我们正准备转弯,这时我们后面响了一枪。我感到哈里抽搐了一下,他被打中了。
“‘闪电’,我的‘闪电’,快跑!”我十分忧虑地给马鼓劲,黑马像当时在新韦南戈的大火中一样迅疾地奔跑,向前冲去。
我回头看时,看到帕拉诺骑在他的野马上紧跟在我后面,其他人由于道路转弯我都看不到了。虽然我只能大略地向追踪者瞥一眼,我还是发觉了他极度的恼怒。我对听话的马加倍呼喊,因为能否逃掉一切都取决于它的速度和耐力。即使我不怕同这个盛怒的人进行一场战斗,我还是被男孩妨碍了任何自由的动作,除了尽力向前跑什么也做不了。
像在暴风雨中一样,我们沿着水流飞奔。温内图的黑马甩开了修长的四肢,水花迸溅,松散的鹅卵石在它后面形成一阵石雨。“闪电”与它保持同一步伐,虽然它要驮着几乎双倍的重负。尽管我没再回头,但我仍旧知道,帕拉诺紧紧跟随着我们,因为他的栗色马蹄声能持续地在近处被听到。
“您受伤了,哈里?”我在全速的疾驰中满心恐惧地问道。
“是的。”
“危险吗?”
温暖的血从他的伤口流到我的手上。我太喜欢他了,他的命运不能不使我充满最深切的忧虑。
“您能忍受骑行吗?”我继续询问。
“希望这样。”
我激励马儿越来越迅疾地奔跑。它像一道闪电一样飞去,看起来它的蹄子几乎没有触地。
“只要抓牢,哈里!我们已经快得救了!”
“我对生命并不看重,”他虚弱地回答,“如果我的负担妨碍了您逃脱,无论如何要放弃我。”
“不,不,您应该活着!您有权利这样!”
“现在不再有了,因为父亲死了,我希望跟他一起阵亡。”
“我对他的死有责任,”现在男孩子自责道,“如果我听了您的话,帕拉诺就会在要塞中被击毙,而印第安人就不会杀死父亲!”
“不要讲发生过的事情了!我们要考虑的是现在!”
“不,让我下去!帕拉诺落后面了,我们可以喘口气。”
“让我们试试!”
在飞奔而去时我向后看了看,我们早就离开了水流并拐进了空旷的平地。帕拉诺现在落下一段相当大的路程了,“闪电”的表现远比栗色马出色。在帕拉诺的后面,一些散乱的印第安人疾驰过来,他们不愿放弃追捕,虽然我们领先越来越多。
当我又转向前时,我看到温内图跳了下来,并站在他的黑马后面,给夺来的卡宾枪装填弹药。我也拉住了我马的缰绳,让哈里向下滑去,自己下了马并将男孩放进草中。我没有时间装弹药了,因为帕拉诺已经太近了,我就又跳了上去并抓起战斧。
追捕者清楚地看到了我们的动作,但恼怒使得他失了自制,挥舞着战斧向我猛冲过来。这时温内图的枪响了。敌人抽搐了一下,同时被我的武器击中,他的头盖骨被深深地劈开,从马上跌下去。
温内图走近来并用脚翻着没有生气的身体。
“阿萨巴斯加的蛇将不再嘶嘶叫。我的兄弟快拿走他的武器!”
倒下去的人真的带着我的刀子、左轮手枪以及我的枪。我急忙拿回我的财产并向哈里跳回去,这时候温内图捉住了栗色马。
彭加人在此期间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他们几乎能用子弹打到我们。我们又上了马,重新快速前进了。
突然在我们的左面闪过像武器的一样明亮而灿烂地光。一支数目可观的骑兵队伍从森林边缘飞驰过来,冲进了我们和追捕者之间,改变方向冲着红种人奔去。
是兰德尔堡骑兵的一个分队。他们及时来到——据我们后来得知——不是偶然的。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在去要塞的半路上遇到了他们。骑兵们几天前出发,为了对亲厄布拉勒堡的袭击而惩罚彭加人。这时他们得到红种人的踪迹上并跟踪着,与那两个西部人相遇,促使他们进行一场急行军。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到队伍的领头位置上去,并且不再继续关心红种人的踪迹,而是抄最近的路急急赶来。
我们现在当然没有时间做这些考虑。温内图刚一看到帮手,就迅速拨转了他的牡马,在他们身旁急速冲过去,高高地挥舞着战斧冲进彭加人中,他们几乎没有时间止住他们奔跑的马。我则下马查看哈里的伤口。
伤口不太危险。我拔出刀子,因为我没有什么别的可用,从我的猎衫上割下一个长条,我急急地给男孩扎上了一条急救绷带,至少能止住出血。
“您能骑马了吗,哈里?”然后我又问道。
他点点头并走向栗色马,温内图在飞驰过去时把它的缰绳抛给了我。在我的帮助下哈里骑到了马鞍里。
“现在血不再流了,我不再感到伤口疼了,”他说道,“那边红种人逃走了。向前,追上他们,先生!”
