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飞机设计的一代宗师徐舜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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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反右运动与红专辩论(1957)(1)

“领导监督”还是“保证监督”

1956年1月14日至20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全国知识分子会议,周恩来在会上作《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报告向全党、全国人民发出“向科学进军”的号召。20日,毛泽东主席到会并讲话。他指出:技术革命,文化革命,没有知识分子是不成的,中国应该有大批知识分子。这些话,对知识分子是极大的鼓舞。

根据对党的方针政策的理解,徐舜寿认为,飞机设计室党支部的作用属于机关性质。设计室的方针政策、设计任务、工作计划及进度安排等都是由上面下达的,是由局党组和工厂党委定的。党支部的作用主要是“保证监督”。支部可以不必管具体业务工作,主要做好思想工作,保证设计任务的完成。因此,开始时,设计任务、进度计划、专业分组等都没有经过党支部讨论,直接由行政负责处理了。

设计室的党支部书记有了一种被冷落的感觉,于是提出了——“设计室是一个独立设计单位,党支部应是领导监督作用”,并要求在党支部内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

当时,党中央再三动员“大鸣大放,帮助党整风”,设计室人员的思想已经开始活跃起来。徐舜寿认为,党支部是“领导监督”还是“保证监督”不应当是主要问题,主要的问题应该是支部领导应深入群众,摸清思想动态,加强政治思想教育工作,保证完成各项工作任务。

有一段时间,设计室一个专业组的组长与党小组长激烈争论,党小组长是否应该领导业务。问到徐舜寿的看法时,他态度鲜明:并不是各级组织都由党领导技术业务才能说是有了党的领导。

党支部是“领导监督”还是“保证监督”的争论历时一年多。支部书记向工厂党委汇报并请示,厂党委先要大家讨论,再下定论。最终批准的是“领导监督”。

设计室的青年人

1957年,歼教1飞机设计工作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谁也没有料到,全国范围的反右派运动如火如荼地展开了。飞机设计室大多数是刚出校门的年轻人,也无一例外地卷入了这场政治旋涡之中,受到了“残酷斗争”的无情洗礼。一时间,“资产阶级反动派”、“资产阶级右派”、“反革命”等政治帽子在设计室的大字报上满天飞。

时年40岁的徐舜寿,在“不惑之年”面临着人生一次大的困惑。

他认为,进入飞机设计室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且多数是青年人。他们可能会有些思想认识不清的问题,可能会说些不恰当的过头话,但不会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

党支部开会布置“反右”任务,有人提到团支部副书记金刚裕是重点可疑对象。徐舜寿当场表示,金刚裕平日工作积极、能够钻研,只是好发些议论。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讲些怪话、发发牢骚、不会是右派。他说:“金刚裕说党委、厂部有问题,只是对厂党委个别领导人有意见”。

金刚裕,194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被送到南京航空专科学校,毕业后,到112厂设计科工作。在米格-17飞机(即歼5)试制中,曾被评为设计科的先进工作者。1956年,被选调到飞机设计室担任重量控制专业组组长。当时,重量方面的资料是一片空白。徐舜寿、黄志千两位领导向金刚裕说明了实际困难,要他尽可能汇集现有飞机的重量资料,编写出喷气式飞机定中心的经验公式。有徐舜寿知人善任,有黄志千具体指导,经过金刚裕的勤奋努力,终于在歼教1飞机设计过程中,为飞机重量控制和定中心等摸出一套工作规律,为歼教1首飞成功作出贡献。

然而,这位青年人成了设计室第一个被“引蛇出洞的”右派分子。党组织给他定的罪状是:在团支部工作中不服从党的领导,在厂工会代表大会中支持差额选举,说苏联出兵匈牙利是侵略,认为南航二届同学不是闹事……

1962年夏,金刚裕戴着右派分子的帽子回到老家——浙江温州的乐清农村,接受监督劳动改造。1978年摘帽平反,前后长达20年之久。

大字报在揭发金刚裕“罪行”的同时,指责徐舜寿支持和重用金刚裕,是金的“保护伞”,是包庇坏人的黑后台。

一如既往

1957年的“反右”是一场由观点和言论决定命运的政治斗争。

南京航空工业专科学校(简称南京航专,现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前身)于1952年建校,根据中央决定,属专科学校,招收高中生。第一届学生是由华东军区抽调的1200名具有高中程度的转业军人,教育是按苏联中技校计划,由四年压缩为三年,与我国高等学校的专科学校相当,学制定为两年半。第二届学生是从当年高中毕业生招收的。在大鸣大放期间,第二届毕业生质疑南京航专是否属于高等学校性质,发表了很多激进言词,如:“还我青春”、“官僚主义欺骗我们”、“高教部教条主义祸国殃民”……还有不少人要求“保送到各高等学校从头学起”,由于事态严重,四局王西萍局长专程到沈阳召集第二届毕业生开会,解释办校经过,回答学生疑问。112厂也召开座谈会听取大家意见,做思想工作。

“反右”期间,南京航专问题是全国各地航空工厂和航空院校的重点问题之一。沈阳是当时航空工业的重点地区,南京航专问题在相关单位有所反应。

设计室各专业组有南航第二届毕业生10余人,有的已担任重要工作。南京航专问题的浪潮把他们也卷了进去。有人写了“解铃尚须系铃人”一文,引起很大反响。有人交心时谈出自己的思想活动,流露出对党的领导和个别党员作风不满的情绪。结果,十几位南航二届毕业生中,有3人被划定为“右派分子”。

设计室有5人被定为“右派分子”,在一个刚过百人的单位里,占到了5%。

徐舜寿对“反右”斗争持不同看法。有人在内部排队,把有历史问题或是“右派边缘”的人列为不宜重用或控制使用,徐舜寿气愤地说:

“你们把技术骨干都定为右派,一个个地往外调,靠谁来设计飞机?某某是否不够从事飞机设计的政治条件?如果不够,你们就把他调走?既然他不是不够条件,在我这里就要用。要用人家,又不信任人家,这样的事我干不来。”

当时,团支部要处分一名专业组组长,徐舜寿在支委会上说:“把组长都处分了,我们将来怎么工作?”对南航二届事件,他认为不是右派闹事,只是年轻人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发些牢骚。因此,党支部中有人认为,徐舜寿在“反右”斗争中是右倾阻挠。

从1957年的4月27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到1957年6月8日《人民日报》以毛泽东的一个批示《这是为什么?》为题发表社论,短短43天时间,整风运动转变成为反右派斗争。

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个问题已成为一个反诘,“这是为什么?”人们在深思。

这和右派有什么相干

反右运动使一些原来亲密的同志一下子成了属于敌我矛盾的人,周围群众看待他们的眼光变得冷漠、警惕、轻蔑甚至仇视。而徐舜寿却一如既往地对待这几个人。