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轻压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在自己胸口,“我知道南儿是最乖的……”
那还逼着她删好友!
她“呜”地哭出声来,捶他的肩膀出气,咬他胸口的肌肉。
他都受了,任她闹,而且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她可讨厌这样的他了!每次都是这样!逼着她做了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以后,就随便她怎么折腾,好像很宠她的样子,显得她更加孩子气!其实根本就不!
“好了,不哭了,我陪你下棋。来!”他握着她肩膀,想把她从怀里扯出来。
她早没了下棋的心情,满是泪痕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不!不下了!”
“好好好,不下了。可是你看看,茶壶里的水是不是干了?”
这句话提醒了她,立即从他怀里跳出来,去看茶壶。
其实没有干……
骗子!
她回身,对上他得逞的眼神。
她捧着手机坐到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他远远看着她,好像想要跟她沟通。
她干脆低头自己玩手机,不想理他。
“南儿,为这些小事哭鼻子不值得!”他说。
“我才没哭!我哪里哭了!?我刚才是……是……反正不是难过!”的确不是难过,说实在的,删掉这些好友不足以使她难过到想哭,可今天为什么会哭了呢?真没出息!
“好好好,没哭……”他顺着她的话说。
她狠瞪他一眼,目的达成,他当然什么都好说!
“南儿,那些人能给你什么?除了和你聊聊有什么实际存在的意义吗?你的人生里,有了我,就有了一切,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话说的,到底是大气还是臭屁?许自南不屑地扁扁嘴。她不指望一个只会赚钱的老古董机器懂得这世间各种不同的人存在的意义。他的世界里,只有收入和支出,只有投资和回报,连父亲这个角色都无足轻重,又怎么指望他理解,人生除了付出和得到就没有其它了呢?
她忽然很好奇,他跟她结婚,又是怎样一种投资?又期望从这段婚姻里得到多少回报?他打算付出多少来获得回报的利润?
她是文科生,一向不精于算术,这样的题目通常一想就头晕,所以不去想了吧,既成的事实,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南儿!”他还想跟她说点什么。
她却不想听了,他要她删的,她全都删了,其它言语,无济于事。
她玩着手机,懒懒的,“你去睡觉吧,我明白了,有你就有了花不完的钱,想买什么就有什么,等于就有了一切,嗯,多少人想嫁给你啊,嫁不了,我真幸运。”
如果这是他的世界观,她听着就好了,只是钱这东西,她好像还真的从没缺过,可是,即便她真的缺钱,她也不觉得那是多重要的物件……
这是她和他根本的不同吧……
“你还要多久?”他终于不再说其它。
“很快。”她看下自己定的闹钟。
“好,等下跟你说。”他起身上楼去了。
许自南机械地玩着手机里的游戏,心渐渐平静下来,不,不如说是麻木下来。
忽的,手机提醒却闪过一条消息。
她没看清楚是谁,不过,她好友都删完了还有其他人吗?应该是暖暖吧?她打开消息,却发现并不是……
她忘了,除了暖暖以外,她还有一个新加的好友!
是晏暮青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南儿,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老人家的聊天方式,没有表情,没有别字,标点一丝不苟……
她关掉消息框,她才没话说!
等闹钟响,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她把东西收拾好,便回楼上房间。
他已经睡了。
也好,不想再跟他继续谈什么。
她洗了个脸,轻轻上床,躺在了他身边。之前瞌睡连连的,现在却毫无睡意了。
在床上几个辗转后,腰上一紧,是他的胳膊缠了过来,她抗拒了一下,无效,整个人都被他搂了过去,贴在他怀里。
他的气息袭来,鼻尖又有些酸酸的。
其实,别来哄她还好些,她会自己慢慢调节过来的,他一哄,她还容易变得更柔弱,更容易哭鼻子。
他在轻抚着她的头发,她的背,他的声音在黑夜里也很柔和,“南儿,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并不仅仅代表着钱,不代表可以买任何东西。”
那你还是什么?除了买买买你还会什么?她无声地在内心里反问。
“嗯,你可以试着把我当朋友,你有什么想说的觉得委屈的,都可以说给我听。”
大约是因为在黑暗中,人不会那么封闭,她在他怀里抗议性质的扭了扭,“让我委屈的人只有你!”
