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理会此时还心思各异的三人,走进鸡窝,抬手抓住一只公鸡,然后提着鸡脖子就走向西厢房。
“老爷子,今晚屋里吃鸡肉,等给你送一碗。”
君平桥看着一身利落气息的君媱,愣了一下,“哎!”
其实他本来想说养着多好,正好可以吃鸡蛋,但是看着那被分成两拨,一拨几乎全是母鸡,另一拨纯粹公鸡的鸡窝,君平桥只觉得一张老脸都滚烫的厉害,他怎么就临老临老,被家里的婆娘给丢了人。
“嗷嗷嗷——”
黄昏时分,从西厢房传来一阵让人抓心脑肺的公鸡嘶鸣声。
君正民忙上前用一个小瓷碗接住从鸡脖子喷涌而出的血,笑着说道:“鸡血正好也可以炒菜,媱儿吃不,我明天带过去,你们中午吃。”
君媱点点头,道:“行啊,等早上你带着娘过去,我炒了,中午去林子里吃。”
说起这个,君正民不由得有点担心,凑到君媱面前小声问道:“你说的那个真的能卖钱?不会吃出什么事吧?”
说真的,他很担心,毕竟他小时候有一年全国大旱,饥荒遍野,林子里但凡是能吃的都被人抢回了家,就因为那遍地都是的野蘑菇,曾经可是吃死了十里八乡的几百号人啊,从那之后,几乎就是闻蘑菇色变。
他不知道君媱是如何能说那蘑菇能吃的,但是君正民确实是知道有的没有毒,不过当时采了那么多,谁知道哪种能吃哪种不能吃啊?没有谁傻的去每一种试吃一下。
“放心吧,我都用兔子试过的。”无力解释却不得不安抚一下。
谁知道君正民却惊了一下,嘀咕道:“用兔子啊,那多让人心疼啊,一张兔子皮能卖好多铜钱的。”
然后,君媱算是无语了,直接站起身,拿着刀提着早已经流干了血液的公鸡走进了屋,不再搭理这个死活都不开窍的便宜爹。
进屋之后,君媱将公鸡放进木盆里,掀开锅子,里面半锅翻滚的热水,白雾一般的蒸汽升腾而起,用水瓢舀了几瓢水倒进木盆里,然后双手灵活利落的将整只鸡在木盆里翻动了几下,之后飞快的拔掉已经被烫的毛囊软化的鸡毛,很快的就露出一块干净洁白的鸡胸肉。
君正民将鸡血平稳的端进来,看到君媱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拔鸡毛,忙蹲下身想要接过去,“水这么热,还是我来吧。”
君媱脑门都要黑了,忙将他隔开,拉着脸道:“得了,我的亲爹,你还是去里间陪陪我娘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还是你陪着你娘说会话,这么烫的水,我来就行。”君正民不愿意,平时难的吃上鸡肉,如今能吃了,不过就是拔个鸡毛,根本就是小事。
君媱几乎都要发火了,这个便宜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是不想和他交流啊有木有,对于这种愚忠愚孝外兼榆木疙瘩的脑袋,她是最懒得应付的了,说话很浪费口水啊,不说话还气得脑仁子疼。
“民哥,你进来给我冲一杯红糖水。”里间,杨氏声音依旧虚弱,很明显这次的滑胎,元气伤的太大。
“哎,来了。”还要继续争的君正民一听到杨氏的声音,赶忙站起身,冲进来里间,然后就听到倒水的声音,“素兰,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还疼吗?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别忍着知道吗?”
然后就是杨氏柔柔的声音,语调轻快,含着让君媱感觉蜜一般甜的幸福感,“我不疼了,就是有点头晕,喝点糖水就好,再说了,你们不是还准备做鸡肉吗,很快就补起来了。”
君正民皱眉,愧疚的看着杨素兰:“公鸡哪里能补身子,等明天我问问七叔,看看能不能用两只公鸡换一只老母鸡,给你顿了好好补一补。”
“那多不好?”杨素兰不愿意,“一只老母鸡也就我一人能吃,公鸡两个小家伙可是很喜欢吃的,还能吃好几天,多不划算。”
“没事,反正咱们有十只呢,再说了就算是吃光了,大不了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去集上买几只,到时候过完年,咱们就在媱儿家旁边起两间房,搬过去一起住。”君正民声音轻快的说道,然后想到自己如今分了家,还有十亩地,虽然地不是很多,但是他能干,能吃苦,就算一般年景也够一家五口的吃食,碰上好年景,绝对会剩下存粮的。
想到这里,君正民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豪迈万丈的气势,恨不得现在就扛起锄头奔赴田间地头。
杨素兰看着丈夫那略带激动的脸,忍不住也笑的开怀,“民哥,这个咱们就不用操心了,媱儿说了,能下个月中旬就开始起屋子,也盖一座青砖大瓦房,还说如果银钱多了,就盖一座两进院的,咱们一起搬进去。”
“两进院啊?”君正民大惊,那得多贵啊?前后两进,外加左右两座厢房,那至少也要三十两银子吧,如果再加上泥瓦匠的费用,那可是要花将近四十两银子啊,他原本是想着君媱要是盖房子的话,他就把手里的十五两一块给她,可是这就算是给了也完全不够啊。
杨氏自然是明白了君正民脸上的为难,不禁笑着安慰道:“你就不用担心了,媱儿可是比你厉害多了,赚的钱也比你多,你就不用操心了。”
里间两个人还在低声说着,外间,君媱已经将公鸡收拾的白花花的,凑近一看绝对找不到一根毫毛。
她听到里间那渐渐低下去的声音,眉梢轻轻一挑,一丝浅笑从眼角溢出。
手起刀落,“咔咔咔——”厚重的刀起落间,一块块大小适中的鸡肉出现在菜板之上,每一块都好似被精心计量过一般,均匀的让人咂舌。
她虽然觉得这个便宜爹很软弱很没用,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男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想到没分家以前的日走,君媱不禁无奈摇头。这说的好听一点,是吃苦耐劳毫无怨言,说的难听了就是傻的就连让人家欺负到炕头上都还在笑着给人家端茶倒水。
不过,刚才听到他们在屋里的谈话,估计是尝到了处分家的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