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心理学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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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处安放的内心——身份与灵魂(1)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段尘封的往事,伴随着那些无法成眠的漫长黑夜,化作梦境中最美的呓语;每个人都有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正常或者异常,天才或者疯狂,其中滋味,说与谁人听?极少有人能在要么疯狂和要么灭亡中选择,因为,我们都是人群中的普通人。

你是正常人吗——何谓正常

心理学上认为,人的心理发展要和社会生活的发展相一致,反之,偏离正常人心理活动的心理和行为就会被看做是不正常、异常。这是一个带有严重社会学色彩的概念,同时也是一个相对性比较强的概念。

心理学家会从三个方面来判断一个人的心理正常与否:一个人的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是否统一;内在的心理活动是否一致;人格是否稳定。如果一个人在这三个方面或者其中一个方面出现异常的现象,都可能被看作是心理上的不正常。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在何种社会背景下生活,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对客观现实的反映,也就是说,人的心理是在环境的刺激下产生的,必然在形式上以及内容上和外在环境保持一致。假如一个人总是能够看到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听到环境中不存在的声音,那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于是,当一个人听到或者看到客观世界中不存在的刺激物时,便可能被认定为精神活动不正常,幻听、幻视的内容也随之成为心理诊断和治疗的重要依据。此外,如果一个人的逻辑思维脱离现实,不能按照客观事物的存在规律来思考问题,便会出现妄想症状。妄想也是心理医生观察和评价一个人心理正常与否的关键。至于心理医生能够在幻觉和妄想中看到一个人奇特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那就是后话了。

在心理学的分类上,心理活动被分为认知、情感和意志三部分,这三者是一个完整的统一体,每个分支之间都有联系。而且,当面对同一外在刺激时,知、情、意这三方面的表现基本上是一致的。

比如,一个人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会在心中认定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随即产生相应的愉快情绪和行为,像是手舞足蹈、高声喊叫,向朋友诉说自己幸运的经历等。反之,如果一个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人觉得自己倒了大霉,不但不感到高兴,反而觉得痛苦万分,这样的情绪和行为表现就会被认定为不正常的状态。

在前述三个判断原则中,人格稳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人格特征一旦形成,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里都不会发生大的变化。除非遇到了重大的外在变革,否则,心直口快的人一辈子都是心直口快,心思缜密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出现重大的纰漏。

正因为人格的稳定性,心理学家才从人格特征的变化上来判断一个人是否从正常走向了异常。比如,一个生平节俭、从来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突然出手阔绰、挥金如土,或者一个内向害羞的人突然变得热情奔放,能够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即使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住在对门的邻居也要怀疑他是否不正常了。

结合这三个方面的原则,心理医生就可以根据个人经验、统计学的标准、医学标准和社会适应性的标准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正常了。一般情况下,做心理咨询、心理治疗的人都会凭借个人的临床经验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心理障碍,或者说,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是否正常。

当然,这一判断方法就要求心理医生最好像老中医一样,阅人无数,积累了几十年的临床经验。否则的话,过于主观的判断可能会影响诊断的结果——尤其是在表现微妙,无法通过短暂的咨询、测试轻易判别的情形下。

统计学的标准是最接近于科学方法的判断。一般情况下,人群的心理特征是呈正态分布的,因此,对人群的心理测量结果也是正态分布的。处在平均数正负两个标准差之间的人数占据人群的95%,这一范围内的所有个体都会被看作是正常的,处在两端的个体则被看做是不正常的。

当然,科学的统计毕竟是生硬刻板的。大规模的心理测量能够得知总体的和当前的信息,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个体差异。此外,如果根据当前的结果追踪下去,个体可能在环境变化中从正常走向不正常,或者从不正常走向正常。这是不可控的变量,也是心理测量无法确定的方面。

医学标准更多地依赖于心理问题引起的器质性病变。通俗来说,一个长期抑郁的人,必然引起内脏器官和大脑特定部位的变化。医学诊断便是从身体上的变化,反过来推论心理上的异常。