他马上把她抱紧了,使得她无法动弹,“南儿!你要记住一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年纪小,分不清是非对错,分不清好人坏人,父亲母亲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对你的人生负责,你要明白,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是我,只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自南轻轻抽噎了一声,心中还是有不满,什么叫她年纪小分不清是非?她小,但她不傻!可是,这些不满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淹没了。
只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像一叶漂浮在茫茫黑夜里的小舟,他是她唯一的湾……
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一张纸,将他们两个紧紧绑在一起,她不是一个随意说放弃的人,而他也并非不负责任的人,他们这一生,大概注定紧密相连了。
关于这一点,她并不排斥。她也是一个比常人更容易冷静下来的人,抽噎了几声后,咬着唇淡定下来。
此时的她,并没有想过,这句“一直在你身边”会是一句承诺,或许他也没有,他描述的只是他们以后的生活状态,而这种生活状态,许自南设想了一下,大概今后的五十年里,他们也是一样吧,五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如果那时候他们还活着的话。
终于感觉到她的平静,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想明白了?”
没有什么明不明白的,通常想不明白的她就不想了……
她点点头,黑暗中轻轻一声“嗯”。
“乖,睡觉了?”他手臂抱紧了些。
“嗯。”她贴着他胸膛,手臂自然而然也抱住了他。
夜,终于沉静下来……
连续两天她都是这样的过法,回娘家去陪小波,晚上再回晏家来。
她开始给他煮茶。
晏家并没有专门的茶室,她也没提,因为晏暮青绝不会放下书房里的工作不做跑去茶室跟她纯喝茶聊天的,好在他书房足够大,她就在他书房里简单摆开来,而且就在他对面,给他煮茶。
还是穿着她的煮茶服,长发扔用一根玉簪绾着,她发现,她每次这么穿着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常常落在她身上,哪怕他是在工作,也会不时抬头看她。
大概,这种气质的女子,才是他心中所好吧。他也说过,听闻许家千金温婉端庄,才德兼备。这是他娶她的理由啊,只不过,她的本来面目让他失望了。
跟妈妈或者暖暖一起喝茶,都是面对面盘坐的,可是跟他在一起不行,她得把茶送到他面前去。
第一次把紫砂壶泡出来的冻顶乌龙呈给他喝的时候,她问他,“怎么样?跟从前徐姨给你泡的比?”
他尝了一口,蹙眉,“并没有什么不同。”
好吧……这个也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那以后还是不用这么麻烦了!”她有些泄气,返回茶桌,自己轻轻抿了一口,自觉十分醇厚甘润。
“不!”他却道,“饮茶是其次的,关键是过程,你在那坐着,挺好。”
好吧,一句挺好,她便多了一件工作,陪着他在书房,他工作,她侍茶。无聊的时候,她也坐在蒲团上看书,等着他工作完,再一起去睡觉。
这个被称之为晏家禁地的书房,曾对她有着强烈的神秘气息,而今,也没什么神秘的了,她进进出出,寻常之境。
冯婶一走就是四天,第四天晚上,终于打电话来说,准备回来了,让许自南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了,还歉意地说,麻烦许自南太多。
其实许自南倒并不觉得麻烦,她是回娘家,又不是其它。只不过,她好像又有好几天没去画廊了而已。
那天晚上下小雨,淅淅沥沥之声断断续续的,扰得人一直睡不安稳,她没睡好,累得晏暮青也没法好好睡。他是一个警醒的人,稍有点响动就能醒,何况她一直翻来覆去的。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晏暮青被折腾了大半夜之后摸着她额头问。
“没有!就是这雨声太吵了!”她抱怨。
“你还能被吵到?”他顺口说。
她被噎了下,什么意思……
“要不要喝杯牛奶?”他问。
她想了下,“好。”
晏暮青便起身给她拿牛奶去了,拿回来的牛奶的是温热的。
她有些诧异,她还以为他肯定只是去拿一盒盒装的冷牛奶来。
温热的牛奶下肚,她觉得肠胃里很舒服,重新躺下来对他说,“你去书房睡吧,不然我老影响你。”
他却仍然躺回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睡觉,别想其它,要不数数羊。”
她闭上眼睛,周遭全是他的气息和热度,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小时候妈妈哄着她睡觉一样,外面的雨声渐渐地终于没了,她沉入梦乡,总算睡踏实了。
这一晚闹腾的,使得她清晨没能按时醒来,一直沉睡,如果不是她手机响把她给吵醒,她不知会睡到几点。
迷迷糊糊摸到手机,一看,电话是家里打来的,这么早,有什么事?
刚一接听,那边就传来焦急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个工人,“小姐,小波不见了!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
她瞬间就彻底清醒了,起来光着脚就往外跑。
“你这是干什么?不洗脸不换衣服不穿鞋?”晏暮青追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