敌人失去了头目,骑兵又一直压在他们的队尾中,他们随着来时的路奔了回去。那么可以推断,他们想躲避在我们的山谷凹地中。
现在我们的马又飞奔起来,在战死的印第安人身旁疾驰而过。由于我们的马跑得飞快,离水门前还有足足一段路程时我们赶上了士兵们。
至关重要的是不让红种人在隘口处安稳下来,而是跟他们同时一起挤入那里。因此我驱赶着“闪电”穿过灌木和荆棘,越过种种障碍,在整排的骑兵旁经过,不久就到了温内图的身旁,他顽强地紧盯着逃跑的人。
现在他们向左边大门处拐去,最前面的人正想将他的马拨转进隘口,峡谷中就响了一枪。那个红种人从马上跌了下来。枪声立即第二次响了起来,另一个红种人也失足落下了马,并且印第安人震惊的发现入口被封锁了,同时看到自己几乎被我们包围了,他们只能去曼吉锡塔的方向上突围并一再地被骑兵们追捕着,沿着水流逃走了。
我对枪声的惊奇也不比敌人的震惊更小。并且对这个勇敢的射手便是怀疑,在骑马跑掉的人的马蹄声还没有消失时,从一大片蓬乱的胡子中有一个巨大的鼻子和一双狡黠地闪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在岩角后面窥探出来。
“保佑我的眼睛,先生!”小个子的人问道,看到我就像我看到他一样吃惊。
“塞姆,是您吗?”我高兴地叫起来,“您怎么竟到大门里来了?我可是亲眼看到您骑马跑掉的!”
“骑马跑掉了,先生?我碰上的是一匹令人蒙羞的驾马。它根本就不想动窝,把它的老骨头在我的腿中间抖来抖去,如果老烷熊不让愚蠢的马跑的话,我自己的骨头也要散架了。然后我又溜了回来,嘻嘻嘻嘻!我想,红种人都去追你们了,要塞空了。我发现也是这样。当他们又回来的时候,他们可是大吃一惊,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嘻嘻嘻嘻!不过——保佑我的灵魂——那可不是我们的两个大孩子也又回来了,叫做迪克和威尔,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们及时地溜之大吉很好,否则你们现在也躺在那里面,我不再有人可以对他生气了。因为像你们这样的新手我永远再找不到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嘻嘻嘻嘻!”
“老青蛙,别呱呱叫了!”威尔·帕克激怒地说,他同迪克·斯通脱离了骑兵的队伍并在我后面过来了,“还是谢谢我们吧,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快将军队的人搬来,你可能不会舒服太久。是我们救了你们。”
“我不这样想,”小个子反驳道,“老铁手、温内图和塞姆·霍金斯是懂得自救的人。但要给这些彭加人一个长期的教训,这些骑兵来得正是时候。您以为,先生,我们要马上骑马追他们吗?”然后他转向了我。
“为什么?骑兵没有我们也对付得了印第安人。温内图也这样想,因为他和哈里已经骑进要塞去了。我们也进去吧,查看一下我们的死者!”
我们走过入口到达灾难性的山谷凹地之后,看到在昨夜战斗发生的地方,温内图和哈里正在老枪手的尸体旁忙碌着。痛苦的男孩将他父亲的头抱在怀里,温内图检查射击的伤口。正当我们走过去时,我们听到了温内图的声音:
“唔,唔!他还没有死,他活着!”
这句话使我们突然像被打了一下一样。哈里高兴得大声欢呼起来。我们跟温内图一起努力救护,老枪手一会儿之后睁开了眼睛。他认出了我们,向他的儿子展开一个淡淡的微笑。但他不能说话,又昏倒了。我也检查了他的伤口。子弹在胸的右前方打进了他的肺里,在后面又穿了出去,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伤势,大量失血。尽管如此,虽然老枪手不久前才在袭击要塞时受了伤,但我还是赞同温内图的意见,受伤的人由于他绝对强壮的体质在精心治疗下是能得救的。他被温内围包扎好,并得到了一个地形和情况所允许的舒适床铺。
然后我们才想到了自己。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是没受伤逃身出来的,于是我们相互包扎了伤口。
将近中午时骑兵又出现了,他们把彭加人赶走了,没有损失一个人。指挥军官很高兴认识温内图和我,老枪手他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为了让他的马得到休息,他同队伍在山谷中待了三天。在这段时间当中死者被埋葬了,然后指挥官邀请我们,一旦老枪手能承受旅行,就将他送到兰德尔堡去,在那里他会得到照料和内行医生的治疗。我们很乐意地答应了。
塞姆·霍金斯、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为那么多好朋友的死感到极其悲伤,小个子塞姆再次保证,要射死每个将来与他不期而遇的彭加人。我却对这一事件有不同的评判,帕拉诺是一个白人。就是说我再次确证了我的老经验,印第安人只是通过白人才成了他们今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