现代医学已经可以全面地检查一个人的身体,即使大脑的复杂变化,也可以通过仪器检测。可惜的是,许多不正常的心理尚且没有发展到心理疾病的地步,大脑和身体其他部分并没有发生病变,于是,再先进的科学仪器也成了摆设。

社会适应性标准和根据个人经验判断同样具有主观性,在某种程度上,大多数人的主观性比个人的主观性可靠一些。社会适应标准主要看一个人的心理和行为是否违反了社会公认的道德规范。在常人看来,出现在公共场合时需衣冠整洁,不能做出异于常人的行为,此时,如果一个成年人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就会被认为是不相适宜甚至不正常的。

当然,社会大众的标准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于是,心理测量学家采用了社会常模的方法,来确定什么是正常的行为,什么是不正常的行为。如同测量血压一样,人们之所以能够从一个数字中读出自己的血压水平,就是因为有一个常模的标准存在。心理上的社会常模就是通过对特定人群的测量,从而找到社会标准中普遍认可的规范所在。

不过,社会大众的标准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在不同的地区、时代和民族中,同一社会行为可能变化出几种不同的结果。比如同性恋,有的地方认为是纯粹的个人生活方式,得到社会认可并且受到法律保护;有的地方则认为是变态的行为,同性恋者在社会生活中备受歧视,官方甚至在法律条文中将其明确规定为“不合法”。在时间的纵向研究上,同一问题在同一地区的观点也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

从这些标准来看,一个人的正常与否往往是根据大多数人的判断而定的。按照既成的社会道德标准和习惯,大多数人认为正常的心理和行为,就会变成正常的标准,反之则变成不正常。传统社会会将时代的开拓者看作是心理不正常的人,普遍平庸的时代也会将富有艺术创造性的天才看作异数。于是,当世界上大多数人都陷入疯狂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个清醒者就成了疯子眼里的神经病。幸运的是,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遗落的天使——梦旅人

可可说:“如果我对着太阳连发三枪,这个世界就会灭亡。”然而三声枪响过后,太阳纹丝不动,可可的“世界末日”理想破灭了。尼古拉斯·凯奇在《鸟人》中说:“我能飞,只要我有翅膀。”于是他试着去做了,但是却失败了,摔得很惨。可可也一样,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她选择了自杀——“我始终非死不可,就让我洗去你的罪吧!”

社会文化造成人们对于精神病人的认知都是疯癫的,无法理解的,歇斯底里的。在《梦旅人》这部电影中,三个处于青春期的“精神病患者”却是单纯可爱的,也是倔强任性的。帕斯卡尔曾经说:“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在岩井俊二看来,可可等人的疯癫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不疯癫吧。

《梦旅人》的故事从一座精神病院开始讲起。在常人的思维中,精神病院是属于社会之外的,属于非正常群体的世界,当然,它也是一个成人的世界,就像《飞越疯人院》中众多患者的形象一样,那是成年人无法面对外界社会时的精神避难所。这部电影中的精神病院却成了孩子们的禁闭所,或者说,导演镜头下的精神病患者,从成年人变成了青少年,而且,他们是否真的属于这里还未可知。

第一个出场的是可可。她是双胞胎中的姐姐,她和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妹妹总是喜欢模仿可可,跟在她的后面学着姐姐的动作和表情,于是,她们发生了关于谁是冒牌货的争执。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冒牌货,可可和妹妹打了一个赌——互相掐对方的脖子,先死掉的那个便是冒牌货。许多人在童年期都有过这样纯真又残忍的打赌,只是,可可并没有那么幸运——她失手掐死了妹妹。可可的行为吓坏了她的父母,于是,她被当成精神有问题的孩子,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父母的行为,可可似乎并无不满。在她眼中,爸爸妈妈就是她的“上帝”,她是由“上帝”创造的,而且,因为她的存在,“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她是如此爱她的“上帝”,以至于无法忍受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存在。可惜,她的“上帝”并不是崇高的神,只是一个胆怯的成年人。从她被送走的那天开始,可可就被她的“上帝”抛弃了。

可可进入精神病院后,结识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卷毛和小悟。卷毛长得人高马大,却从小就受到班主任老师的性骚扰。从小学开始,卷毛就在忍受着老师的伤害和欺辱,本想进入中学之后能够摆脱他,没想到,卷毛的初中班主任是他,高中班主任还是他。

从童年期到青少年时代,卷毛都活在班主任老师的阴影之下,除了偷偷抹眼泪,向上帝祈祷换一个老师,卷毛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也许,杀了他才能得到最终的解脱?于是,在一个雨天,卷毛捅了班主任老师一刀,他本想再来一刀,没想到,被他痛恨多年的恶魔就那么轻易地死了。

诚然,可可和卷毛都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在社会的评价体系中,他们是不正常的,是有罪的,是不可饶恕的。因此,他们被剥夺了人身自由,关进了这个社会用来惩治异常者的特殊机构。他们每天面对的是冰冷的围墙,是人面兽心的医生,是无路可走的未来人生,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试图挣脱束缚,寻找光明和自由。

不幸的是,即使卷毛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摆脱了心理上的痛苦,依然无法从噩梦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他时常出现幻觉,去世班主任的面孔时常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更可悲的是,卷毛在精神病院里还时常受到医生的侵害。多讽刺!比魔鬼更可怕的,是顶着圣洁名号的白衣天使。

与可可的倔强、叛逆不同,小悟是一个性格内向,近乎自闭的孩子。在可可来到精神病院之前,小悟挨过慢慢长夜的唯一方式就是伏在床上自慰。此外,懦弱的性格让他变得循规蹈矩。小悟遵守精神病院的一切规则,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医生说,绝不能跳下围墙。可可跳下去了,结果被关了一夜的禁闭。小悟没有可可那么凌厉的性格,于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可可和卷毛后面,生怕不小心从围墙上掉下去而被医生关禁闭。他是怯弱的、平庸的,同时也是迷茫而绝望的。

导演在电影中用精神病院做了一个巧妙的比喻:围墙是社会上的道德规范和处事原则,而孩子们被生硬地投置其中。这时候,对于站在围墙上的可可、卷毛和小悟来说,只能采用这唯一的视角观看外面的一切,洒水车也好,路边摊也好,郁郁葱葱的草地也好,深邃幽远的海洋也好,都只有从围墙上观看这一个角度——他们是站在社会边缘的孩子,却不得不用社会主流的视角看待世界。

更有趣的是,精神病院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可可三人站着的那面墙。除了可可曾经成功地跳下去过,两个男孩子却从来没想过逃跑。尤其是小悟,甚至成为精神病院准则的坚守者。电影的最后,小悟从围墙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绿草地上的鲜血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美妙的钢琴声和脖子折断的声音好像颇有默契的搭档,小悟却在不断地念叨“上围墙,上围墙”,从始至终,“绝不能跳下围墙”成为了小悟的信念——即使得不到救赎,他也不愿意去破坏规则。

小悟死后,可可和卷毛来到海边的灯塔上,共同迎接世界末日的来临。可可对着太阳射了几发子弹后,没能看到世界末日的降临,于是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没有盼到世界末日,可可依旧迎来了自己的末日。对她来说,她出生的那天便是世界诞生之日,她死亡的那天便是世界末日,从始至终,她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比这三个孩子的遭遇,小悟从始至终都在遵守精神病院的规则;可可的纵身一跳,则成为对规则的莫大挑战;卷毛似乎要更悲惨一些,当他拿着可可的手枪,鼓起勇气扣动扳机时,却发现已经没有子弹了——他连选择死亡的机会也失去了。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又应当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灵魂继续存活呢?

按照精神病院之外的社会标准,可可、卷毛、小悟三个人都是跨过了正常界限的,是不正常的人。反过来看,他们却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人,现实的桎梏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因此,可可得以保持原本的自我,肆无忌惮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可以在围墙上继续向前,脱离规则的束缚。换个角度来说,站在围墙外面的人们,也许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吧。

疯狂的天才——得失只在一线之间

现在的人们有一个普遍的认知:天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毛病。一个规规矩矩过一生的人,注定是平凡的普通人,根本谈不上天才。为此,人们能够理解艺术家、文学家的疯狂行为,并且视其为天才的表现,着名的法国女小说家乔治·桑也曾说过:“天才与疯狂,相隔如纸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